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重生了。
甚至在重生之前,他也抓住了许多机会!
这一世还未入京时,他便频频入梦,梦中有一女子身着青衣、神色淡雅,永远不紧不慢、不急不躁,恍若天人。
但这时的他却满心防备,甚至怀疑对方是妖女入梦!
现在想想,那些想法是何其的可笑!
也好在自己见到梦中女子哭泣哀伤时,心里也跟着微微刺痛。
如此,刚一回京,他就按照梦中的指引,差人护住阮家小妹,又暗中将人送到了阮长君的身边。
如此,也算挽回。
可梦终究是梦,多数时候,梦是颠倒且不全的,他无法从这些零零碎碎的梦中得到什么真相,也就不知傅远舟的真正为人。
好在刚刚他受了重伤、撞坏了脑袋,这才阴差阳错间忆起前世来!
傅远清的后背溢出了些许的冷汗,后怕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若是他没有重生,若是他没有前世的记忆!那这一世的他会不会也被傅远舟这个阴险小人耍弄的团团转?!
可恨!这厮何其可恨!
傅远清闭上眼睛,拼尽全力才勉强将恨意压了下来。
这一世终究是不一样了,他已经抢占了先机,阮家小女阮诺并没有死、长歌也还在、阮家也没有被害……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挽回。
不过……
傅远清看向阮诺。
这人并不是阮家的小女,他早就知道,毕竟原本的阮诺是他差人救走的,他自然对那个小姑娘有些了解,也就知道此阮诺非彼阮诺,所以眼前的少女十有八九是阮长君设下的挡箭牌。
可既然是挡箭牌,长歌又何必付出太多真心呢?难不成她们之间也是有些感情的?
傅远清略一沉吟,便也不再细想。
长歌若是愿意亲近她,他也可以护上她几分。如若不然,这等眼瞎心盲、早已被傅远舟控制的女子,他不救也罢!
“皇弟,咳咳……”傅远清垂下眸子,才勉强将恨意压了下来,再度开口,他的声音便一如往常了:“我梦魇了。”
这话落下,周围人也无人敢言。
是不是梦魇,除了傅远清谁也不知道,但任谁不愿在这个时候触人霉头,便纷纷闭口不言,只眼神微闪间,带着浓浓的狐疑和探究。
“原来如此……”
傅远舟怔然之后,就是一笑:“我道皇兄怎会忽然动手,原是如此……”
他本就是好相貌,笑时更是温文尔雅,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傅远清只看他一眼,就恶心得几乎作呕,只恨不得一拳揍死这个披着羊皮的狗东西不可!
只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忍着恶心,歉意开口:“伤了皇弟,实在是我的不是……”
傅远舟连忙摆手,淡笑出声:“无妨的,左右不过皮外伤。”
阮诺听着他们说话,拳头紧了又紧,满心的不是滋味儿!
胡说!
才不是梦魇呢!
梦魇的话怎么可能那么久还没反应过来?梦魇的话为什么还会动手?动手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拿刀?
别以为鱼鱼没看出来!他就是想杀他!
但这个时候,阮诺也不能说什么,一旦她失言,害的可能就不止傅远清了,她只能吸了吸鼻子,心疼地小声说:“什么皮外伤,明明都打脸上了……”
傅远舟淡笑了下:“那也只是皮囊外相。”
阮诺:“……”
屁!
脸比什么都重要好吧!
你长得要是丑,哪怕你是我亲哥,我都不喜欢和你亲近!
你还不好好地护好你的脸?!
傅远清一看傅远舟淡笑着的脸,心里的恶心就要溢出来了,他实在是不想同傅远舟演什么兄友弟恭,起身之后,就转移了话题。
只有阮诺还心疼地看着傅远舟。
这里人多口杂,傅远舟倒也没说什么,但眼神却比平时柔了许多,还轻轻地揉了揉阮诺的脑袋瓜儿。
“阿阮,三殿下……”刚刚走开的阮长歌脸色也不太好看。
阮诺看了看傅远舟,又看了看阮长歌,连忙跑到阮长歌的方向,扶住了她。
“阿姐,你也醒了?”
阮长歌:“……”
怎么可能不醒?谁被人那么撕心裂肺地喊上一嗓子,还会继续沉睡?
想到这儿,她的脸色微微一沉。
事实上,她与大皇子傅远清并不熟稔。
初遇那日,正是她和阿阮遭遇刺杀之时,幸得大皇子出手相救,才得以脱身。
而在那之后,她总是会在各种场合与这位大皇子碰面,巧合的让人生疑。
一开始,她也怀疑过大皇子居心叵测,极有可能是为了拉拢大哥,才特别「关照」自己。
但每每看到傅远清那张黑的好像要死人一般的脸色,她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毕竟谁拉拢人会摆出一副死人脸呢?
而阮长歌本人也不是任人磋磨的好脾气,只是碍于救命之恩,一直不曾完全地与大皇子撕破脸皮,哪怕心底百般不爽,也全都忍着,一直在等还回恩情的那一天——也就是今天。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好不容易还了傅远清的救命之恩,一个更大的陷阱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傅远清竟然在睡梦中叫她的名字!!
杀千刀的!
他何其可恨!
为达目的,他竟不惜要毁掉她的名节!
原本今日出了这般多的乱子,哪怕自己是和傅远清一同被救出的,也鲜少有人会给他们过多的关注,但现在不一样了!刚刚傅远清忽然喊了一声「长歌」!
当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可以后呢?
等归家之后,他们明白过来,她又当如何呢?
第229章
前世今生
光是想想,阮长歌都恨得牙根痒痒!
“阿姐,你好些了吗?还能说话吗?想喝些水吗?”阮诺望着她,神色担忧。
阮长歌克制着心底的恨意,不去看傅远清一眼,只抬手轻轻地摸了摸阮诺的发顶,道:“殿下莫要担心,已经好些了。”
阮诺「唔」了一声,脸上的忧色却丝毫不曾褪下。
别看阮长歌说她好多了,其实阮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阮长歌一定很难受!
毕竟谁被烟呛了那么久,还会像没事儿人一样?更别说阮长歌的脸色难看,声音也很沙哑了。
另一边,傅远清并不知道阮长歌对自己的误会,他看到眼前人的瞬间,万般酸楚和思念全都迸发出来,真挚且浓郁的感情让人完全招架不住。一时之间,他指尖酥麻,眼底赤红,似乎只要一开口,他就会发出更咽。
他强忍着心底汹涌着的情绪,怔怔然地看着她,一直等到心潮渐歇,才堪堪出声:“长……”
长歌,我好想你。
你还在,真好。
这辈子我一定会护好你,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话到了嘴边儿,他却只能垂下眼睑,装作知礼明仪的模样,对着阮长歌微微颔首,说:“阮姑娘……”
阮长歌:“……”
好你个腌臜东西!居然还不死心!
你周围站了这么多人,你偏偏叫我的名字,又偏偏只和我打招呼!你怀的是怎样恶心的心思,你自己清楚!
还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什么“长……”长歌?你想直接叫我长歌?
不要脸!!
阮长歌转过身的瞬间,脸上便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浅笑之后,便对着傅远清盈盈一拜:“见过大殿下。”
阮诺虽然不善交际,但一直和阮长歌要好,单看阮长歌嘴角勾起的弧度,就猜出她此时心情不美。
巧的是此时的阮诺看见傅远清,也是几百个不自在,她当即冷哼了一声,挽上阮长歌的手臂,道:“阿姐,既然你身子不爽,那就到轿上歇息片刻吧!”
说着,阮诺也不看傅远清的脸色,就拉着阮长歌往轿内走。
阮长歌老早就想遁走,却一直寻不得机会,直到阮诺动手拉她,她才悄悄地勾了下唇,说:“如此,便麻烦殿下了。”
“不麻烦不麻烦!”
阮诺笑嘻嘻地应声。
此时已是凌晨,夜里正暗,虽有圆月与火光照明,却也远不如白天,可即使如此,傅远清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阮长歌脸上的笑意。
她……正因为逃离自己而感到开心?
傅远清身形微僵。
似乎确实是这样。
他在未能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便频频做梦,梦中的女子一直都是长歌。
那时,他自是百般的疑惑和不解,甚至还会怀疑阮长歌是一个妖女,而入梦也是妖女的手段之一。如此,他又怎会给长歌好脸色呢?
一想到自己之前对着长歌那般冷脸,傅远清就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不止如此,刚刚他也确实冲动了些。
原本他在睡梦中喊了她的名字,就已经是十足的出格了,好在周围人都被自己对傅远舟动手之事吸引,倒也没有太过怀疑,可刚刚他居然还按耐不住地主动和长歌说话,那就足够惹人怀疑了。
难怪长歌会不给自己好脸色,她八成是以为自己另有所图吧?
傅远舟脸色微苦。
他怎么舍得?重来一世,他只想好生地护着她和她白头到老。另外,再手刃傅远舟,这就已经足够了。
什么权利、什么皇位,还是他们去争吧!
而当务之急还是让长歌不再像之前那般厌恶自己。
他目送着她们入轿,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不动声色地回望,就对上傅远舟淡笑着的脸。
傅远清的拳紧了又紧,恨意再度迸发。
虚伪!恶劣!
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纯良!
可饶是他心里有太多的恨意,他也尽数压了下去,因为作为对手,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傅远舟,他看自己这一眼,绝对不是无意为之,他也在探究,也要试探。
探究什么?
自然是他发现自己对长歌的不同寻常了。
可恨!
傅远清握拳的力气之大,几乎可以将一块鸡蛋大的鹅卵石完全捏碎!
而傅远舟也只是云淡风轻地看了傅远清一眼,就颔首示意,转而朝另一顶轿子行去。
好……很好……
他果然看出了什么!
黑夜里,傅远清的眸色比往时要暗沉太多!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下手为强!
趁着此时傅远舟羽翼未丰,他定要捏碎他的臂膀,让他这辈子也无法升空!
傅远清的心思自然没有人知道,此时的阮诺刚一入轿,就小心翼翼地捧来一个汤婆子递到阮长歌的手中。
“阿姐,你暖一暖手。”
此时虽是初春,冰雪乍融,但也谈不上温暖,特别是晚间,更是冷的厉害,阮诺的一双小手早就冻成了小红萝卜,瞧着粗粗短短的,可怜的很。
阮长歌一看阮诺的手,哪里还舍得把汤婆子留给自己用?当即推拒:“殿下用着吧,莫要生了冻疮。”
“这里又没有外人,还是叫我阿阮吧……”阮诺小声嘀咕一句,也坐到软垫上,双手捧着汤婆子说:“我们一起暖手好不好?”
阮长歌这才没有拒绝。
“咦……”
阮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赶忙掀开轿子,对着守在轿外的花花说:“花花,你也快进来,外面太冷了。”
花花愣了一下,自是推拒。
阮诺道:“你快进来嘛,这种时候分的那么清做什么。再说,这么多人只有你穿了一件单衣,等回了公主府,你别是要染了风寒!”
花花这才听劝地抱着小兔子进了轿。
小兔子小小一团,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畏寒一般往花花的怀里缩,毛茸茸的小尾巴颤颤巍巍的。
“小兔子!”
阮诺挪了一个位置,示意花花坐过来,顺便拉过软垫,道:“把小兔子放到垫子上,别冷坏了!”
“是……”
“刚刚还不觉得怎么冷,一进轿子里,才发现手脚都冷得发麻了……”阮诺吸了吸鼻子,说。
第230章
抓伤
阮诺的脸蛋儿微圆,有些肉,白嫩的皮肤被冷风吹了一通,已经通红了。
阮长歌见她这样,也是心疼的很,就用手捂着阮诺小萝卜似的小手,道:“那就好好暖一暖,若是困了,就眯上一会儿,等天亮,我们就往盛京赶了。”
“嗯!”
阮诺乖巧地点点头,就专注地捧着汤婆子暖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子才堪堪回暖,眼皮也稍微重了些许,靠着轿子,酣睡过去,却也是浅眠。
第二日天刚亮,阮诺就被一阵说话声吵醒了。
“唔……”
在外可不比帐中,洗漱换衣都不方便,好在阮诺不是个娇气的,只漱了漱口、抹了把脸,就彻底清醒了。
阮长歌前半夜未眠,等到了后半夜又照顾着睡得无知无觉的阮诺,直到天亮才刚刚合眼,阮诺不想吵醒她,就小心地下了轿,朝喧哗之处行去。
“哥哥……”
阮诺有些惊讶地看着傅远舟:“你也起的好早,出了什么事吗?”
傅远舟没说话,就听到轿内传开傅明珠又气又恼的声音:“混账!混账!一定是他故意的!他故意掳走我,又假意救了我!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是被人掳走的,才不是被东西砸晕的!对了!”
傅明珠的声音微微拔高,道:“疤痕!我在那人的手背上挠出了一道疤!只要把耶律雄蛮的人都带来站成一排,我就能找到那个手背有疤的人!母后,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被人掳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