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这只是无用功。
他的四肢都被锁了起来,别说挣脱,就是他能活动的范围,都只有一步之远,甚至连走近阮诺的可能都没有。
也好在他走不过来,不然阮诺晕了那么久,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呢!
阮诺有些后怕,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这人说不话出来。
不止如此,这人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
这……
他是犯了什么错,怎么被庆宣帝锁在这儿了?
别问这件事为什么是庆宣帝做的,因为除了庆宣帝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有人这么变态,庆宣帝哪怕是杀了他也是可以的,偏他不这么做,他非让人家活着、每日差人扔些食物给他续命,也要让他活着。
假使这是一个有爱干净、有尊严的人,经此磋磨,怕是已经疯了大半了。
阮诺一阵胆寒。
“嘶啊!”
他还在挣扎,似乎是在和阮诺说话,又像是在咒骂。
阮诺愣了愣:“你认识我?”
这人好像也认识她,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这人曾经认识柔妃,不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
果然,阮诺的话音落下,这人就更激烈地挣扎起来,他这一挣扎,那并不高大,还有些瘦弱的身形就暴露无疑了。
“你、你是女人?”
阮诺震惊……
这竟然是一个女人!
我滴老天鹅!她一个女人是怎么得罪的庆宣帝啊,竟然被当做畜生一样对待?!
这人说不了话,只是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呜咽,配合着锁链的声音,真是让人头皮发麻,阮诺忍不住想要后退:“你——”
她想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但这人的眼神实在是不友好了些,一副要将阮诺生吞活剥的样子真的瘆人,想来她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而且她现在的脑子八成已经不正常了。
毕竟任谁在井里关了这么多年,都很难正常下去啊!
阮诺强忍着昏厥的冲动,站起了身。
“咦?”
她刚一起身,余光就看到这人的身侧有一枚灰扑扑的发簪,阮诺眼前一亮,知道这是猜出此人身份的唯一方法,就连忙上前几步。
但……真的太脏了。
阮诺屏着呼吸,用帕子抱住自己的手,才将那污秽中的发簪捡了起来。
女人似乎更怒了,看向阮诺的眼神继续泣血。
阮诺不敢看她,先用帕子把辨不出颜色的簪子包好,然后就咬着牙抬起头,往井上瞧。
井很深,但阮诺还有不少元气,足够她挥霍,想要离开深井,不算太难。
这样想着,阮诺又看了女人一眼。
女人似乎没完全疯掉,见阮诺看她,像是猜到她无计可施,也无法从井里逃出去,只能和自己一样一辈子困在井中一般,忽然笑了起来。
阮诺:“……”
她原本还想着等夜色降临,再逃出深井,免得被人发现。
现在一看,她是真的没办法和这个女人待在一整天啊!
所以,她还是逃吧!
第191章
等等?
阮诺下定了决心,就不准备耽搁,深吸了一口气,试了试深井的硬度,就准备往井上飞。
但身后的笑声实在是魔性了些,让阮诺忍不住想要回头看她几眼。
这女人脏的辨不清五官,但一双眼睛却亮的厉害,似乎是在说:你试个什么劲?这么深的井,你还能跳上去不成!
阮诺:“……”
你别不信,鱼还真能!
阮诺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头上和脚踝处的痛意,猛地上前迈步,借着深井的力,一跃飞到井上!
哈哈哈!想不到吧!爷会飞!
阮诺还没来得及咧嘴笑,就被脚踝疼得差点窒息,井下发出的声音更是让人头皮发麻,她生怕自己待在这儿,会遇到给冷宫中人送饭的太监们,刚一站稳,她就赶忙朝无人的地方躲。
该说不说,即使是冷宫像这里这么僻静的地方也是很少啊。
天知道她昨晚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阮诺忍着疼,一步步地往外走。
冷宫不比其他地界,巡逻的侍卫几乎没有,所以阮诺可以放任着自己走得慢些,可一旦出了冷宫,就到了龙潭虎穴,阮诺必须精神高度集中,飞速地运转元气,快速离开皇宫,不然怕是会有危险。
阮诺清楚这些,自然是十分谨慎,哪怕身上疼得厉害,她也咬牙忍了下来,一路上都近乎透支体能地使用元气,终于逃出生天!
但刚逃出皇宫,她就体力不支,险些一头扎到地上。
日……
公主府为什么离皇宫这么远?!
把她累死,她也走不回去啊!
阮诺脑子昏昏涨涨,一脚深一脚浅地扶着墙往前走,心里不断的祈祷。
傅远舟……傅远舟……
你快出来啊,我要死了……
阿姐、大哥哥……
阮诺腿软的厉害,全凭着元气吊着一口气往前走,也没走多久,她就一脚踩空,摔到地上。
娘的……
扶她起来!她还能再战一百年!
但有心无力说的大抵就是阮诺现在的状态,她心里清楚的很,可身上却也没多少力气,只想着先窝一会儿,等缓过来之后,再一举冲回公主府。
可即使这样,还是有人不让她如愿。
“嘶!”
她听到一道有些尖锐的男音:“快来人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拖走!别挡了七殿下的路!”
“是!”
阮诺:“……”
拖?拖你妹啊拖!
等等,七殿下?
该不会是——
阮诺一个激灵,昏昏涨涨的脑袋瓜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起身,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脸。
“等等……”
果然是傅远哀的声音……
阮诺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裳里,但根本不可能如愿,只能听着傅远哀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传来。而后,有人挑起了阮诺的下巴。
唔,动手的是一个太监。
没办法,谁让她身上脏的厉害呢!
“啧……”
她听到傅远哀似笑非笑的声音:“带走……”
不要!!
阮诺内心是拒绝的,身体也呈防备的姿态,一双小手死死地抓着太监的手腕,一副你拽我走,我就捏死的凶狠表情。
但她虚弱的厉害,哪里会是这些人的对手呢,不过几下的功夫,受伤的小人鱼就被几个太监扛走了。
阮诺:“!!”
她一时怒气上涌,真真儿地晕了过去。
一天的时间接连晕了两次,是阮诺也没想到的。
好在傅远哀虽然与她是面上交情,但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将她弄死,等阮诺睁眼时,就发觉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身子也清清爽爽的,似乎有人在她昏迷时,帮她换了衣服。
至于她流血的后脑勺以及肿成馒头的脚踝,也没有被对方忽略,早早就已经包扎好了。
唔……
虽然一定不是傅远哀自己帮的忙,但光是吩咐下人帮助自己,就已经足够啦!
说起来还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傅远哀再坏,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家亲妹做什么吧?
阮诺的眼珠儿动了动,忍着疼撑起身子。
“姑娘,您醒了?”
阮诺这边刚一起身,在她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就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迎了过来。
“您这身子可是好些了?”丫鬟问。
阮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微哑着开口:“多谢你的照顾,若非是你……”
来,说吧。
说出你真正的主子来!
果然,阮诺这话一出,丫鬟就连忙摆手,笑道:“姑娘误会了,奴婢哪有那样的本事!救姑娘于水火之中的人是我们家公子呀!”
切!
不就是傅远哀那厮吗?说什么劳什子的公子啊!
等等……
这小丫鬟为什么要称傅远哀为公子?她不知道傅远哀的真实身份?也是,她刚刚不也没有称自己为殿下,而是一直叫着姑娘吗?
所以,这里不是七皇子府?
阮诺眼皮一跳,莫名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傅远哀为什么不带自己去七皇子府?
他另有所图?!
一定是这样!
他将自己带到他的别院,想来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如此一来,他真的想做什么事,就无需顾忌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位不知身份的普通「姑娘」啊!
阮诺小脸儿一白,心里瞬间拉起警鸣!
她现在虚弱不堪,哪怕将元气耗光,也未必能够逃出傅远哀的掌控……
不行!她得补充体力!
“姑娘,您晕了大半天,现在都是傍晚了……”小丫鬟小心地看了阮诺一眼,问:“您可要用膳?”
用!用用用!
当然用!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用!”
阮诺像是被按中了哪个开关儿,瞬间精神了起来。
小丫鬟显然也是被她吓了一跳,但良好的职业素养和肌肉记忆还是让她第一时间躬身应是,而后抽搐着嘴角缓缓退下!
等小丫鬟走了,阮诺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肚子。
说起来,她好像整整一天都没有吃到一粒米了……
昨天夜里,她潜入皇宫,自然是没有吃饭,等进了冷宫,又掉入了深井,好不容易从井中逃脱,又被傅远哀抓了来,哪里又吃得上饭呢!
唔……
我可真是一条可怜的小鱼儿。
第192章
怀疑
阮诺心中感慨万千,脸上却有些呆,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的模样,瞧着傻乎乎的。
好在小丫鬟并没有让她等上太久,阮诺没思考多久,饭菜就已经被端了上来。
而与这些饭菜一同出现在阮诺面前的人,就是傅远哀。
阮诺:“……”
喂!还想不想让鱼好好吃饭啦!
对着傅远哀这张似笑非笑的死人脸,她要是能吃下去,才是真真儿的奇怪呢!
眼看着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将饭菜备好,而后躬身离去,房间内只剩下自己和傅远哀时,阮诺终于眯了眯猫儿眼:“七皇兄?”
傅远哀微微颔首,算是应声。
他也是怪,明明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上几句话的,偏偏他就是一副混不在意的表情,甚至与阮诺搭话都不愿意。
阮诺:“……”
她心中的忐忑更上一层楼!
傅远哀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能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带着自己回到七皇子府,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好吧!
眼下她又称呼他为七皇兄,但他一副爱搭不理人的模样,他这分明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啊!
他想干什么!
阮诺脸上挂着的虚伪笑意隐了去,一双猫儿眼也淡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想怎样?”
这话一出,就相当于阮诺彻底和傅远哀撕破脸皮了。
对,你到底想怎样,咱们开诚布公地谈,别暗搓搓地使小手段!
阮诺这话一出,傅远哀就轻挑了一下眉梢,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转瞬,他有恢复了冷然:“哦?”
他开口:“长乐莫不是误会了。”
误会?
误会个屁!
这个时候你叫我长乐了!刚刚呢?刚刚你丫的在想什么呀!
“误会?”
阮诺扯了扯嘴角:“七皇兄想要什么,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比较好,左右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是呢!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你装什么装啊!
这话落下,傅远哀似乎还很无辜:“长乐在说什么?怎么皇兄一句话也听不懂呢?”
话虽这样说,但他那双荡漾着笑意的桃花美目里,却已经闪过了其他情绪。
像是冷凝,也像是失笑。
阮诺皱了下眉。
傅远哀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刚装作不认识自己的人是他,现在装无辜的也是他?
阮诺拳头紧了又紧,一张小脸儿板得厉害,一副「我正在思考,你别打扰我」的表情。
事实上,傅远哀也没有打扰她。
“七皇兄……”阮诺眼珠儿微微一转,计上心来,问道:“这里是你的王府吗?”
来吧,开始你的表演!让我看看你这条老狐狸是怎么辩解的!哼!
傅远哀倒是没有隐瞒,闻言摇头,轻声开口:“这是城南的别院,并非王府。”
嚯嚯嚯!
你承认了!
阮诺直起身,一双猫儿眼微微抬起,正和傅远哀的桃花眼对个正着。
一个含笑,一个带刺,偏笑着的人冷凝,冷脸的人柔软,瞧着就让人不自觉地多看几眼。
“别院?”
阮诺像是不理解,喃喃一声,道:“怎的不是在王府呢?”
这回傅远哀没有搭话。
阮诺下巴微扬,直视他的眼睛。
“长乐莫不是对皇兄有什么误解?”
傅远哀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