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小满眼见,弟弟被粗暴地扔在地上,连忙扑过去将石小蛰的上半身抱了起来。
之前怕石小蛰坏了她的计划,自三日前,石小满就把石小蛰的药给停了。
石小蛰每天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昨夜,石小满故意拉着石小蛰,不让他去睡觉。
一直将他熬到半夜三更,才放他去睡。
果然,早上黑衣人来接她们时,石小蛰还在沉睡。
石小满眼见那黑衣人,掏出一个一个个密封的竹筒捆在一起的物件,又接了一条长长的棉线样的东西,绕了好几圈。
临走的时候,石小满眼见着那黑衣人点燃了那条棉线。
“没什么意思。”
面对石小满的质问,黑衣人满不在乎地回到。
“那你为什么把我弟丢在地上?你这房间在哪里?”
黑衣人闻言笑了起来,他是真没见过,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丫头。
“我丢了,你能怎么样?”
石小满气愤地道:“说好我们合作对付季言安的,你这是对待合作伙伴的态度?”
“合作伙伴?”
黑衣人哈哈大笑。
一颗棋子跑来跟他说合作伙伴。
黑衣人的不屑,伤了石小满的自尊心。
“你就不怕,我反悔,不和你们配合指控季言安了?”石小满自信满满地威胁道。
按计划,今日能不能扳倒季言安,靠的可是她。
黑衣人带着面巾,看不清楚表情,但是那双眼,满是讥诮。
“我当然怕,不然我为何带你到这宅子里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石小满觉得不太对劲,对方好像没有她认为的那么看重她。
黑衣人狞笑着上前,一把捏开石小满的下颚,从怀中取出一颗丸药,丢了进去。
丸药入口即化。
石小满干呕了好一会儿,都吐不出什么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
黑衣人不搭理她,石小满慢慢地,腹中开始绞痛。
渐渐地,那份痛,拓展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石小满痛苦地嚎叫了起来。
“你,你,一会,还,还要我上堂,你……”
黑衣人冷笑,就是因为,要你上堂,才要把你收拾服了。
石小满心眼太多,黑衣人早看出来了。
可不能让她坏了卓公子的计策。
仿佛千万只蚂蚁,在骨头,在肉里啃咬。
石小满疼得发疯。
“救我,救我……”
“哐……”
一声清脆的响,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被丢在了地上。
黑衣人再次俯身,凑近石小满的耳边,吐出一句话。
石小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黑衣人。
密密麻麻的疼,再一次淹没石小满。
这人是恶鬼,是恶鬼。
石小满后悔了,她为什么要答应他,为什么要跟他出来?
此时此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本可以好好的呆在季府,吃喝穿用,都是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好。
就算季夫人,把他们姐弟送回家,她也没损失什么。
弟弟的病还被治好了。
她本来拦马讹人的目的都达到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脑子发昏,跟恶鬼合作。
不,这不是合作,这人在利用她……
石小满真的,好后悔好后悔。
疼,好似有把钝刀子,不断在割她的肉。
理智一点点地离她而去。
“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石小满一点点的,爬向那把匕首。
屋外,云大看着屋里,大致能看出来,石小满被黑衣人喂了毒。
待石小满捡起那匕首,黑衣人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
然后两人,又像原先一样,提着两姐弟,出了宅子。
云大二人,连忙跟上。
待看到前方熟悉的季宅时,云大微微讶异。
季家五进大宅子,院子无数。
后院有好几个院子,都不曾住人。
黑衣人似乎对这个消息了如指掌,找了个空院子,将两姐弟提了进去。
屋内,看到石小满举起匕首,刺向石小蛰时,云大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云大转过头,和云十一的视线交汇,两人四眼,都是不敢相信。
事情发生得太快,云大二人离得太远,待反应过来,石小满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入了亲弟弟石小蛰的心口。
沉睡中的石小蛰,连眼皮都没睁开,就断了气。
王捕头再次敲开了季家的大门。
这次,季家的门房有点诧异,但还是将他请了进去。
“夫人,奉府尹大人之命,在下需要搜一下贵府。”
李堇闻言瞳孔骤然紧缩。
“王捕头,可有搜捕文书?”
王捕头将怀中的文书,送到李堇手中,李堇细细看了,确实没错。
“既是府尹大人的批文,我季家自当配合。只是有个不情之请,这位捕快大哥分开搜的时候,请让我派下人随行,可否?”
王捕头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这是什么意思?怕他的人偷东西。
李堇留意到王捕头的脸色,知道他误会了。
“王捕头,我也怕您的人,谁把什么不属于我家的东西放在我家了,您说是吗?”
王捕头看了看他身后的捕快,凭心而论,他的确说不出,他的人不会被收买这种话,毕竟,财帛动人心。
“自然可以。”
王捕快带着人,四散开去找人。
李堇安排好盯着的人,还是在厅中等候。
不一会儿,云大无声无息地进入厅中。
“主子……”
李堇听着云大一一道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孩子,还那么小。
石小满,真是,该死。
低声交代了几句,云大领命出去。
很快,后院传来消息,王捕头找到了石小满姐弟。
王捕头带着石小满离开季家的时候,李堇站在正厅廊下,和捕快护着的石小满视线交汇。
石小满双目似淬了毒,恶狠狠地盯着李堇,嘴巴一张一合。
“我,要,你,死。”
……
京兆尹府衙。
王捕头带着一身血的石小满姐弟到的时候,众人都知道情况不对了。
待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的石小蛰尸体,被平放在地上的时候,更是引起了一阵喧哗。
“青天大老爷,请你为民女做主。”
王大人一拍惊堂木,“有何冤情,还不快快道来。”
“民女要告季言安季解元,十余日前,这人纵容护卫,当街纵马踩踏伤了我弟弟石小蛰,踢伤民女……”
石小满口中,事情变了个样。
成了季家护卫,伤了无辜的两姐弟,因围观民众指责报案,因怕捕快追责,将两姐弟强行带走,谎称医治。
两姐弟被囚禁在季家。
因今日堂叔堂婶报案,捕快上门要人。
季夫人担心影响季言安后日春闱,竟然要杀姐弟二人灭口。
“这也太……”
众人一阵咋舌,这样一出好戏,还是公审,实在太精彩了。
不少大爷大娘,跑出衙门,喊亲朋友人来一起围观。
衙门外,一个书生义愤填膺地骂道:“堂堂解元,竟然杀一个稚童,真是令人发指。”
这话又引得路过的人一阵好奇。
待听说是公审,就都进了府衙听审。
府衙前庭的人,围得越来越多。
上方,王大人沉默了许久,才继续问案。
“王捕头,说说。”
“属下到季家的时候,季夫人在正厅接待了属下,并未阻拦属下搜宅子。”
王捕头没有说季夫人让人跟着他的人的事,捕快被人怀疑,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属下在一座小院子搜到了石小满姐弟。当时,有名黑衣人刚要刺杀石小满。属下无能,被那黑衣人逃脱了。”
“大人大人。”
石小满激愤地接口道:“那黑衣人我认识,那是……”
第158章
全捞回来“那黑衣人我认识。”
石小满激动地起身,扑向正在向王大人回话的王捕头。
王捕头强忍住一脚把人踹飞的冲动,额角直抽抽。
这娘们,把身上的血,蹭他一身。
石小满对王捕头的嫌弃浑然未觉。
季言安就站在石小满的身边,他的身上,不知道熏的什么香,那香味,闻的她烦躁极了。
石小满,对季言安的厌恨,顿时上了一个台阶。
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季言安死,要季夫人死。
如果不是他们,她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都怪季夫人。
如果不是她,一点希望都不给她,连留她在季家都不同意,她怎么会选择和那黑衣人合作?
怎么会落到被喂了毒药,还亲手杀了小蛰?
都怪季夫人,都怪她?
她给了她好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用的,等她都习惯这种日子了,季夫人还要把她送回镇上过原本的苦日子。
季夫人她,凭什么可以这样做?
她要让她死。
“那黑衣人,是季夫人的手下,我认得他的声音。”
石小满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自石小满进来,季言安是第一次正眼看她。
薄唇勾起,季言安笑得瘆人。
原来,这便是你的目的。
府衙对面的酒楼包间,卓公子满意地准备离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前脚出了酒楼,后方,两个人影抬脚迅速跟上。
季言安立在堂下,听得外面议论纷纷。
无非就是,举子强掳民女,举子杀人灭口。
这件案子,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下手的黑衣人是季家的人。
石小满的指控,自然不能定案。
卓公子,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把季言安推上风口浪尖。
公审,杀石小蛰,目的就在于此。
石小满没有证据,证明杀人的是季家人。
季家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马撞石小蛰,没有抓石小满姐弟,没有杀石小蛰。
无法证明自己清白,自然双方都无罪释放。
但是,公审之下就不一样了。
季言安没法证明自己,另一种角度,已经被围观的人,定了罪。
毕竟,人言可畏。
一个有杀人嫌疑,只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的举人,他还能参加后日的科举吗?
就算能参加,他高中之后,在朝堂也立不住脚。
京都的百姓,不会接受一个杀人凶手。
这一手,不可谓不狠。
季言安双眸泛着冷。
还好,堇娘早有准备。
不然今日,他非被坑惨不可。
季言安轻轻拨弄腰间的香囊,加速气流,让里面的味道挥发,这是刚过来给他送讯的云卫交给他的。
这香囊里的药粉,出自图灵之手。
作用嘛,自然是,让狗,跳墙啊。
府尹王大人,啪啪啪地连拍了三下惊堂木,外面的喧哗声才稍止。
他甚至都没有去问季言安怎么说。
大家都是读书人,没必要在对方面前秀智商下限。
“石小满,本官问你,你指控季夫人手下杀你弟弟石小蛰,你可有证据?”
石小满指着王捕头,“青天大老爷,这捕头大人,他亲眼见到,那黑衣人要杀我。”
“本官是问你,可有证据证明,要杀你的黑衣人是季夫人的手下。”
“我啊,我就是证人啊,我见过那个黑衣人,他就是季夫人的手下。”
王大人忍无可忍地直白说道:“你的话,做不了证。”
“为什么?”石小满愣愣地问。
石小满一直认为,在今天这场状告季言安的官司中,她是作为很重要的证人出场的。
不然黑衣人也不会找她了。
“你是当事人,你一面之词,并无力度。公堂上,是将就证据的,本官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
你说人家要派人杀你,人家也能说我没有。
你说我认得,人家也能说,你乱说。
“可是我弟死了啊。”
“没有人证看见,是谁杀了你弟?”
也就是说,她的话没有用?
她弟弟白死啦?
她白白中了毒?
外面观审的民众一阵哗然。
王大人也怕引发民众不满,说他没有秉公办案,只得向石小满细细解释起来。
实则,是解释给外面的百姓听的。
“比如你说季家强掳你进府,人家季公子说了,是你自愿进府。更何况,你没证人证明你是被强掳进去的,但是季公子有无数下人证明,你是自个好好走进去的,没人胁迫你。按说,我还该判你污蔑季公子。”
“杀人一事也是如此。你指证那黑衣人是季家的下人,你又没证据,本官也不能让你说是就是,是吧?”
“你弟弟的死,连个证人都没,一样道理,不能你说谁杀的,本官就判谁吧?”
“公堂断案,要讲究证据。本官若是听这石小满一面之词,那往后,岂不是,谁空口白话,都可以诬赖别人杀人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