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宓目不斜视,伸手晃了晃杯中的灵水,忽然抬手往对面的玄衣男子脸上一泼。
就在周围人都有些吃惊时,花宓轻笑道:“果然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不然怎么会连灵水都治不好。
地上那玄衣人闻声微微蜷了蜷手指,随即又无力松开。
花宓回头,问道站在身边的绿衣侍女,“五谷主的伤好了没?”
绿衣侍女点头,道:“禀谷主,已经好了。”
花宓点头,握着银色长鞭的左手轻轻扣着晶石椅的扶手,目光再次落在对面,“本来想把你扔进岩兽嘴里,看在你没有逃跑的份上,赏你个全尸吧。”
她冲着篝火边的两名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动手。
昨日她故意找人扮作贾五的模样,假意带他出逃。
不想居然被他拒绝了。
“扔进去吧。”花宓懒懒开口。
就在两名男子将地上之人再扛起时,贾五从屋内冲了出来。
“阿姐!”
这悲痛的一声让花宓皱眉,本来懒意十足的脸紧绷起来,对着停顿的那两名男子冷冷开口:“扔……”
她不能接受百年来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来忤逆自己。
眼见着那道玄影被扔向篝火,贾五浑身发抖惊叫一声:
“江羽诺!”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贯穿晚风而来。
“砰!”
架起的篝火被剑气所灭,随之被飞来的锐利剑身所击倒,最后四散,又在落地的一瞬火苗再次蹿起。
众人都被这凌厉无比的剑气所惊,最后有人又惊又恐道:“这把剑……是聂骄阳的!”
聂骄阳?
花宓惊讶起身,忽然那把长剑就朝她迎面袭来。
真是聂骄阳的剑!
难道那丑八怪说的是真的?
可聂骄阳明明喜欢的是景润那样的美男子,怎么会特意为这丑八怪而来?
花宓扬起手中的长鞭阻挡那柄带着刺骨寒意的利剑靠近,茶色的双眸四处搜寻着那道熟悉的白影。
终于,那道白影出现在对面的屋顶之上,踏着夜色落于四散的火光之中。
“聂骄……”
花宓弯起的唇还没有将话说完,便瞧见那道在夜幕中格外醒目的白影回身,将之前因为两名男子躲避篝火松手而跌于地上的那道玄影扶靠在怀里。
白玄两色交融,就显得更加刺眼了。
“阿诺……”
聂骄阳低头,目光紧锁着靠在自己身前的那人,连声音都发颤了。
“我在……”
江羽诺将手轻轻覆在扶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嗓音带笑:“聂骄阳……你这是在报复我么?”
闻声,聂骄阳赶紧松开手。
“没事,我带了灵水。”
故作沉稳的发颤嗓音让江羽诺再次轻笑出声,他发现,每次自己受伤时,她总会先说出「没事」二字。
“我有事。”江羽诺故意说道,稍稍抬头,便能感觉到她近在咫尺的气息,让他抑制不住地心生雀跃。
“我断了四根肋骨,手也烧伤了。还有,聂骄阳,他们骂我丑八怪。”
“那我便断他们每人四根肋骨,你的手怎么伤的,他们便怎么受着。”
一字一顿,娓娓道来,字字清晰。
便是这般如哄小孩子一般的话,却让周围人如坠冰窖。
花宓愣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艳冶无双的女子,和靠在她怀里如同鬼脸的男子,让她突然的一阵恶心。
聂骄阳这是魔障了?那样的男人都下得去手?
一股淡淡的凉意从头顶传来。
这种感觉江羽诺很熟悉,他知道是她用灵水给自己治疗。
“聂骄阳,他们骂我丑八怪。”
江羽诺再次说道,慢慢抬起一只大手,触到她也染上丝丝凉意的手后将其轻轻握住,笑道:“所以,你认为他们说的是事实?”
“不是。”
聂骄阳不察自己被轻握住的手腕,仍旧高举着手中的紫葫芦,任其中的灵水慢慢从怀里人头顶流下,化成白雾将他笼罩其中。
站在不远处的贾五看到这一幕心有余悸。
灵水化为白雾,是治疗濒死之人才会发生的状况。
如果聂骄阳再晚来一些,如果聂骄阳此时手中没有灵水,那么江羽诺是不是就真的死了?
“这世上不会有比阿诺更好看的男子。”
第103章
大打出手
“笑话。”
花宓冷眸眯起眼,手中的银鞭朝雾气朦胧处挥去。
果然,这世上男子无分美丑贵贱,都是这样会哄骗!
她绝不允许聂骄阳被这种男子所蛊惑。
“找死……”
聂骄阳只手拽住袭向江羽诺的那根银鞭,琥珀色的眸子里也映上了那抹银色。
两人之间逸出的凛冽杀气,让地上的火都瞬间熄灭了。
这时一双大手将聂骄阳的腰慢慢圈住,侧头,恰好感觉到一抹带着凉意的柔软似有似无地触到自己额间,随后那人的下颌便抵在了她发间。
这是要歇下了。
聂骄阳松开那只银鞭,抬眼瞥着也同样望着她的花宓,清冷开口道:“等他睡醒再找你们算账。”
听到这一句,除了贾五、花宓和一直跟在花宓身边的柔美男子,其余人纷纷往屋里跑去。
心想着在丑八怪还没醒来前,他们还是多备一些灵水吧,毕竟他们谷主也不是个好惹的,逃到谷外,谷主到时也不会放过他们!
花宓嗤笑,坐回那把粉色的晶石椅上。跟在她身边的男子立刻回屋,取了一床薄毯替她盖在腿上。
“聂骄阳,你倒伺候起男人来了。”
聂骄阳没有理会,反而目光一直落在花宓右侧坐跪在地上的那女子身上。
她伸手替又将下颌挪到自己肩头的怀里人自然而然地理了理及腰的长发,见那女子的目光还落在江羽诺身上,聂骄阳双手将怀里人抱紧,对着贾五不紧不慢开口道:“我的……”
不管记不记得,不管地上还是暗渊,他都是自己的。
贾五近乎仓皇地收回视线,低着头将双手紧扣在一起。
原来是真的。
那时她竟真可笑地以为,他或许是会接受自己的。
毕竟他为了怕连累自己受到责罚,才跟大谷主对赌,才没有逃走。
原来,他竟有暗渊底下最厉害的女子像这样来护着。
谷外,目睹到这一切的熊阿三脸上堆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夜幕落下,晨光初起。
靠着聂骄阳浅眠的那人睡得并不安稳,时而靠在她肩头,时而又扶着她的腰往下挪,将头靠在她腿上歇下。
闹得聂骄阳片刻都不能闭眼,但却越发的让她安心了。
抬手,她将迷迷糊糊坐起身又准备将下巴抵靠在自己发间的那人按住,扶着他的后颈将那张脸靠在自己肩头,暗自发笑:睡起觉来倒是耿直得很。
嫌她矮,窝在肩上不如靠在头上来得舒适。
因为晨光刺眼而醒来的花宓就看到对面这一幕,茶色的眸子瞬间升腾起怒意来。
她不该是这样子的!
“聂骄阳!”
这一声将靠在聂骄阳身前的人惊醒。
不过环绕在他周身的熟悉气息让江羽诺立刻安下心来。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坐直身子,又将下颌靠在身前人的发间,双手将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圈住。
被完完全全抱在怀里的聂骄阳愣住,脑中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才暗自感慨:男子就是男子,即便是像他这样娇娇弱弱的。
“不知廉耻。”
宽阔无比的中庭里总共就只三位旁观者。
除了花宓之外,另外两人都挪开了视线,各有心思。
“不知廉耻!”花宓再次怒声开口。
终于,聂骄阳从江羽诺怀里抬起头来。
“是要替我出气么?”
晨光下,年轻男子的那张脸已然白玉无瑕,他低垂着眼,如羽扇般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片阴影,与光纠缠,又散在那双似笼雾色的漆黑眸子里,描绘出绮丽美景。
“自然……”
聂骄阳轻轻托住眼前人的下颌,琥珀似的眸色尽显温柔,“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才将将养好一些。”
目光下移,触到某人松松散散的衣襟以及露出的瓷白肌肤,聂骄阳眉头紧皱,偏头望向花宓身边始终没有回过头的那年轻男子。
“你,外衫给我脱下来。”
……
一片诡异的沉默之后,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江羽诺:“不要……”
花宓:“不许!”
花宓的银色长鞭甩在地上,发出一响。
“打狗还要看主人!”她羞愤地盯住对面起身,正不咸不淡看着自己的那人,“聂骄阳,你当我是死了?”
“死与不死,有区别?”聂骄阳挥出左手,立在地上的那把长剑立刻就飞入她手中。
而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那名年轻男子立刻转身走进屋内,很快就捧着一件银线绣花的玄色长衫大步往江羽诺那边跑去。
已经打斗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中,白影明显占了上风,还有余心打量周边这一切。
看到替江羽诺捧去衣裳的那年轻男子,聂骄阳目露赞许,右手握住那根银鞭后将花宓拉近,又一掌将她推离。
那道粉色身影立刻飞去好远,撞上一颗大树才停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骄阳大人!”
回过神的贾五立刻跑到聂骄阳身前跪下,“此事因我而起,是我贪心想找位夫郎才掳来了江公子!与我们谷主无关!”
江公子?
聂骄阳低头看着跪在身前的那女子,又回头望向身后正背对着她们穿上外衫的那道玄色背影。
阿诺既然肯告诉这女子本姓,定然是认为她没有恶意的。
而且这女子当时看到阿诺亲近自己时的失落,也是装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聂骄阳微微勾唇,弯身将手放在贾五的发上,道:“你眼光不错。”
但谁也别想抢她聂骄阳的。
转身刚走一步,又看到站在江羽诺身边的年轻男子,明显是怔神了。
聂骄阳心生不满,大步走到那年轻男子跟前,定定盯住他。
“好看吗?”
别以为同样是男子就可以多看她家阿诺两眼!
“好……”
才吐一个「好」字,年轻男子就顿生一股不妙感,不过立刻反应过来,垂头浅笑道:“这件玄衣是谷主与清日女帝大战三天三夜赢来的,不论是绣工还是做工,都是一绝。不想公子穿上,竟让这件玄衣都黯然失色,倒配不上公子了。”
聂骄阳听得甚是满意,怒气顿时消了。
可让听到这些的花宓哪哪儿都不爽!
呵……
果然这天下的男子都是满口谎言!为了活命讨好,如此假话都能说出口!
她扶着胸口怒视着年轻男子,冷冷开口道:“徐子枫,从今日起,你不要踏进我这修罗谷半步!”
嗯?
扶着江羽诺起身的聂骄阳饶有兴致地望着将脸垂得更低的那年轻男子,勾唇笑道:“那你要不要跟我走?”
随之,她的手就被某只大手握紧,莞尔又松开。
眼见着某位玄衣美人紧抿红唇远离了自己几寸,聂骄阳立即又挪了上去,再次握住那只大手。
“我逗花宓的。”她用仅两人才能听到的嗓音说道。
“当真?”江羽诺微蹙起长眉。
“自然。”聂骄阳点头,满眼真诚。
可惜某位美人瞧不见。
江羽诺稍稍思忖了一会儿,弯唇低下头,在她脸侧轻声道:“那就好好逗逗。”
他和这谷主也有几鞭之仇,不报不快。
第104章
结盟(上)
好好逗逗是个怎么逗法?
聂骄阳微微偏头陷入思忖,一只手不自觉地就牵住了身边美人的大手,另一只手又不自觉地放在了某位的腰上。
思着想着,一双眼睛就被身边大美人的那张脸给黏住了。
瞥见这一幕的两人一个低头回避,一个握紧银鞭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聂骄阳!你鬼迷心窍了!”
竟然被这种……这、这……
花宓略略后退了两步,盯着聂骄阳身边的男子咽了咽口水。
怪不得,怪不得。
她握住银鞭的手松了些许,微红着脸对着变了脸色的聂骄阳开口道:“是我错怪你了。”
“呃……”聂骄阳一时语噎,好一会儿才冷着张脸道:“想不到你如此肤浅。”
竟然会因为美丑而认错。
“我就是肤浅。”
花宓双手抱胸又退后一步,瞥着江羽诺道:“这样相貌的男子才配你。”
男人嘛,要么强,要么美。
总得占一样。
“不然又丑又弱,图他什么?图他只是一个男人?”
她花宓又不差男人,聂骄阳就更不差了。
“除了强弱美丑,你就瞧不见其他的了?”聂骄阳目光刻意往一直垂着头的徐子枫身上望了一眼,“譬如,忠诚。”
花宓就没发现,徐子枫的一言一行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保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