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鼎脸上气得通红。
这离倾城,简直无法无天。
不就仗着圣上和太子的另眼相看。
……
倾城郡主,为了一名叫季言安的举子,闯入国子监,鞭打梁副监正。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各家各府耳中。
云七将消息报进来的时候,季言安和李堇面面相觑。
“你认得这倾城郡主?”
季言安摇头。
“我的事,哪样你不知道?”
他们二人,即使不在一起,过几日也要互通一下消息。
更何况,自落霞以来,两人几乎都在一起。
“那——”那那位倾城郡主,是怎么回事?
“云七,你去查一查这位郡主。”
季言安吩咐完云七,又叫来了钱管家,让他去准备探望病人的礼品。
“我去探望下梁副监正,顺便,问问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既然是把他扯进去了,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明日就入场了,我怕,这又是什么伎俩?”
李堇也担心,临入场,又出幺蛾子。
“我让般百般乐都跟着我,堇娘若是不放心,我再带两名云卫,出去,我也不吃外面的东西。”
季言安也不是不知道,如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既然传言,梁副监正挨打是因我而起,我若躲着不出现,往后难免为人招人诟病。”
李堇思索半晌,点头应下了。
季言安说得有理,往后,要在京城立足,如今就必须爱惜羽毛。
毕竟,流言蜚语,也会影响他人对他的认知。
“让图灵随你去一趟梁府,若此事真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梁副监正也是因我们遭受无妄之灾。”
……
季言安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将黑。
“梁副监正说,倾城郡主说是为我出气,理由是当日他拒了我上藏书阁。”
“这么说传闻是真的?”
李堇接过季言安的斗篷,递给一旁的青叶。
将他拉至一旁的矮榻上,沏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
季言安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以防万一,他一下午在梁府,都没喝水。
“是真的……”
提起茶壶,季言安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可是,我并不认识这位郡主。”
“云七下午送回的消息,这位郡主,是荣王嫡女,自幼深受荣王宠爱。除此之外,当今圣上和太子,据说也对她另眼相看。”
京城女纨绔一般的存在。
“去年初的时候,闹死闹活,非要嫁给汾阳侯世子任随风。半年前,又突然闹着要解除婚约。这事,当时在京城闹得很大。”
“还有吗?”季言安问道。
“她在半月前,突然去了晋安郡城,今早才回京城。”
李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云七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堇就觉得不得劲。此时,自己复述给季言安,又从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季言安也觉得不太对,“晋安?”
李堇点头……
“堇娘,你传封信给晋安的小徐,让他打听打听。我也给老师去封信,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你也觉得不对?”原来不是她一人的错觉。
季言安满腹疑惑,“荣王府的郡主,照理说,和我们应无交集才是。”
“言安,你说,那人,会不会是荣王?”
王府也是有太监当值的。
“有可能,堇娘,这水越来越浑了,你行事也要小心点,我春闱结束前这几日,你都尽量呆家里,出门护卫多带些。”
……
二月初八……
李堇将季言安送至贡院门前,将手中的书箱和一个大行李箱递给他。
行李箱是李堇让木工仿造现代打造的,带着轮子,内容量也大,正好适合这时候用。
如今天寒陡峭,要比秋闱多带好些棉服披风,另外又带了一套棉被,还有炭炉。
那古怪的行李箱引起了其他的人好奇,不过春闱当前,大多举子和家人都没什么猎奇的心思。
侍卫细细搜查了行李箱和书箱,季言安也去旁边小房子里验明了正身,查看了身上无夹带。
最后,检验了他的户籍和身份信息,确认无误,才让他进入贡院。
目送季言安入了场,李堇视线余光,发现前方有一辆,华丽的马车。
此时,那马车上的女子也正收回视线,和李堇四目交接,神情凶狠。
马车外面,般乐驱马靠近,“主子,那就是倾城郡主。”
般乐昨夜,在荣王府的墙头,蹲了一夜。
“回家吧……”
李堇见过这位郡主,在刚出晋安郡城百里的官道上。
那辆和他们相向而行的马车,还有那个,她莫名觉得眼熟的女子。
刚才,收回视线前,那位郡主,目送的,是季言安。
李堇将右手,轻轻覆于左手上方,五指屈起,右手使劲,紧紧握住。
右手上,血色顿失,青筋微浮。
出于女子的第六感,李堇敏感地感受到,那位郡主,是冲季言安来的。
那眼神,是势在必得。
“切——”李堇口中发出一句冷嘲。
想从她盘里划拉吃的,那就是宣战。
她李堇,一手好牌,要是还打输,未免也太无用了些。
“般百……”
“主子……”
马车外,般百纵马,靠近马车,俯下身子,听候李堇的指令。
“送封信回云湖,告诉木叔,我要万梅山庄。”
般百双眼一闪,兴奋得全身战栗,“是……”
“鹰卫那边,能瞒就瞒,瞒不住也无妨。动手的时候,封锁万梅山庄,不能让消息传出去。拿下万梅山庄后,让云卫入驻,我要用。”
这话一出,不知般百喘气发粗,连般可般乐都两眼放光。
“是,主子。”般百咧着嘴应下。
“告诉木叔,无须强攻,云卫我还有用,每一个都很宝贵。”
“是……”
“般乐……”
自己也有任务?
般乐一喜,欢脱地上前,“主子,属下在。”
“送封信给东宫,我想见他一面。”
“是……”
李堇一路再无话,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此后,怕是再也没有这么清闲的日子了。
……
离倾城早早就起床,画着完美的桃花妆,梳着京城最流行的流云髻。
到了贡院门口,霸占最好的位置。
哪怕惊鸿一瞥,她也要惊艳季言安。
季家的马车一到,侍卫就提醒了她。
所以,离倾城亲眼见到,季言安亲手牵着一个女子下了车。
也见到,他温和地跟那女子告别。
那女子系着面纱,她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但是那双和她交汇的眼睛,犹如天上的星子。
“她是谁?”
紫衣被离倾城冒火的双眼吓到,吞了口口水,声音细若蚊蝇。
“郡主,奴婢,不知道。”
“去查,还不快去查。”
待侍卫的消息,送到离倾城的手中时,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张嘴瞪眼。
未婚妻……
怎么可能?
是,季言安是有一个未婚妻。
毕竟她的灵位就摆在季言安的爹娘旁边,这在前世并不是秘密。
但是,季言安的未婚妻,明明在那个山村里的时候,就过世了。
怎么会?
怎么会还活生生地陪在季言安的身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
离倾城重生之后,曾听荣王说起过,那一日南离地裂。
她重生引发那么大的天地变故,因为她,导致李堇没死,也未可知。
离倾城不知道,前世李堇身亡,是在她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
季言安对这位未婚妻,一直很少谈及。
她能看出,季言安对李堇,应该只是亲人的情分。
可今日看他对她,总觉得,太过温柔了些。
离倾城转念一想,昔年,季言安也是很护着季言平的。
若不是因为二皇子要杀季言平,季言安也不会转而辅佐年幼的四皇子上位。
这么一说,季言安确实,很看重家人。
但是,李堇不是一般的家人。
若是妹妹也就罢了,李堇是季言安的未婚妻。
她只要在一日,自己就没法名正言顺地嫁给季言安。
离倾城莫名的烦躁起来。
本以为重生得到先机,她能赶在薛如意之前,就和季言安相识相爱。
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嫁他为妻。
要知道,前世的薛如意,虽然不得季言安喜爱,但是首辅夫人该有的荣光,她样样都有。
即使是容太后,对薛如意都要客客气气的。
而这一切,在今生都会成为她离倾城的。
可是为何,为何李堇还活着?
有她挡路,岂不是又一个薛如意?
不对,李堇比薛如意,对季言安而言,情分更重。
不行,不行。
她要想个法子。
李堇不能活着。
第161章
太子的手段东宫。
太子体弱,一入秋,便搬入了暖阁。
今日骤然降温,一整日,太子都呆在暖阁中。
两幢暖阁三楼之间,有一条空中连廊相连。
连廊中间,有个高高的亭子。
此时,太子离遇迟,就在亭中。
连廊两边,亭子八角,都用厚厚的棉布挡着风。
离遇迟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
“若水,把那块布给我扯了。”
亭子包成这样密不透风是什么鬼?
旁边,总管太监金元宝急得直跳脚。
“我的太子爷,不能打开,不能打开,您的身子弱。”
虽然已经进入了二月,但是南离的天气,就是这般变幻莫测。
南离的春天,一场春雨下来,冷入骨髓,比冬天更甚。
离遇迟身旁,蹲着一个圆脸的小太监,不过十一二岁大小。
他是太子的贴身太监,金多多。
金多多一边给太子爷扒葡萄皮,一边看着他叔金元宝跳脚的样子,乐得直笑。
若水一拨,金元宝就踉跄后退几步,努力了半天,也靠不近棉帘。
这会听见小侄子的笑声,没好气地瞪了金多多一眼。
金元宝和金多多是亲叔侄。
十一年前,文弱的金元宝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差点被饿疯了的灾民煮了。
路过的太子,将他们捡了回去。
是留在冠军侯府还是进宫陪太子,金元宝咬咬牙,选择了后者。
他万万没想到,十年后,他的小侄子金多多,也选择入了宫。
“叔,你说我也没有武学天分,学不了武,护不住殿下。我当不了侍卫,就没法进宫。还不如索性,就做了太监。跟着太子殿下,往后,我的好日子,长着呢。”
金元宝很不是滋味,但是没说什么。
这世道,想成为人上人,首先,就得先对自己狠。
得忠心……
这是十年前,金元宝选择净身之时,年仅九岁的太子,对他说的话。
“忠心于孤,孤活着,谁都欺不了你。墙头草,向来是死得最快的。”
十年后,在金多多净身前夕,这句话,由金元宝转述给了侄子。
他们金家,从此以后,断了根了。
那就让他们叔侄两,这辈子,活得灿灿烂烂的,这才不枉此生。
金元宝净身后,修养了两月。
两月后,太子将他领入东宫,将当时的东宫太监总管毕节摁倒在他面前。
“杀了他,你就是东宫的总管太监。”
九岁的太子,长得极为漂亮。
带着玉冠,穿着金黄色的蟒服,笑得,却瘆到他心头去。
金元宝永远都记得那一天,他颤抖着手,将匕首送进了,被太子摁着的前任太监总管毕节的心口。
毕节倒下的那一刻,他成为了新任的东宫太监总管。
太子稚嫩的脸庞,充满赞许。
“元宝,记住这一天,你若是背叛我,下一个,躺在这里的,就是你。”
这便是,整个南离都以为,自幼体弱,不能理事的太子殿下。
金元宝跟了太子十年。
他至今也搞不明白,太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体弱。
虽然,他总揽了东宫大小事务。
但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是这些「若」字辈的属下。
比如,身前这个拦着他落下棉帘的少女。
少女今天十七八模样,长相娇弱可人。
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的少女,她叫若水。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太子的枕边人,是通房,是太子的小宠物。
没有几个人知道,她那双嫩白的小手,轻而易举,就能捏断一个大汉的脖子。
“若雨……”
“主子……”
随着离遇迟话音刚落,一道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突兀地出现在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