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睿王根本不会管她。但是,这根鸡毛,在潭州府,也够让她立住了。
“既然要合作,王村长找个地方我们仔细谈谈?”
王大力倒没想到眼前这骄傲的小娘子竟然还要跟他商谈。
她不是应该警告完他们就离去吗?
难道,今日,她不是来警告王家村不许去她的那座山捣乱?
目的如今都达到了,王家村确实斗不过她,也认怂了,她怎么还不走?
虽然满腹疑惑,王大力,还是引领着李堇一行六人往他家而去。
路上,王大力边咳嗽边不经意地道:“我们这王家村十几年都没外人来了,外人啊都不敢进村,怕进来了出不去。倒没想到,夫人成了这十几年我王家村迎进来的第一个外来客。”
你就不怕,进得来,出不去?
王家村可是有两百来个壮劳力。
“般可……”
李堇没来得及出言,季言安抢在前开了口。
他没有替李堇回答王大力的试探,直接喊过般可。
此时,一行人刚好路过村子正中的大谷场。
一般谷场都是晾晒粮食的。
王家村没有出产粮食,这谷场,是村中壮劳力练体的地方。
这十几年,王大力一直刻意训练下一代体能。
王家村青壮年个个壮实的身体可不是天生的,那些腱子肉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
此时,谷场上也聚满了青年人少年人。
少年人是平常这时候都在这里练体,青壮年是有意识地聚过来的。
目光迎着李堇一行人走到谷场,眼露凶光。
般可听到姑爷喊她,点点头。
几步上前,抽出后背背着的长剑,轻轻一挥。
凛冽的剑气重重打在地上。
谷场平整硬实的地面直接被般可劈开一条一掌宽,一臂深,绵延数十米的剑痕。
王家一众人,都脸色青白。
季言安扯着嘴角,还嫌不够,又喊了一句:“般乐……”
般乐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邪笑。
没有抽剑,上前,站在刻着王家村三字的大石头底下。
这大石头高五米左右,宽大概需要四个人合抱。
般乐带着特制拳套的右手,缓缓举起,一个直拳。
“轰……”
大石轰地炸开,碎石飞溅。
般可剑花一挽,往李堇这边的碎石都被她扫飞。
李堇四人安然无恙,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不少村民被碎石打中,身上出现了不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伤口。
“本想替村长试试这谷场夯的坚实与否。没想到,竟是这般不硬实,竟把谷场劈出这么条沟来。”
季言安提唇淡淡地继续道:“把谷场给村长劈坏了可不好。我观这大石头碍事得很,正好帮您打碎,算是替劈坏谷场赔罪可好?”
王家村村民呆若木鸡,连身上的伤口流着血都没感觉了。
王炳山机械地抬手,摸了摸眼下被碎石划出来的伤口。
刚才,差一点点,他就被打瞎了。
王大力被儿子挡在身后,身上倒是并无伤口。
他此时手不自觉地哆嗦着,牙齿也上下磕碰了几次。
深呼吸了几次,王大力才开口道:“这大石确实困扰了老朽多年,多谢这位大爷。”
见识过般可般乐的武力,王家村村民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村民们不时担忧地看着王村长家的方向。
他们王家村,是不是惹到贵人,要完了?
王大力再也没有侥幸,认命地带着李堇到了他家。
就这两名侍卫这身手,两人可能就能屠了王家村,哪里还需要调兵。
认清了现实,王大力和王炳山态度端正得不行。
“您的意思是你要长期雇佣我们王家村帮你照顾山地?”
王大力没想到,这位夫人,真的是来谈合作的。
“不错……”
这山地既然又回到李堇手中,李堇索性也不往外卖了。
卖给谁,都得摊上王家村来抢活计。
等于是,卖给谁就坑了谁。
之前不知情就罢了,现在明知道有王家村这么个隐患,李堇再卖山,心就大大的坏了。
昨夜李堇和季言安商讨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按照以前的想法,将这山用起来。
种果树,养家禽。
鸡鸭鱼都可以直供自己的和合楼和一品轩,也算是条不错的生态链。
要把山地用起来,就得把王家村这个不定时的炸弹给解决了。
所以,今日李堇先是打掉了他们的底气,完了才谈合作。
昨夜,李堇愁了半晌,“留下山,可是没有人手怎么办?”
“你缺人,王家村缺活计。”
季言安一句话点醒了她。
“我那座山,打算种果树,养家禽,需要招工,而且是长工。”
“长工?”王大力狠狠地心动了。
他们王家村,不怕活累,只要有活做。当然,前提是工钱给的合理。
李堇点头,狡黠地笑了笑:“山上的活,难不成我还能自己去干?只要你们用心做活,说不得能干个几十年,临老了下一辈的还能顶上是不是?咱们合作愉快不是挺好?”
王大力目露精光,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夫人真的要请我们?”
“为何不请?谁给我做工,都别想给我搞事,这个底气,王村长觉得我有没有?”李堇揶揄地笑道,语含警告。
“您自然有。”
两人谈罢了细节和工钱,现场拟了契约画了押,这雇佣关系就算形成了。
王大力很高兴,这一下子,就解决了二十人的活计,还是长期的。
第122章
前路深深王大力激动得老泪纵横。
是他们王家村不想好好脚踏实地做活吗?
不是的……
是竞争不过城里人,竞争不过本村人。
所以他们不得不野,不得不蛮,不得不争。
“夫人,真是大善人,大爷您真有福气。”
一行人出村的路上,王大力也不咳了,走路都快了,佝偻的背都挺直了不少,嘴里还不停地夸着。
季言安闻言,脸色绽放出一个绚丽的笑来,不止李堇,旁边的大婶都被他笑得眼前一阵发晕。
“我确实很有福气。”
几人谈笑间,一个少年冲了过来。
“村长爷爷,山叔,百大哥又吐血了。”
王炳山脸色大变,向少年来处冲去。
王炳山冲进一间茅屋,床上躺着一个头发凌乱,满脸胡子,胸前大片鲜血的男人。
男人此时剧烈地咳嗽着,又吐出一口黑血。
“百大哥?毒又发作了?我去熬药,你再忍忍。”
王炳山手忙脚乱地翻着药包和炉子。
“别急,不差这一会儿,别慌。”男子反过来安抚着王炳山。
李堇几人没有多管闲事,继续向外走去。
突然,般乐停住脚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侧耳再听了听。
“姐,是百大哥。”
般乐一个箭步向着之前王炳山的方向追去。
般可脸上露出狂喜,终究比般乐年长稳重些,不忘请示李堇,“主子,是百大哥。”
“去吧。”李堇点头。
这一变故,众人都面面相觑。
季言安若有所思地看着般可般乐去的方向,转头对李堇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李堇视线和季言安相触,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般可般乐真是她娘留给她的人,这般百应该也是。
李堇进入茅屋的时候,般可般乐正焦急地看着“百大哥,你怎么样?”
床上的男人,惊喜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两姐弟,这不是他毒发的幻觉吧?
“般可,般乐?”
“是我们,百大哥,你怎么伤成这样?你怎么失踪这么久?你把义父把我们都吓死了。”
般乐将男子上半身抱起,一把揽在怀里,将只找到雄兽的小幼崽。
没有意外,般百不会断了联系。
他们就怕,怕般百有什么三长两短。
般百正欲说什么,抬眼看到刚进屋的李堇,忍不住开口,“小主子?”
李堇顿了顿,和季言安相视一眼,心下了然。
般可急忙给般百使眼色,“百大哥,这是我和般乐认的主子。”
义父可交代了还不能跟主子交底,我可是隐瞒得很漂亮。
义父也没想到,一向稳重的百大哥,才是最不靠谱的吧!
般百行事一向稳重,刚才不过是毒发再加上遇到至亲,有点悲喜交加,一时脑子有些混乱。
这会马上反应过来,“我病糊涂了,竟跟着你们喊主子了。”
李堇挑眉,行行行,你们说啥就是啥!
将般百带回了季家,李堇立马请了大夫回来给他看诊。
“老夫无能为力,这位病人是中了很棘手的毒,再加上五脏六腑受了重击,脏器都受损了。”
中毒……
潭州的大夫,请回来好几个,每个都是摇头离去。
般可般乐揪心万分。
半年不见,般百就好似老了十多岁,可知这病多么折磨人。
现在只能回云湖了。
般乐对着李堇跪下,磕了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李堇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扶般乐。
般乐摇摇头道:“百大哥伤得太重了,普通的大夫医不了他。般乐想向主子告个假,带百大哥回家医治。”
般若山庄,有一个昔年主子娘娘留下的神医。
“你家里有能解毒的神医?”
李堇没有马上答应,见般乐点头,确定有可以医般百的神医,李堇才点头同意。
“那你带他回家医治吧。我点一个伙计陪你一起,好不好?还是要般可也一起回去?”
般可摇头拒绝,他们是主子的侍卫。
哪里能轻易离开主子?
要不是百大哥性命垂危,他们也不会提出离去一人。
“我不能走。”般可道。
般乐点头表示同意,“我自己回去就行,云,额,家里离潭州不远的,我后日便可回来。”
李堇将般乐又对季言安道:“大爷,我不在这几日,您万事小心。”
季言安点头安抚道:“放心,去吧。”
“大爷,这给您。”
季言安接过般乐递过来的一个竹筒,不解地道:“这是何物?”
“暗器。我怕这两日我不在,那林回风万一来找大爷晦气。这暗器很厉害的。”
般乐细细教了季言安怎么触发暗器,才急急地在葛杨的帮助下背上般百上了马车。
书房……
李堇将般可和青叶都打发出去,自己坐在书桌前,铺开了一张白纸。
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般百,般可,般乐。
是不是,还应该有个般事?
百事可乐……
若是这几人真的是原主娘留给原主的侍卫,那原主的娘,会不会是穿越者?
原主爹,又是谁呢?
将年幼的原主送到山村中长大,还订亲给季家。
原主娘对季家为何这般信任?竟然能将幼女相托?
李堇一笔一画又写下两个名字。
季秀才,陶氏。
这两人,绝对是原主身世的知情人。
陶氏咬死了不肯说,一问就都推脱季秀才才知道,她并不清楚。
季秀才和原主的娘,是什么关系?为何而死?
杀季秀才的人,就是如今阻拦季言安科举的人,还有太监使唤。
这人,是来自宫中,还是皇亲国戚、王侯府邸?
有个人,在庇护季家,这人是谁?
原主娘留下的势力,如今又扮演什么角色?
太多太多的疑点,无从知晓。
李堇放下笔,吹燃火折子,将自己推断草稿的纸张轻轻点着,放入铜盆,看着它一点点燃尽。
她只以为穿越过来是圆梦的,是和季言安厮守的。
现在看来,前路深深,危机四伏。
唉……
“堇娘……”
季言安敲开书房的门,闻到空气中还未散去的纸灰的味道,顿了顿。
他刚刚去陪他娘聊了会儿,给她读了言平的信。
当然,也不经意偷偷试探了她。
无奈,他娘别的事情上都柔软好说话,都是一旦关系到他父亲旧事,还有李堇身世。
他娘都会特别警惕。
“我要回书院了。”
季言安目光落在火盆里刚刚烧尽的纸上,纸型还在,上面隐约可见几个名字。
第123章
不是死于意外季言安笔直的腿迈向李堇,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别怕……”
将头埋在季言安的胸膛,问着他身上好闻的皂香,混着阳光的味道。
李堇闷闷地道:“没有怕……”
“也别愁。一切有我呢!”
季言安很内疚,太多的秘密,不解,和不断袭来的恶意。
他的堇娘,替他背负了很多。
那个幕后的人,不敢杀他,一次次地想矛头对准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