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我不!”傅明珠的声音已经带了明显的哭腔:“我不!我要是住口了,耶律雄蛮求亲怎么办?到时候我就要嫁给他吗?凭什么——”
“啪!”
一声脆响之后,轿内半晌无声!
良久,轿子里才传出傅明珠不可置信的声音:“母后,你打我?”
“明珠。”
这是太子殿下的声音,较之以往,他的声音更沉了几分:“你再多言,此事不出一日就会传遍盛京!”
阮诺:“……”
庆宣后和太子为了傅明珠可真是太操心了!
虽说皇室的轿子和盛京的大臣贵女们距离尚远,也有侍卫把守,但傅明珠那般喊叫,难保不会把谁惊醒,一旦此事外传,受苦的也只有她傅明珠了。
没一会儿,轿内便传来一阵阵啜泣之声。
阮诺咂咂嘴,也觉得傅明珠实在可怜。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被耶律雄蛮的人掳了去呢?
虽说傅明珠动作很快,第一时间就挠破了那人的手背,可这能怎么样呢?
无论是庆宣帝还是庆宣后都不会做主让耶律雄蛮和他的侍卫露出手背的。
一旦他们这么做,忘恩负义的名头就会彻彻底底地扣到大渊皇室的头上!
等等……
伤了手背?
阮诺的脸空白了一瞬,怔怔然地看向傅远舟裹着白布的手背。
昨天她就从傅远舟的手背上看到了抓痕,当时傅远舟说那是雪狼幼崽抓的……
不、不会吧。
眼看着阮诺的眼神落到自己的手背上,傅远舟也不躲不避,笑得云淡风轻:“阿阮在想什么?”
阮诺一个激灵,差点儿跳起来。
“我我……我没有,我就是……”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了一半,只能傻乎乎地看着傅远舟。
他淡笑着看着自己,浅色的眸间也都是她的倒影,温柔、淡然,又莫名的带着冷意。
他……
真的是他吗?
他掳走的傅明珠,又将她打晕,最后让她被耶律雄蛮捡走?
不会的,不会的……他没有必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即使傅明珠真的和耶律雄蛮联姻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阮诺张了张嘴,莫名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嫁给耶律雄蛮的人不是傅明珠,还会是谁呢?
自己?
她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儿,脸色也白上许多。
傅远舟为了不让自己嫁给耶律雄蛮,所以设计掳走傅明珠?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知道火势渐起时,自己一直在寻找傅明珠。
所以他才会告诉自己不要总想着别人,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想,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可阮诺又莫名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傅远舟对自己的感情真的这么深?比他爱护了多年的妹妹还要深?
别忘了,傅明珠也是他的妹妹,而且是他护了十几年的妹妹,哪怕阮诺早就知道他对待傅明珠没什么感情,在这个时候,她也依旧觉得胆寒。
傅远舟的心……未免太狠了些。
当然,也有可能是傅远舟年幼时,庆宣后对他做过什么吧,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阮诺的心很乱,种种情绪交织着、汹涌着,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又究竟在怕什么,只能依靠本能傻傻地站着。
也许是她想多了?
傅远舟的手背或许真的是雪狼抓弄的……
阮诺正想着,就见傅远舟似乎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别过她耳边的碎发,近乎喟叹地开口:“阿阮……”
“你乖一些……”他说:“我会护着你的。”
阮诺怔怔地看着他。
她发现自己真的是笨的厉害,很多时候脑子都是跟不上旁人的,就像现在,她明明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明明感到恐惧,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而傅远舟也从不会把话说开了,将一切都告诉她。
自己的怀疑是对的吗?傅远舟的那句话是不是在默认,他是否在说「阮诺,只要你听话,我可以一直保护你」?
“我好笨。”
阮诺垂下眸子,弯翘的睫毛轻轻一颤:“我什么都听不懂。”
傅远舟轻轻地摸了摸阮诺的头,没说话。
他的小鲛不是听不懂,是不敢听懂。
她害怕自己。
她明明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清风明月般的谪仙人,却也不愿看到自己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来,可他能怎么办?
他若是做事全凭她的喜好,他能走到今天吗?
他若是不动手,太子那边会放过阮诺吗?
怎么可能……
明明一开始推着小鲛、想让小鲛去和耶律雄蛮联姻的人,就是太子一党啊。
第231章
试探
傅远舟不觉得自己有错。
因为他若是不动手,等待他的只会是小鲛和辽太子的联姻。
如今耶律雄蛮更中意于傅明珠,无异于是在挖庆宣后和太子的心头肉,可他们算计小鲛的时候,又何曾想过这些?
不过是胜败之常事罢了。
“阿阮不笨……”傅远舟轻声说:“阿阮只是太好了。”
她太美好又太善良了,哪怕对傅明珠并无好感,她也不愿让傅明珠掉进火坑,这样的小鲛是和旁人不一样的,她鲜活又美好,热烈如骄阳。
阮诺抿了下唇瓣,红润的唇微微苍白。
“哥哥……”
她张了张嘴,可话到了嘴边儿,却只问:“你的伤,还疼吗?”
“好些了……”傅远舟淡淡道:“不过是皮外伤。”
说起皮外伤,阮诺的思绪才堪堪转移,视线也落到傅远舟微微发红发青的嘴角之上,虽说这样的傅远舟也算好看,但那青痕属实是碍眼了些,看得人不自觉地想要皱眉。
阮诺也顺势转移了话题:“哥哥,大皇兄昨晚真的是梦魇了吗?”
说着,她怎么小声嘀咕:“像是得了癔症!”
傅远舟眸色微淡。
傅远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知晓,但料想这人对自己也是不少敌意的。
若无意外,在归京之后,他就会对自己下手,到时候他应该猜得出傅远清意欲何为了。
“谁知道呢。”
傅远舟淡淡道:“也许真的梦魇了。”
阮诺:“……”
你真信?
我都不信,你居然信?
但仔细想想,除了梦魇,阮诺还真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傅远清砸晕了头之后,一睁眼就一副想要杀掉傅远舟的表情,谁见了不震惊?
这样想着,阮诺蹙了蹙眉,压低了声音说:“你小心他一点儿,我看他这人危险的很,你不要——”
等等……
傅远清是男主,傅远舟才是反派啊!
她为什么要告诉反派,小心男主一点儿呢?明明男主才是真正的好人!
不过……傅远舟对她好是真的,她和傅远清交情浅薄也是真的。
既然如此,她自然是要和傅远舟站在同一战线啊!当然,前提是傅远舟没有做坏事。
但阮诺一看傅远舟这张脸,她就觉得他不做坏事的可能性为零。
“阿阮是在担心哥哥吗?”
傅远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唔……”
阮诺莫名有些脸红,可一看傅远舟那被打出淤青的脸,她的羞涩就淡了许多,迟疑一会儿,还是道:“哥哥呀……”
傅远舟看他。
“要不我教你学武吧?”
阮诺越想越觉得可以,当即道:“对!我教你学武,到时候你就不会像昨天那样,被人按着打了!”
等等,按着打?
阮诺猫儿眼瞪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她怎么可以说傅远舟被人按着打呢?傅远舟他不要面子的吗?!
傅远舟:“……”
按着打……
这三个字他都认识,但放在一起,他就迟疑了。
他昨日有多庆幸自己没有还手,今天他就有多震惊小鲛的脑回路。
不过话说回来,小鲛确实不知道他学武多年,会这样想,倒也正常。
“阿阮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精通武艺呢?”
傅远舟开口,声音温润如玉,又带着盈盈笑意。
阮诺:“……”
嚯!你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谁不知道你天天练剑,但学的都是些花把势呢?
你要真的厉害,昨晚能被傅远清打成那样?要不是鱼鱼出手的及时,傅远清的刀就插你胸口上了!
你咋不长点心呢!
阮诺都忍不住替他着急。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学的那些剑术不对路子,只是花把势呢?”
傅远舟:“……”
两人对视着,沉默着。
良久,阮诺才舔了舔嘴唇,掩饰性地轻咳两声:“咳咳,哥哥,你开心就好。”
傅远舟:“……”
两人说话的功夫儿,就行到了马车的另一侧,也不知道轿内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太子傅远辰就从轿中走了下来。
他的脸色不算好看,但眉眼间的情绪却隐藏的极好。
刚一下轿,他就看到了傅远舟,随即轻挑了一下眉梢,想来刚刚明珠的叫喊声,将这两人引来的。
既然对上了视线,傅远辰就不好不打招呼,微微颔首,就走上前来。
“皇兄……”
阮诺也欠了欠身。
“昨夜诸事缠身,不得空闲,也不曾看望于你……”太子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些许疲色:“也不知远舟的伤势如何了?”
当今的局势是太子与七皇子分庭抗礼、废太子王者回归,只有傅远舟一人看不出野心,永远都在权势斗争之外,所以无论是太子还是七皇子,对待傅远舟都会留些好脸色。
特别是最喜兄友弟恭戏码的太子,更是对傅远舟热情异常。
至于他心里怎么想,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劳烦皇兄挂念……”傅远舟笑道:“早已大好。”
太子闻言一笑,拍了拍傅远舟的肩膀,道:“你啊……”
余下的话,他却闭口不言。
傅远舟为救庆宣帝受了伤,这伤不单被庆宣帝看在眼里,便是太子和七皇子他们也会多加上心。
毕竟他们也想知道这个向来无心权势的瑞王,究竟有没有野心,又想从庆宣帝的手里拿到什么好处!
假使他野心勃勃,定会好好利用这刀伤,装病几月,谋取好处。
但显然,傅远舟并没有这么做。
他受伤第二日就下了轿,从外表看,也看不出他伤的如何,只是脸色较平时白了一些,他这是在告诉别人,他的伤并不严重,也并无图谋。
但他的伤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已经大好吗?
当然不会……
当时他流了多少血,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即使如此,他还要装作无事,也是在侧面告诉所有人,我无心权势、对那个位置没有野心。
如此一来,太子又岂会疑心于他?
那句「你啊」,像是无奈,实则感叹,至于感叹什么,除了太子本人,谁又知道?
只是在明面上,太子对傅远舟更为亲近了。
第232章
欺骗?
而阮诺虽然站在这儿,却也没看出个知乎所以然来,只是看到太子用手拍了拍傅远舟的肩膀,心里觉得别扭罢了。
喂!
傅远舟有洁癖的!
你好端端的摸人家做什么?!真讨厌!等你走了之后,我一定好好地帮傅远舟擦一擦肩膀!
哼!
阮诺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低着头乖乖巧巧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儿。
等太子寒暄过后,她才抬起头,小声嘟囔:“他可真是……”虚伪。
等等,太子再虚伪,也没有傅远舟虚伪吧?
啊这……
阮诺登时闭紧了嘴巴。
傅远舟猜出了她的小心思,心里觉得好笑,却也没有点破,毕竟太子身边都有暗卫,他们又没走多远,若是开了口,难保不会被对方听到。
另一边,在轿中浅眠的阮长歌也睁开了眼。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轿内的黑衣身影!
这一瞬她几乎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不然她怎么会在阮诺的轿子里看到大皇子呢?!
阮长歌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之人依旧站在那儿,不动亦不言语。
阮长歌:“……”
登徒子!
混账!
他在这种时候潜入轿中,简直是居心叵测!
一股子怒气顶到了嗓子眼儿,阮长歌的脸色自然不算好看,开口也带了丝讽意:“殿下又梦魇了?这回不杀人,而是进错轿了?”
傅远清心口微涩,虽被暗讽一通,也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因为阮长歌这句话而升起了不少担忧:“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