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安靠近卓公公,俯视着他。
“反正都要死,为何一定要守口如瓶?”
难道是有什么牵制,在他主子手里?
卓公公嘻嘻地笑了笑。
“我孤身一身,没什么牵制,但是我不会说的。”
“既然体体面面离去,卓公公不想要,那我也不介意对你用刑。”
始终问不出来,季言安满脸戾气。
好不容易抓到一条不算小的鱼,却问不出一点线索。
“我就不信,你那么能挨,受刑也不怕。”
般乐靠近卓公公,一脸狞笑。
“别……”
卓公公吓了一跳,他可不想受刑。
他这养得白嫩的肉,可不想受疼。
那就小疼一下好了。
唉……
一缕黑血,从卓公公嘴角流下。
般乐急忙扑了上去。
“主子,姑爷,人没了。”
明明嘴里的毒牙都拔了,没想到,这卓公公指甲上,竟然涂了无色无味的剧毒,掐破掌心,见血封喉。
傍晚,般乐将问到的信息,都归整了过来。
“目前只知道,他们有个地方,是专门养打手的,那些崔姓护卫,就出自那里。这些公公的来历,那些打手都不知道。”
“万梅山庄?”
“在上陵城西门出去,二十里外的拓林山上。”
“那画像,也去查一查。”
“是,姑爷。”
般百卷起画面,面露难色。
“万梅山庄好查,就是这公公的来历,怕不好查。”
无论是皇宫内院,还是王侯府邸,都是侍卫林立,暗卫重重。
动不动就能给你拉出一支私军来。
“尽力吧……”
那里,是他们力所不能及之处,除非……
季言安转头,和李堇的视线交汇。
两人心照不宣。
将人都打发出去,两人在床前的矮榻上落座。
旁边小红炉上,烧着一壶水,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
季言安伸手提起,冲泡了起茶来。
“当务之急,先是你春闱一事。查那凶手之事,不急在这一两日。”
李堇委婉地相劝,季言安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只以为,这次离真相很近。没想到,竟是连边都没摸到。是我心急了。”
“也不算没收获。”
那万梅山庄,也是一大收获。
李堇翻找出棋盘,放在小桌上,执黑先落了一子。
“也对……”
季言安接过端起白子,抱着怀中,抓起了一把,徐徐张开了五指。
白子啪啪啪地陆续落回白瓷瓮中。
突地,季言安收拢十指,一只白子留在其手心。
就算那人再能耐,他一次捞起一子,总有一日,能把这瓮中的白子,都捞出来。
“这万梅山庄,既然是那人培养打手的地方,只要能把它打落,那可不只是一颗子。至少,也是断「他」一臂。”
武力,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
两人你一子,我一子,下起了棋来。
很快,黑棋就被围困住,左突右奔,都无力回天。
“不玩了不玩了,我要去研究研究新菜,我的店,很快就能开业了。”
李堇耍赖,抓散了棋盘。
季言安笑了笑,曲起食指和中指,轻敲了两下李堇雪白的手背。
然后,一颗颗将棋子捡回瓮中。
临出书房,李堇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言安,其实我不介意让那位知道我身份,但是我觉得,最好是在你高中,我们完婚之后。”
李堇怕生变。
“我明白……”
季言安更怕。
“我是想着,其实,我们可以找杨府遇到的那位帮忙,你觉得呢?”
这几日,季府周围有暗卫来盯梢。
云卫跟来人交过手。
云大说,那路数,跟他们的像又不像。
如果李堇猜得没错,那应该是,太子的人。
他八成知道她的身份。
现在就是,不知道彼此怎么想。
她本来觉得,各自安好挺好的。
“堇娘有什么打算?”
“我想,见见他。”
这偌大的上陵城,乃是南离京城。
这里,藏龙卧虎。
她不透露身份的话,后面,一不小心,栽了都不知道。
强权能压死人。
睿王跟她的合作关系,太单薄了。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亲哥哥的大腿抱。
“如今,最要紧的,自然是春闱。”
季言安点头,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回到了书桌旁。
没有人喜欢,总是依靠别人。
季言安,自然也不喜欢。
……
风尘仆仆,荣王府的车队,刚刚到了京城城。
马车上,离倾城一肚子火。
本来催着侍卫加快行程,结果驿站换的马,远不如荣王府的马品种好。
赶起路来,比原先累瘫的马匹还慢。
回来一路,竟比过去还要多上几日。
明日春闱就入场了。
离倾城是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偶遇季言安的。
季言安能走到首辅,金榜题名,一甲魁首,是很重要的一步。
她下半辈子,能不能成为风光无两的首辅夫人,可就系于季言安一身了。
回到荣王府,离倾城立马打发人出去,打听季言安的消息。
很快,就知道了他在来京第二日,在国子监求阅卷,被梁副监正拒绝的事。
虽然不知道,后来梁副监正为何又同意了。但是,他竟敢拒绝季言安,简直找死。
不过区区一个副监正。
还有,那个叫石小满的贱婢,竟敢污蔑季言安,还敢上府衙告他,简直找死。
季言安的为人,没有人比离倾城更清楚。
他是女色上,并不看重。
前世,他虽然娶了薛家小姐,但是,离倾城知道,薛小姐到死,还是处子。
这都是为了她。
思及此,离倾城满脸甜蜜。
“父王,这些日子,太子哥哥有没有来看我?”
荣王宠溺地看着爱女,她和她的母亲,荣王妃阮氏长得极为相似。
“太子这十来日都没来过,可能是知道你不在,就没过来了。”
“那我明日去东宫,找太子哥哥玩。”
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很得圣上和太子喜爱,这也是荣王为何那么疼女儿的原因之一。
“刚回来,你要去哪里?”
看离倾城换了骑装要出门,荣王不由生奇,不是说明日才去东宫?
“女儿出去一趟,晚些就回来。”
见离倾城不肯说,荣王也未多管,由着她去。
女儿有圣上和太子的另眼相看,在这京城中,没几个人敢惹她。
就连几位公主,都不愿意跟离倾城冲突。
离倾城带着侍卫,提着鞭子,上了马,一路直奔京兆尹衙门。
“大人,不好了。倾城郡主去了女牢。”
王大人「噗」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喷出。
“怎么没……”
王大人想问王捕头,怎么没拦住倾城郡主?
可是话没问完,自己就打住了。
谁敢拦啊?
他敢吗?他也不敢。
很快,衙役又来报,郡主走了。
“但是……”
王大人不耐烦地一翻白眼,“但是什么?”
“石小满死了。”
被郡主拿鞭子,活活抽死了。
“这……”
王大人和王捕头面面相觑,郡主这也,太过无法无天了一些。
但是,他们能怎么样?
“就……说,毒发身亡了。今日女牢的人,都让她们把嘴咬紧了,不想死的话。”
国子监举子泰半明日要入场科举,都在家中自习。所以,国子监中,有几分冷清。
但离倾城到国子监的时候,正值中午,举子们刚用完饭,三三两两在散步消食。
离倾城风风火火地闯进国子监,引得一番瞩目。
梁副监正在他自己的公房。
小厮送来的饭菜,只吃了几口,就放在一旁。
第160章
李堇不能活梁副监正心里,很不好受。
他昨夜才听到,季言安和那叫石小满的女子,在京兆尹的那场公审。
原来,是他,一直误会季言安。
那日他来求阅卷,自己还先入为主,恶语伤人。
现在回想起来,实在羞愧得紧。
挥手让小厮将午膳撤了下去,梁副监正犹豫着,等春闱结束,自己是否要上门,同季言安道个歉。
毕竟,那日,自己那些话,实在不好听。
“砰……”
公房的门,被狠狠踹开。
提着鞭子的离倾城,大步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怎地如此无礼?”
梁副监正看着离倾城,满脸嫌恶。
作为教书先生,他最不喜无礼数的人。
“放肆,张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荣王府倾城郡主。”
离倾城自顾自的,在梁副监正的公房中梭巡了一番,最后,在客厅主位落座。
郡主找他作甚?
虽然满腹不解,梁副监正还是上前躬身行礼。
“见过郡主,不知郡主为何闯我公房?”
离倾城不屑地白了梁副监正一眼,居高临下地质问道:“我听说,那日,季言安上门求阅卷,是你拒了他?”
梁副监正面露异色,怎么又一个女子,为季言安而来?
“那日是误会。”
“误会?误会你就可以拒了他?”
离倾城可不是来跟梁副监正讲理的,她是来为心上人出气的。
“咻——”手中的鞭子,突然甩出,重重地在地上,抽出一记。
梁副监正脸色一白,脚尖不由自主地后退,这倾城郡主的样子,竟是要打他?
简直是荒唐。
“郡主,臣乃是圣上任命的国子监副监正,从五品。”
离倾城娇蛮地道:“那又如何?本郡主这鞭子底下,三品官都抽过。”
梁副监正暗道不好,徐监正在三日前,就入了贡院,协助筹备此次的春闱。
徐监正不在,这偌大的国子监,谁还护得住他?
他梁永之为官二十载,难不成今日,要被一个女子鞭笞。
那他往后,还有何面目在人前立足?
万分焦急之下,梁副监正突然问出一句,“敢问郡主,你跟季言安是何关系?”
“与你何干?”
“臣这几日,予季言安指导过几篇文章,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不知郡主,今日来国子监一事,季言安可知晓?”
离倾城皱了皱眉,这人,和季言安交好了?
这怎么可能?
季言安的为人,她最知道不过了。
他一向心狠手辣,像梁永之这种得罪过他的人,季言安一定是会把他算计得丢官没命都是可能的。
唯独,不计前嫌这四字,不可能是季言安身上出现。
昔年,满朝文武,暗地里恨他的不知道有多少,却没人敢当面找他不自在。
梁永之敢说谎骗她?
简直找死……
离倾城鞭子抽起,重重地抽在梁副监正的肩上。
“嘶——”梁副监正一介书生,那禁得起这一鞭子。
被击倒在地,疼得眼前发黑。
门外,他的小厮尖叫出声。
“老爷——”这一声叫,将本就好奇,追着离倾城过来的举子们吸引了过来。
读书人的血是热的,虽然不乏怕事的,但也有不怕事的。毕竟,国子监学子,出身大多不凡。
“敢问郡主,为何鞭打我国子监先生?”
梁副监正也带教学子,出声的严鼎就是他的学生。
离倾城不耐地抬头,认出了严鼎。
严鼎是随国公府的七少爷,他的父亲是现任随国公世子。
“严鼎,不关你事,滚出去。”
“什么叫不甘我事?倾城郡主,你打的是我的先生。”
离倾城自幼骄纵,哪里听得进去严鼎的话?
今日若是严鼎的父亲,随国公世子在这里,她还能给几分面子。
严鼎,身上无官无爵,算什么东西?
她倒是不至于无脑去打严鼎,被随国公那个护短的老东西进宫告一状,她又被禁足怎么办?
离倾城手中鞭子一甩,又往梁副监正身上抽去。
严鼎大怒,“来人……”
严鼎身后窜出一道影子,拉住了离倾城手中的鞭子。
“唰——”荣王府的四名侍卫,齐齐出刀,架在来人的脖子上。
一时间,场中竟僵持了起来。
离倾城握着鞭子,鞭尾在严鼎的侍卫手中,而严家侍卫的脖子上,架着荣王府四名侍卫的刀。
“离倾城,你虽贵为郡主,但是你虽敢杀我随国公府的侍卫,我必让我爷爷进宫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