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了……”
阮诺病恹恹地回道。
说完这句话,她就撑着软绵绵的身体起了身,晕头转向地朝朝床榻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就被花花扶了个结实。
阮诺也不推脱,被花花扶着,她就小心地往花花的身上靠,让她护着自己,一路走到床榻。
此时,她刚用过午膳,就差人退下,自顾自地躺到床上酝酿睡意。
哪想刚酝酿到一半,公主府就来了客人。
“三皇兄?”
阮诺困意上涌,眼皮子有些重,听到传报,也只是动了动眼珠儿,示意他进来。
不消片刻,一身长袍的傅远舟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许是来的匆忙,傅远舟并未换衣,这身衣服上带着寒气很重,所以他进殿后,第一时间就拿下了披风,转而站到距离阮诺稍远些的位置,生怕自己将寒气传给她。
“怎的生病了?”
他也不寒暄,张口便问道。
阮诺嘴巴一瘪,心里全是委屈。
怎么生病了?
当然是天天吃素吃的!她要是再吃,怕不是要病入膏肓了!
第166章
备水
阮诺也不说话,只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傅远舟看了她一会儿,也是无言。
此时殿内只有花花伺候,阮诺倒也没太多顾忌,见傅远舟站的太远,就忍不住叫他:“哥哥,你到这边来。”
“我身上寒气过重,会传给阿阮。”
“啊?”
阮诺呆了呆,乖巧地「哦」了一声,又把半个头埋进了被子里。
此时她又困又冷又难受,被子里的身体很快就蜷成了一小团儿,脸上也显出不自然的潮红来。
傅远舟蹙了下眉。
他冬日里身子暖,哪怕身上染了寒气,也不觉得体寒,当下在殿内站了这么一会儿,衣服上的冷寒也散了下去。
如此,他才走上前来。
阮诺难受得很,眼睛闭着,却不是睡熟,一双弯翘的睫毛时不时地轻颤一下,瞧着有些可怜。
特别是她平日里红润润的小嘴巴干得裂开,更是让傅远舟忍不住心疼。
“备些水来。”他吩咐道。
“是……”
远处的花花听到声音,连忙快步走上前来,两杯水下了阮诺的肚子,小鲛人的嘴巴才不似刚刚那般干涩,但看上去依旧带着病弱。
“很难受?”
傅远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但如果细听,还是能从中听出几分让人容易忽略的情绪。
“唔……”
阮诺睫毛轻颤了一下,想说话,但嗓子干涩的厉害,只能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明明刚刚她还没病成这样的!
都怪素菜!
要不是她见了那一大桌子的素菜,呕意上涌,她能只吃半碗饭就落了筷吗?再说,她还被那一桌子的素菜刺激得头晕脑胀、更觉难受了呢!
“哥哥……”
床上的小鲛病恹恹地叫着他。
傅远舟眉心一蹙,走上前来:“阿阮?”
一只白嫩又纤细的小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朝傅远舟探去,傅远舟也没有心情顾忌什么侍卫侍女,当即握住了阮诺的小手。
只一下,傅远舟的眉头就皱得很了。
小姑娘的手很凉,但却是出汗了的。
“阿阮……”
他几不可查地轻叹一声,将手里软绵绵的小手重新放回被子里,自己则起身,将帕子浸到温水里,没一会儿,他又走过来帮阮诺擦拭掌心。
站在床边的花花愣了愣:“殿下,还是我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了傅远舟赏来的眼风。
真说起来,她是不怕这位瑞王殿下的,毕竟天下人谁不知道瑞王温润、脾气甚好、又爱笑温柔呢?在瑞王身边,花花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直到刚刚,瑞王忽然抬眼,那双冷淡的眸子落到自己身上时,花花方才一惊,连忙闭上嘴巴。
这瑞王……竟也威势不弱!
甚至他刚刚那个眼神,都让她莫名胆寒!
也对……
瑞王脾气再好、性子再温,也是大渊皇室,怎会没有半分脾气呢?倒是她自己着相了。
“退下……”
碎玉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挥之不散的冷凝。
花花愣住……
瑞、瑞王是在让她退下?
不应该啊……
此时殿下身边只有自己一人伺候,现在又叫她远离,谁来照顾殿下呢?难不成是让瑞王?
瑞王虽是殿下亲兄,但到底是个男子……
花花正迟疑着,就见瑞王抬起了眼来。
这一次,她对上了他的视线。
自幼习武的她从不是胆小之辈,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被这双冷漠到了极致的眸子看得浑身一僵,半晌不能一动!
他的眼神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冷得好似谪仙俯视,但又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杀意。
没错,她竟从瑞王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她身形一僵,怔愣地看着傅远舟。但这一次,她却说什么也看不到那些情绪了,只能从这双美丽的眼睛里看到冷凝。
花花迟疑了一下,看向阮诺。
她家殿下向来无知无觉,再加上病得厉害,倒也没管这些无用的事,只自顾自地闭着眼睛。
如此,她也只能恭敬退下。
花花走后,殿内便只剩下了傅远舟和阮诺两个人。
傅远舟握着手里冰凉凉却带着潮意的小手,小心地用温水帕子擦拭,动作轻柔地好像对待什么珍宝。
许是生了病,阮诺的手软绵绵的,像是提不起什么力气来,傅远舟越擦,心里的烦躁就越盛,恨不得让小鲛人立马活蹦乱跳。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不停地将帕子浸湿,然后轻柔地擦拭着阮诺的身体,从手心到腕子、再到……
察觉不太对劲儿的阮诺睁开了眼睛,见傅远舟的视线落到自己腕间的守宫砂上,不由得愤然开口:“是虫儿!”
“我的屋子里有虫儿,它趁我睡着就咬了我!”她控诉道。
傅远舟:“……”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虫儿?”
“嗯!”
阮诺虽然生了病,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但提起虫儿,她还是气得厉害,道:“哥哥!你都不知道,前几天这红痕有多明显!我的腕子上都是印子!这几天红意消了些,但也能看得清楚!”
虫儿?
傅远舟哑然失笑。
他早就知道小鲛单纯,却没想到她竟单纯成这样,难怪她没有暴怒、也没有调查,原来是将他当做了虫儿。
真笨……
这小笨鲛也不想想,什么样的虫儿会专可这守宫砂的地方咬呢?
傅远舟不自觉地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这抹红痕。
一下、两下……
“唔……”
傅远舟微微一顿,问:“疼了?”
阮诺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有些奇怪。”
那处是象征着女子贞洁的地方,就这样被傅远舟有些粗劣的指腹摩蹭着,阮诺会觉得奇怪倒也正常。
“奇怪?”
傅远舟似是不解。
“哥哥不知道吗?”阮诺有些奇怪:“这是守宫砂啊!”
傅远舟看她。
“唔,据说是检验女子贞洁的地方……”阮诺想了想:“我不懂……”
小鲛病得厉害,声音很哑,哪怕是轻声说话,也带着股难言的哑劲儿,傅远舟看了她一会儿,轻叹了声,又拿着帕子轻轻地擦拭起阮诺的身体来。
从手心到腕子,再从腕子到脸颊……
第167章
喝药
阮诺虽生了病,但她的脸上却依旧带着微肉的婴儿肥,湿帕子敷到她的脸上,连傅远舟都忍不住用手轻戳了一下。
很软、很绵,一戳就出现一个小窝窝。
偏她又生了病,身子冷,脸蛋儿却是烫的,傅远舟摸着那热得不自然的脸颊,哪里还有半分旖旎的心思?
他只觉心疼。
“阿阮……”
傅远舟轻轻地抬起小姑娘的下颌,湿润的帕子在她的项颈处轻轻扫过。
一巡过后,阮诺依旧不见好转。
傅远舟眉心微蹙,再度寻来御医。
可却没什么大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床上教教弱弱的小人鱼病恹恹地躺在那儿,一副难受极了的模样。
傅远舟不敢耽搁,按照御医的话赶忙差人熬药。
一刻钟后,一碗汤药被端了进来。
“殿下……”
傅远舟起身,接过汤药,也不多言,就示意来人退下。而后,他才自己端着药往床榻的方向走:“阿阮,莫要睡了,该喝药了。”
阮诺烧得厉害,自然也不能睡实,只在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叫唤,这才睁开眼睛:“哥哥……”
傅远舟应了声,坐到了阮诺的床头,轻轻地吹了几下汤药,确定不会烫到小鲛人娇嫩的嘴巴之后,才温声道:“阿阮,直起身子再喝,莫要呛到。”
阮诺虽然难受得紧,却还是很听话,闻言就撑起了身子,靠在床边,张着小嘴等待投喂。
此时的她和那条胖嘟嘟的小鲛人看起来更像了。
小鲛人胖乎乎的,手背胖得都是肉窝窝,偏又贪吃,一有时间就要吃上很多,软绵绵的小身子靠在荷花茎上,张圆了小嘴等待投喂。
可爱得很……
傅远舟心里一软,揽过阮诺的肩膀,将这没有骨头似的小人儿拥到怀里,然后尝试着喂了她一口药。
只一口,阮诺就瞪圆了眼睛。
“唔!”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又苦又臭?!
鱼鱼才不要咽下去!
她挣扎着想要将嘴巴里的苦意吐出来,但却被傅远舟制止住了,无法,她只能强忍着干呕,将这苦水咽到肚子里。
“苦!太苦了!”
阮诺试图推开傅远舟的手:“我不要喝!这鬼东西又苦又带着股奇怪的味道!哥哥!快拿走!”
“不成……”
傅远舟道:“乖阿阮,等喝下了这碗药,我就给你蜜饯吃。”
阮诺想也不想就要摇头。
但傅远舟显然是不能让她如意的,虽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分明在说:快把药喝下去,要是不喝,以后就不给你饭吃。
阮诺:“……”
“哥哥……”
她可怜兮兮地仰起头,看着傅远舟的下颌,又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儿蹭傅远舟的项颈:“哥哥……”
“乖……”
阮诺:“……”
她可怜兮兮地瘪了下嘴巴,说:“那我不止要吃蜜饯,我还想吃肉,可以吗?”
傅远舟垂下眸子。
“哥哥……”她央求道:“你让我吃点肉好不好?我都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傅远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轻蹙了一下:“祭祖这几日,你一直在食素?”
他的语气平淡,可阮诺听了之后,却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委屈来,嘴巴一瘪、鼻尖一红,连眼睛都涌起了泪意来。
“哥哥……”
她控诉般地将事情的经过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她的身体向来很好,再加上有元力加持,根本不会生病,但变成人类后,她的身体也要慢慢地适应人类的生活。久而久之,她也染上了「人气」,变得越发像人,连体弱也如人类一般。
“哥哥……”说完话,阮诺可怜兮兮地仰着头:“阿阮想吃肉。”
傅远舟眸色几不可查地一沉。
他大抵知道小鲛是如何生病的了。
别的姑且不谈,小鲛以前生活在水下,以肉食为生,是天生的食肉者,平日里让那些嗜肉如命的人吃素,姑且会遭到质疑或者反对,更何况是小鲛这种只吃肉的鱼儿呢?
这次的事到底是他疏忽了,同时也证明——他的手伸得还不够长。
“好……”
傅远舟道:“喝了这碗汤药,我就差人准备肉粥来。”
“啊?”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阮诺明显怔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磕磕绊绊地问:“我、我可以吃肉肉了?是我,我可以吗?”
傅远舟心中一软,点头。
阮诺:“!!”
天啊!傅远舟也太宠了吧!
“阿阮与旁人不同,平日里无肉不欢,若以后也像今天这样整日食素,怕是会病上加病。如此,还不如随了你的意。”
“哥哥!”
阮诺心中又惊又喜,似乎还升起了一些别样的情绪,可不知怎么,她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一头扎进傅远舟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呜呜呜。”
傅远舟手里拿着汤药,阮诺的忽然拥抱险些让他摔了瓷碗,好在他反应够快,一把扶住了它。
“哥哥……”
小鲛紧紧地抱着他,半晌舍不得松手,软绵绵的小身子像棉花一样贴在傅远舟的身上,娇娇的、小小的,让人忍不住心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