李堇眉眼弯弯地看着季言安吃,看他满足地吃着,李堇心口涩涩的,眼眶红了起来。
“怎么?”季言安吃完一个韭菜盒子,抬头发现李堇竟是要哭了,有点手忙脚乱的犹豫要不要给她拭泪,手反复抬起放下。
“你也想吃?不是还有,别哭了。”
“噗嗤……”
李堇被逗得笑了起来,又哭又笑地把季言安弄得摸不着头脑。
放下碗筷,李堇上前一步,扑进季言安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他劲瘦的腰身,听着他胸口乱了的心跳,无比满足。
这是活生生的季言安,心跳有力,有体温有呼吸,不是前世那个说想吃韭菜盒子却只能漂浮在一旁看她吃的魂体季言安。
真好啊!
一向从容的季言安有点心慌,他七年前就知道,堇娘是他的童养媳,是他未来的妻子,但是堇娘一向不喜欢他,甚至很嫌弃,今天这是怎么了?
本来季言安都想通了,他对堇娘的心态是娶也行,不娶也行,是责任也是义务,但是没有到非卿不娶的地步。
如果堇娘真的对他无感,就喜欢身材强壮,武艺过人的,他就让娘把堇娘收作义女,给她寻个中意的嫁出去。
但是,怎么一个月不见,堇娘像变个人似的,这么黏他,从他回来,她的视线就黏他身上没移开过,难道他最近,长壮了些?
“堇娘……”
“不松开……”
“我脚酸了。”
李堇不情不愿地松开季言安,季言安连忙找了两个碗,夹了几块韭菜盒子,匆匆忙忙地出门:“我给鲁大娘家送去。”
看着季言安顶着泛红的耳朵夺门而逃,李堇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她惦记了八年的男人,终于进了她的锅了。接下来,她要把他煮熟,吃掉,装进她的肚子里,这样他就跑不掉啦!
现在的他才十八岁,没有经历未来的母丧弟亡,没有经历打压欺辱,没有经历摄政弄权,他还是青涩的少年郎,而她,是季首辅这只老狐狸用了八年手把手教出来小狐狸。
……
“言安,你一会帮堇娘看下肚子的伤,也不知道堇娘有没有乖乖涂药。”
肚子?季言安脑子有点迟钝,愣了一瞬,“娘,你帮堇娘看下……”
“哎呀!淤青要揉散,娘手劲小。”陶氏把大儿子推进李堇的房间,“娘身子还是不太舒服,娘要先休息了。”
季言安这会哪还能不明白他娘的意思,还揉肚子呢,月前堇娘刚及笄,娘就张罗合房睡,他连床都没上去,就在书桌前干坐了一夜。
脚步沉重地踱步坐到他的书桌旁,季言安心烦意乱地翻着今天提回来的书,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洗完澡,李堇进房间看到季言安愣了愣,眼睛一转,想到什么,嘴角勾起,弯了弯眉眼,故意走近他,亲昵地道:“言安,帮我拧头发。”
季言安像个木头人,僵硬地接过毛巾,给李堇绞着头发,身前的少女身上有刚刚沐浴完的皂角香,黑发如瀑,小脸白嫩,季言安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等季言安帮她绞干了头发,李堇把药油塞季言安手中,平躺在床上,催促道:“言安,快点啊!”
“什么?”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李堇娇滴滴地道:“娘说你要帮我把淤血揉散啊!”
同手同脚地走到床边,季言安犹如五雷轰顶,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李堇大大方方地掀起衣服下摆,露出白嫩的腰腹……
来不及羞窘,季言安便看到李堇本该白皙的肚子上,如今布满可怕的淤青,青黑一片,触目惊心。
沉默着坐在床沿,季言安抿着嘴,脸色铁青,眼底盛满愤怒,他本来的计划,要变一下了。
倒了点药油在手心,微微用力揉着李堇滑嫩柔软的肚皮,本该旖旎的场景,此刻季言安却只剩满腔的愤怒和心疼。
李堇此时也无心撩季言安,她疼得要死要活的,泪眼汪汪,要不是怕丢形象,已经嗷上了,孙老二那一脚,直接把她踹飞三米远,估计伤到胃了,她这两天饭都吃不太下。
季言安回来了,把她所有的娇气都唤醒了。
强忍着心疼,季言安仔仔细细给李堇揉散瘀青,大概是疼麻木了还是适应了,或者哭类了,李堇不呜呜了,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给李堇拉好衣服,盖上棉被,季言安坐床沿上发了好久的呆,最后心一横,跨过李堇,往里头的枕头上一趟,很快也睡着了。
他睡得并不好,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见被美女蛇缠得紧紧地,天刚蒙蒙亮,就醒了过来,一看,李堇手脚并用的挂在他身上,头枕着他的手臂,手放在她胸口,脚跨在他腰上,睡得可香了。
季言安又闷又燥,把美女蛇手脚并用地拆开,下床晨读,额,还是和昨晚一样,看不下去。
重重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季言安很确定,李堇就是他科举路上的绊脚石。
“你怎么那么早起?”
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床上的少女棉被半落,黑发垂落在胸前,如上好的锦缎一般,季言安看呆了。
瞄到季言安的视线,李堇眯了眯眼睛,双手举高伸了个懒腰,露出美好的胸腹线条,跟白嫩嫩……嗯,现在青黑黑的腰肢。
第6章
言平伤人季言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书甩回桌子上,以略有些匆忙的脚步,冲出房门。
“嘻嘻嘻……”
听到房中传来李堇吃吃的笑声,季言安咬了咬牙,她绝对是故意的。
季言安出了家门,冷风一吹,脸上的热度褪去,又恢复成清淡温润的模样。
路过孙家门前,里面孙婆子在叫嚷着什么,声音传出来落到季言安耳中。
他微微顿了顿,眼底浮起一抹红色,继续往前走去,敲响了一扇门。
没想到季言安会上他家门,里正的心慌了一慌。
对季言安,他是不甘忿恨羡慕嫉妒又害怕。是的,害怕,他不肯承认,但他真的怕季言安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季秀才。
“言安回来了啊!怎么有空上我家中来?进来坐进来坐。”里正试探地问道,季言安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打着腹稿,准备着话搪塞。
季言安没有进屋,站在里正家的前院中,看着五步远的里正,缓缓道:“我就说几句话就走。”
“第一,我今年必中举,届时,良田若挂靠我名字,无需缴税。”
“第二,安才的文章可以托人送到县学给我,我每月为他指导三篇文。”
“第三,我要你将孙家撵出清河村。”
“我季言安的终点,绝不会只是举人,您觉得呢?”
话毕,季言安也不等里正反应,转身踱出门,信步离去。
里正后背有点发凉,他刚才被季言安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看着季言安远去的背影,心头发寒,他那最后一句,威胁太明显了。
终点不是举人,那就是最低也是进士,最少也是县官,怎么都是官身。到时候,要磋磨他小小一个里正,太容易了。
里正用汗津津的手颤抖了几下才点燃了旱烟,啪嗒啪嗒地抽了两刻钟,狠狠地把烟斗一敲,喊来大儿子,“你去找几个人,把孙家撵出清河村。另外,送个讯去给老三。”
迈进家门,季言安脸上的清冷尽去,只余一脸温润,闻着香味进了厨房,眼睛一亮,果然,李堇在弄吃的。
“回来啦!”
李堇笑嘻嘻地欣赏了一下季言安看到她瞬间的不自在,没再继续逗他:“今天早上吃香菇瘦肉粥,你帮我端出去呗?”
季言安点头,眼神落在锅里,鼻翼轻微抽动,端起李堇舀好的一大锅肉粥,送到正屋饭桌上。
顶着两个女人惊奇的目光,季言安喝掉了第五碗粥,假装淡定地放下碗,回屋温书。
陶氏和李堇依旧坐廊下绣花打了一早上络子,下午,季言安还把后院的地翻了翻,和李堇协力,种了菜苗上去,他挖坑,她填苗,配合完美。
李堇狠狠欣赏了一把能读书能暖床能帮厨能揉面还能翻地种菜的五能夫君,满意极了,不愧是她李堇惦记了八年的男人。
晌午刚过,季言安就回了县学。
傍晚,季言平回了家,就嚎上了,“早知道我昨天回来了,大哥不是明日才休沐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嫂子你有没有和我大哥说我习武的事?”
眼巴巴的样子,看得李堇想笑,虽然季言安长得像陶氏,季言平像季秀才,但言平性情上反而更像陶氏一些,一样单纯直接。
“早上说了一嘴,你大哥说回头找个时间他跟你谈。”
“大哥有生气吗?”季言平有点不安,他从小就怕他哥,看着温和,实则严肃起来贼吓人。
“没有,你大哥应该是同意你习武的,你别担心。”
“真的吗?”季言平两眼像灯笼一样噌地亮了起来。
“嗯,十日后,你大哥休沐回来,你再和他好好商量下呗!”
惦记的事有个眉目,季言平把碗一撂,跑出去遛弯了,毕竟还是个半大少年。
李堇摇摇头收拾了碗筷。
她来了之后,改变轨迹和前世截然不同,前世原主李堇一个月前就被白煮蛋噎死了,后来陶氏没逃过孙老二祸害,悬梁自尽,季言平怒极杀了孙老二被下了县衙大牢,季言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费了一番手脚,才让季言平免了死刑去了边军垦荒。
季言平在边军一步步艰难地向上爬,拿命拼了足足六年,才立功恢复白身,得到一个校尉的小头衔。
哪怕后来季言安成为了首辅,总揽朝纲,季家不可同日而语,季言平后来娶了出身名门的妻子,还是经常被看不起被嗤笑。
这些都是前世闲聊时,季言安说给她听得。可惜的是,季言安说起陶氏时,可能为了生母颜面,略过她死因。
不然李堇来了就能早做准备,就不用挨这顿打了,唉,要不说人算不如天算呢!
……
一早,季言平就回镇上上工,李堇趁着阳光正好,把几个房间的被褥拆下来洗洗,忙完已经午时了。
回屋把被芯抱出来,摊开晾晒,李堇拿着根木棍使劲地拍打着,院子都是「砰砰砰」地拍打声。
一阵哭嚎声传来,李堇额角一跳,又来了?这孙家,昨日说被里正驱赶出村了,怎么还在?
“堇娘……”陶氏放下绣花棚子站了起来,她现在听到孙婆子嚎就慌。
“我去看看。”
李堇拉开门,又看到跟前日一样的阵仗,哭嚎的孙婆子,还有孙老大孙大郎孙二郎,嗯?
还多了一个躺在门板上的孙老二,脸色煞白,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不行的样子。
“孙婆子,字据签字好了?拿来吧,我不是答应签好就给你银子?放心,不反悔,别嗷了。”
“我没字据。”孙婆子哭丧着脸,她纠缠了里正两天,里正不但不签字,昨天竟然组织村民赶他们一家出村。
“我来要赔偿,你把十两银子给我。”
“你开玩笑吧,没字据我怎么可能给你银子?”
“不只是陶氏那个贱人戳伤我家老二眼睛的银子,还有你家季言平那个小兔崽子,心狠手辣,废了我家老二命根子的赔偿银子。”
“你说啥?”李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孙婆子,又看向门板上的孙老二,果不其然,被子下有血色。
第7章
入狱围过来的村民目瞪口呆,废了命根子,这事……确实像季言平能做出来的。毕竟,孙老二差点祸祸了陶氏和李堇。
李堇也心虚了一下,因为前世,确实,季言平一怒之下杀了孙老二。
陶氏从屋里赶了过来,急急地说道:“不可能,不会是我家言平,我家言平是好孩子,他不会伤人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我家二郎和石头他们亲眼所见,昨晚上,你家言平往我们家那边晃荡过去了。”
“那只是吃完饭去散散,消食。”
“我家大郎亲眼看到你家季言平从我们家墙头翻出去……”孙婆子得意洋洋地宣布证据,孙大郎眼神闪烁,低头不语。
见季家婆媳咬死不承认,孙婆子那双黄白浑浊的眼睛一闭,往地上一趟:“大家评评理,我们都说了今天就走了,季言平那个小崽子,昨夜竟然偷偷跑我们家,捅了我们老二一刀,废了我家老二的命根子啊……”
孙婆子呼天抢地地嚎着,“天杀的,心狠手辣的小崽子。”
围观的村民闻言也有点毛骨悚然,季言平这半大少年,下手这么狠辣吗?
孙婆子一把揪过刚到气还没喘匀的里正,“里正,前天我家老二翻墙,你要把我们孙家赶出村,今天季家小兔崽子也翻墙拿刀捅人,你怎么说?要么也把季家赶出村,要么我们孙家也要留下。”
里正心里暗骂,都按季言安说的驱赶孙家出村了,季家怎么还出幺蛾子?
“陶氏,你怎么说?季言平呢?让他出来对质。”
陶氏瑟缩着肩膀,讷讷地道:“言平今儿一早就去镇上上工了!”
“该不是伤了人跑路了吧?对质什么?小兔崽子肯定不承认呗!我家大郎都亲眼见的还有假?”
听着孙婆子的冷嘲热讽,里正揉了揉额角,季家是肯定不能赶走,他家十五亩地还指望挂靠在季言安名下呢!
“这样吧,季言平伤了人,理应赔偿,陶氏你们拿点钱出来赔给孙家做医药费。孙家,孙家就先留下吧。”既然是季言平导致的,想来季言安也怪不到他头上。
孙婆子闻言大喜,不用被赶走了,还能拿钱,“快,陶氏,听到没,赔钱,你拿十两银子,不,二十两银子出来。”
鲁大娘哟呵一声,“二十两银子,孙婆子你怕是想钱想疯了吧,把你家孙老二都卖了也不值二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