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子清朗的喝声响起:“谁在那里?”
被劫匪吓得够呛,又被墨小卷吓得够呛的小蛮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冲着巷口就喊:“来人救命啊!”
接下来的剧情,墨小卷就懒得描述了。
突然出现的少年公子武艺高强,将劫匪打得落花流水,那群五大三粗的打劫的武艺不行,逃跑的技术却是一等一,一看不敌,赶紧撤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巷子里就只剩下墨小卷这几个人,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在巷口的男子了。
借着月光,墨小卷瞧见了一张极为眼熟的脸。
不是楚滇,又是谁。
请帖,寿宴,青阳郡主的刁难,提前离席,提及婚事,刻意拖延时间,演技拙劣的劫匪,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刻意的拉拢,也不是故意的为难,而是有人提前预谋的陷阱!
恐怕就是为了此时,这人的出现吧?
墨小卷突然想起在昌城,楚予警告他的,那边的人恐怕已经有所察觉——如今,这有所察觉,终于落实了么?
心中警铃大胜,墨小卷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一丝一毫,她赶紧弯下腰去,借着道谢,遮掩住自己面上没来得及收敛的凝重:“多谢公子相救……多谢公子……哎呀!”
说着,她轻轻一抬头,像是刚刚看到楚滇的脸一样,惊讶道:“齐、齐……”
话还没说完整,却见对方伸出一根手指,虚虚的挡在墨小卷的唇前,略微俏皮的勾了勾唇,露出一个笑容:“小声些,不要声张,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男子俊朗的面容浸散漫的月光中,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股子令人心痒的魔力。
少女的脸上霎时便染上了红霞,她望着男子的脸,似乎是忘记了要说什么,结结巴巴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
楚滇很满意墨小卷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的面皮长得好,刚才那个角度,正是他最好看的,经历过刚才劫匪的惊吓,没有女人能不中招。
果不其然,墨小卷的反应也没出乎他的意料。
他瞧了瞧墨小卷,脸上虽然挂着亲和的笑意,但是眼底却有一丝不屑一闪而过——什么天上月的小掌柜,跟其他女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少女愣愣看了许久,听到楚滇轻咳一声,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赶紧低下头去,只是正在得意自己成功的楚滇并没有意识到,少女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冰冷。
沉寂的小巷中,墨小卷呢喃着出声:“齐……楚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楚滇笑笑:“我呆在家中闷得慌,出来逛逛,谁料,就遇见了墨姑娘,当真是缘分。”
年轻俊美的王爷没有意思贵族的架子,亲和而有力,温顺乖巧的少女面上带着飞霞一般的红润,这景象,怎么看都是一副美景。
当然,如果略去两人眼底,各自的小心思不说。
楚滇一出现就躲起来的暗轶自然看不到这俩只的异常,他只是看到小姐被那个人面兽心的齐王给救了,貌似还被他给迷晕了!
暗轶想到自己主子在小姐面前屡屡碰壁,心中愈加不忿,恨不得能亲自送上去咬楚滇两口,又想赶紧去给主子报信,主子,你家墙角又被挖了。
奈何刚刚经历过打劫一事,墨小卷身边就只有他一个,却是不敢真的走来,只能一路跟在墨小卷身后,看着少女被那披着人皮的狼一路护送回天上月,一面恨得牙咬切齿。
第206章
天赐良机
突然出现的楚滇目的不明,但是态度却十分亲和,话题拿捏的敲到好处,说话风趣儿,却又不触及什么墨小卷不愿听的。
多数谈的都是生意上面的事情。
起初墨小卷还有些不情愿,但是楚滇似是下意识的,给她透露了许多关于京城生意圈儿的轶事,她听着有用,便也没有再拒绝。
索性,两人换了大路来走,半路上,墨小卷还请齐王大人吃了一碗馄饨。当然,楚滇的那碗馄饨吃没吃墨小卷不知道,她自己的是吃了个精光。
一点都不顾及对面坐了个成年男子正在看着自己,连碗底的汤水都喝光了。
楚滇笑她:“墨姑娘这是多久没吃饭了?王大人竟然如此小气,眼巴巴儿去参加他的寿宴,竟然连饭也不给吃。”
去参加王永丰寿宴是刚才墨小卷告诉他的,听到这么一说,墨小卷便浅浅笑了笑,这位有心接近自己,弄了这么一大出戏,就不在乎墨小卷反应是不是冷淡了些。
所以她也没那个心跟自己为难,还要费尽心思想自己应该说什么话应对。
然而墨小卷的沉默,在楚滇看来,却成了女孩子家的矜持与羞涩。
在楚滇看来,墨小卷不过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家碧玉,像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平时沉默而安静,一点都不像是能撑得起天上月的样子。
至于天上月那已经遍布江南的缪记……想必,应当是她那少年探花的弟弟所为吧。
这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将墨小卷这两年努力的成果,都归功到弟弟头上。
墨小卷也不做辩解,由得他们去误会。
在路边小摊吃过了饭,墨小卷摸摸自己饱胀的,起身溜达着往回走。
好在这里距离天上月已经不远,两人也不必再走多远,路上,楚滇似是闲谈一般,将话题挪到了今年的科举大案上面。
今年扯出来的科举案虽然开端气势汹汹,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撞柱而亡。
但是结果却含含糊糊,尤其是自打恭亲王楚予被皇帝罢了官职,软禁在家中之后,那案子的结果就有些云里雾里了。
这些日子,也没再听人提起过。
墨小卷对别的事都不怎么关心,但是这科举一案却关系到弟弟的前途,听楚滇说话的时候,便上了几分心。
楚滇也没过多提起什么案子的内幕,只是说起几个在科举舞弊一案中被拉下马的官员,其中当属一位姓许的监考官最为凄惨。
其实也是因为他自己手脚不利索,这两年国库空虚,新帝刚登基的时候,便为此事好一阵子头疼,这一场科举案查下来,竟然发现这位许大人中饱私囊许久。
而且他还收下了旁人给他的贿赂,是导致那考生金榜前撞死的直接元凶。
皇帝大怒,命人查抄了这位官员的家。
不仅仅查出大量的真金白银,还查处数十座房产。
能抄出金银填充国库,皇帝自然欣喜,但是楚滇跟墨小卷所谈的,并不是这个。
楚滇说,皇帝抄处数十座房产,放在自己手里却没有用,他不可能亲自来经营什么生意,也不可能将宅子送人,于是便着着户部将这几十座宅院拍卖出去,所得金银冲激国库。
这可是个十分可贵的消息,那位许姓的官员位高权重,所占的地皮,也是极好的,平日是花钱都买不着的。
澜京中的各大势力都已经固定,墨小卷是挑了个空子,才盘下这一座外围的酒楼,开起了天上月,但是却没有办法在继续下去了。
正在发愁,该如何进军这京城中固若金汤的圈子,楚滇就给她送来了这么一份大礼!
墨小卷眼睛都亮了。
楚滇当然没有忽视墨小卷面上明显的喜悦,他垂目看这么墨小卷,犹如在看一只轻易上钩的鱼儿。
墨小卷像是很高兴一样,满脸都是想要快点回家,跟什么人商议的表情,脚底下的步子都快了许多。
快步走了一会儿,眼看都看到天上月的大门了,墨小卷却突然顿住,面上的喜不自禁便成了烦恼。
楚滇回头,有些不解地看她:“怎么了?”
口气中一派溺宠。
墨小卷被齐王殿下的语气恶心了一身鸡皮疙瘩,夜风中抖了一下,继续做小白兔状:“可是……那许家的拍卖会,到哪里啊?”
敢情,她这才想起这回事。
官府主持的拍卖,自然不是寻常人家可以进的,这样的好事,京中的各大家族肯定会抢着出手。
若不是楚滇今日提及此事,墨小卷这头,连个信儿都没听过呢。
楚滇哈哈一笑,似乎是被墨小卷给逗乐了,道:“请帖隔天我就派给给你送到府上。”
简直是有求必应。
墨小卷做感恩戴德状,千恩万谢,在天上月门口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貌似依依不舍般,进了酒楼。
刚一进门,外头楚滇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他一甩衣袖,看着天上月的大门,眼中似有不屑。
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却不知,这一切,都被站在二楼的墨佑安看在眼中,少年眼神沉寂,神色冰冷。
墨小卷出门给人家贺寿,大半夜了才回来,而且还是被齐王楚滇给送回来的,这个消息眨眼之间便转变了天上月的后院。
小蛮眨着眼睛,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了,而墨佑安则是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墨小卷如何看不懂墨佑安眼中的担忧,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担忧,我心中有数。”
送走疑惑不解的小蛮跟担忧的墨佑安,墨小卷进了屋,准备洗洗睡觉,谁知道外衣刚脱了一层,就听到床上一声轻笑。
“卷卷睡觉之前,都不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人吗?”
墨小卷放在自己腰带上的手指抽了两下,一咬牙,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扯开了遮挡在床四周的椎帐。
她瞧着那个歪在自己床上人,咬牙切齿杏目圆瞪:“你怎么在这?!”
床上的楚予笑得貌美如花:“我想你了呀!”
第207章
楚予的短处
“我想你了呀!”
这一句话一出,墨小卷能想到的唯一一句回应,就是:滚!快滚!
然而她瞪了半天眼,终于还是将这话咽了回去。
不能老是跟着人抬扛,此人属性贱,越抬越来劲,还显得她越发小气了。
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闷了,这才不紧不慢道:“恭亲王殿下夜入女子闺房,貌似于礼不和。”
“卷卷怎么能算是别人。”楚予今天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格外的热情,给墨小卷远远扔了个媚眼,然后口气幽怨道:“大半夜跟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起回家,于礼也不和。”
“呃……”墨小卷终究还是没忍住,刺道:“恭亲王足不出户,手眼通天。”
“那是。”楚予好不惭愧:“跟卷卷有关的事情,本王必然都要知道。”
墨小卷忍无可忍,啪得一下子放下杯子,低声怒道:“你到底来干嘛?!快说,说完了快走!”
楚予笑了,这回是真心诚意的笑了,他终于不扯了,正八经儿地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问墨小卷:“我不是跟你说,要小心齐王么?”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墨小卷拿不透他到底是今天来找她碰巧遇见了,还是得了信儿特意来见她。
于是便将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给说出来,末了,还抱怨道:“你家的暗卫越发不靠谱了,我在巷子里被人堵了那么久,人影都不见一个。”
蹲在房梁上全程围观自家主子来兴师问罪的暗轶差点跌下去,他万万没想到,这事还能赖在他身上,不是小姐不让他下去,他才不下去的么?!
“是么?”楚予眼神凉飕飕地往房梁上飘了飘,惊得暗轶抖了三抖,赶紧翻身下梁,离开这是非之地。
恩,主子要干正事了做属下的不好围观,走,赶紧走,免得躺着还被扎一身冷箭。
墨小卷心虚地咳嗽了两声,又补充道:“额……人家救了我,我总不好当时便拒绝。”
她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被楚予这么一看,竟然凭空多出几分心虚来,再这么一解释,便像是欲盖弥彰了。
恭亲王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厉害,一针见血地问道:“可我看你们聊得很好,都说了些什么?”
虽说不能拒绝楚滇的护送,但是两人完全不必要磨蹭这么久,主要还是因为后来楚滇提起的那个话题,许家的那些即将拍卖的宅子,对墨小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墨小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怪怪的,“齐王说许家的宅子要拍卖,可有此事?”
提到这事,楚予愣住了,“许家?哪个许家?”
“唔,就是科举案中被抄家的那个……”墨小卷隐约记得楚滇好像提起过这个人的名字。
但是她却对记人名一点天赋都没有,一转脸就忘了,只记得是被抄家的那个。
但是楚予却对官场了如指掌,听墨小卷这么一说,恍然道:“是许臻啊。”
一听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墨小卷立刻来了兴致,她做生意已经做上了瘾,什么也挡不住她想要赚钱的心:“是么?楚滇说的可是真的?他们家充公的院子要拍卖?”
楚予的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僵——可怜他堂堂恭亲王从小却在边境长大,十五岁开始四处征战,这两年才开始在澜京落脚,手中除了兵权什么权都没有,会的事情除了打仗剩下的一概不知。
尤其是他这些天还被软禁在府中,全身心都投入到科举案的善后处理中去了,哪里还有心思关注什么充公的房子要拍卖这回事。
说来也怪,楚予此人,也算是天资绝艳,少年将军,出身显贵,一生顺风顺水,却又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大劫,走到今天这一步,几乎做什么,都能够游刃有余了。
然而堂堂恭亲王,却有一项事情,那叫一个两眼一抹黑。
那就是理财。
上至他手中的北疆十万大军,下到他自己的恭亲王府,手里有多少钱,花多少,什么时候花完,怎么花的,全都糊里糊涂。
所以,恭亲王是澜京所有官员中,唯一一个没有私家产业的人。
堂堂一个恭亲王,其实是光混一个,靠着朝廷给他的饷银过日子,好在他是世袭的爵位,又高了皇帝一辈,加上军功卓越,平日里赏赐不少,也没短了吃喝。
天之骄子,总有那么一两点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可偏偏,今天,在墨小卷的闺房内,这眼眸纯净的少女浑然不觉的踩了恭亲王的痛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