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宣陆侯跟着太祖打下江山,据传前朝遗留在库里的宝物还有前朝皇族的私库有一半进了侯府,加上长乐大长公主的嫁妆,府里可不缺好东西。
以前曾有过两家小姐为了一根赤火珠蝶舞钗闹翻的事,后来再让小作得了佳评的小姐挑选礼物时,礼物都是放进匣子里让她们盲选,长乐大长公主还会故意放一件极好的和一件普通的,选好选差都看运气,不过就是再差也足够一般人家压箱底了。
有时东西合不合意,也不是只看是否贵重,但当着长乐大长公主的面也没有人敢挑剔。
其他几家夫人也会凑趣,拿出东西来一并当彩头,每年准备的礼物总有剩。长乐大长公主也不贪那点东西,最后还会评一位全场最佳,将挑剩下的那些礼物赠予她。
这才是所有奖品中的大头,有时前面的人运气不好,没把贵重的挑走,最后就都是全场最佳的那位的了。
一般谁得了最佳都不会吝啬,会从礼物中挑几件送给自己的姐妹闺蜜,当然大头还是自己得了。
东西还是其次,能在长乐大长公主面前大大出风头才是所有少女向往的。
一旦入了长乐大长公主的眼,说不定就会有上好的亲事,家世一般的卫氏不就是因为会做点心入了长乐大长公主的眼才能嫁进了宣陆侯府,连带着卫家也跟着沾光。
这次赏花会又是为霍仕征办的,要是嫁给霍仕征,就可能是宣陆侯府未来的女主人,那是何等的风光。别说那一堆礼品,几个库的宝物都是她的。
宣陆侯府也不是只挑那些一等门第出身的女子结亲,侯府门第已经够高了,不必再通过联姻锦上添花,免得惹眼。
许多家世一般的人家也盼着通过这次宴会能得长乐大长公主青睐,也不一定非得是霍仕征,府里还有一个到了议亲年纪的霍征琛呢,实在不行参加宴会的几位夫人家中总还有青年才俊。
霍仕征和霍仕琛兄弟俩一武一文,一个豪爽一个儒雅,在京城也是风云人物,见过两人的就没有说他们不好的。能嫁给这样的人物,又是鼎鼎有名的宣陆侯府,是京中多少女子的向往。
前一世,石柔也曾向往过,那时她倒也是更偏向霍仕琛些,觉得身在边关杀敌无数的霍仕征有些吓人,却不知道人的恶意远胜刀剑。
好不容易重活了一世,她不愿意再搅入宣陆侯府的事务,甚至都有些不想来赏花宴。
要不是找不到像样的借口,她又有系统给的任务和自己想做的事,她就不来了。
这次赏花宴,系统给她的任务是让上官二娘挑不到装着飞马玉玦的匣子。
第六章
赏花宴6
记得前一世,上官二娘就是挑着了装着飞马玉玦的匣子才嫁给了霍仕征。
两人成亲后,她随霍仕征去了边关,石柔只在成亲那几日见过这位大嫂。
她隐约记得当她病入膏肓时,上官二娘的身子似乎也不怎么好,也不知后来熬过去没有,还是像她一般早早就去了。
小卫氏是不会让霍家的长孙从上官二娘的肚子里出来的,石柔暗暗感叹,忽地想起前一世她曾翻过小卫氏为上官二娘准备的节礼。
其中有样由霍仕琛出面采买的东西出了点纰漏,正好她嫁妆里有相似的,霍仕琛就让她帮着调换遮掩。
她想着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便悄悄去了,之后那几天,她的身子一直不舒服,等落了红才知道小产了。
石柔的面色白了白,前世只顾着自怨自艾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在脑海中翻腾了上来。
难道她前世小产不单单是因为她体弱福薄,还有霍仕琛的手笔?那她小产之后面对他的嘲讽不得不隐忍退让岂不是成了笑话一般?
是了,最后都落得那样的下场,她可不就是个笑话。
“表姐,你怎么了?”穆瑛发现石柔脸色有些不好小声问道。
“没什么,有些饿了。”石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像真的饿了一般。
为了来参加宴会不出丑,她们早起后都只吃一点东西填肚子,茶水也不敢多喝。
哪怕宴会上备下了各色糕点,她们也就看看,顶多挑一两块尝个味道。
吃多了不文雅,说不定还会去更衣,实在不便。石柔打定了主意要跟众家小姐呆在一块儿绝不落单,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要说饿也的确该饿了。
“我也饿了。”穆瑛咽了一下口水,又想到来跟石柔说话的原因,迟疑地从袖中拿出一个绣好的帕子,“表姐,你看我这兰花绣得还行吗?”
石柔不禁嘴角一扬,像前世一样拿起帕子细细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然后指着上面的叶子。
“就这两片叶子绣得好。”
“这是巧蕊帮我绣的。”穆瑛噘着小嘴说。
“我猜也是。”
穆瑛不擅长女红,石柔曾要教她,她总是找借口躲过去,到了快要交东西了,她才跟巧蕊赶工绣了个帕子,手艺好坏不用看石柔都知道。
她明着说不是来争第一的,差点也没事,但看到别人家准备的都比她精细,长乐大长公主又这般慈爱,心下就有几分后悔。
“这次回家该好好跟我学了吧。”石柔故意板着脸说。
穆瑛知道石柔一向好说话,讨饶地朝她眨了眨眼,到底没肯应下学针线的事。
“你呀——”
石柔无奈叹道,宠溺地虚点了点她,心下也不愿意强迫她,她学女红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多读几本书,对她将来也有些助益。
石柔也不知自己能陪穆瑛到何时,也不知道穆瑛将来的日子会如何,只盼她轻快的时光能久一些。
若交的作品是绣活倒还好,请几家夫人和侯府的针线大家帮着点评就能分出高下来,若是吃食之类的还得先请府里的医女查验才能入口。
石柔和穆瑛交了绣品后,见还有许多时间才会评出佳作,便又去寻孙郑二人说话,左右她们几个都不是冲着第一来的,不必非得在席座间等着。
“我们去看锦鲤吧,有人瞧见有条尾巴上闪着金光的红色锦鲤。”孙七娘提议道。
她天性烂漫,近来听了些乡野传闻,知道了鲤鱼跳龙门的故事,就想看看闪着金光的红色锦鲤是不是有神异之处。
“真的有发光的鱼?”穆瑛顿时也来了兴趣,想要一起去看看。
石柔余光正注意着上官二娘的去向,见她也正好往河边走,便跟着点点头,跟赵氏说了一声后,和她们一块儿去了荷花池。中间有其他小姐听着她们的话,也一并跟了过去,倒让石柔微一皱眉。
前一世这个时候,她正陪着赵氏跟其他夫人小姐说话,没有跟着她们来荷边池边看鱼,只知道那红色锦鲤吸引了好些人,也吸引了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猫。
有人见有猫想扑鱼,就扔石头吓它,不想把它激怒了,它当即朝着众家小姐扑了过来。
当时穆瑛就在野猫扑过来的方向,巧蕊怕她受伤上前护着她,不小心却把边上司马家的三小姐撞进了荷花池。
司马三娘是已故元后嫡亲的侄女,太后的侄孙女,一向得太后宠爱。
若不是她跟太子差着年纪,说不定她也会像家中长辈一般成为太子妃再成为皇后、成为太后。
坊间相传,如今的太子妃一直不孕,就是等着太子的长子从司马家女子的肚子生出来。
旁人虽没有明说这个女子是司马三娘,但端看司马家迟迟没为她说亲,就看得出是准备将她送入宫中。
司马三娘隐约也有数,在外一向矜持高傲,寻常人家皆不看在眼里,就连长乐大长公主她也不惧。
霍家是军侯出身,司马家也不差,圣上忌惮司马家,几次想夺了司马家的军权,到头来不也没有成功。
谁都不是傻子,司马家完了,霍家又岂能讨得着好,如今几方权衡才是最好的局面。
既然局面已定,何不活得恣意些。管它外头洪水滔天,怎么湿不了她的衣摆。
宣陆侯府要办赏花宴,怎么也不会不给司马家发帖子,家中倒是劝司马三娘别来凑这个热闹,没得掉了身份给长乐大长公主添彩,司马三娘却偏要来。
她就是想来看看如今京中适龄的各家小姐里有没有碍眼的,一些不讨喜的野花还是趁早拔了的好。
石柔也知司马三娘性子不好,要是她被巧蕊撞进水里,事情定是不能善了。
巧蕊上一辈子就在宴后被司马三娘讨了去,之后困在司马府中成了侍酒的婢女。
石柔再听说她的消息是她的死讯,据说是她知道要被送与恶客为妾,自己跳湖死的。穆瑛让人好好安葬了她,也算是全了主仆情份。
第七章
赏花宴7
想到前世的事,石柔头上疼了一下,脑中有些画面一闪而过,似乎有些她应该知道的事她还没有想起来。
她晃了一下头,画面又消失了。也不是头一次这样了,石柔也没有多管,趁机四下寻那野猫的下落。
这次要是再有野猫来,她说什么都要把自家姐妹拉得远远的,也要拦着别人扔石子。
看了一圈,她没看到野猫的踪迹,就连司马三娘都还没来荷花池边。
荷花池一半围在风雨走廊中,一半接着草坪走道,中间还有一个码头停着一艘画舫。
绿柳拂岸,桃花映水,微风拂过水面像是牵引着绣着秀丽山水的纱绢,水面下游动的锦鲤又为这画卷添上了一抹鲜活。
石柔一时都被这春风迷了眼,很快收回心思后,她继续盯着四周的动静,发现司马三娘跟她的友人朝荷花池相反的方向去了,估计暂时不会过来。
她要不要趁这个空档去找上官二娘?毕竟完成任务也很重要,她可不想因为任务失败再被系统惩罚体会死亡的过程,却又怕她离开的空档穆瑛她们会出事。
“你们别离水边这般近,小心锦鲤跳起来甩你们一脸水。”石柔嘱咐了一句。
穆瑛还算听得进去,拉着孙七娘离那廊下荷花池边的木栏远了一些,边上其他人听了也离栏杆远了些。石柔还是有些不放心,转头又看向丹萍。
“你在这儿多看着她们些。”
“小姐你呢?”丹萍不由问。
“我去跟表姐说几句话就回来。”
赵家三位小姐就在不远的地方,看样子赵三娘似在跟两个妹妹置气。
赵氏在远处跟另一位夫人聊上了,顾不得赵三娘那里。丹萍知石柔一向有长姐风范喜欢照顾身边的人,见院中各家小姐三两成群说着话气氛和融,石柔一个人走过去当也不会有事,便应了声是。
“要不要我陪着你去?”郑二娘问。
“罢了,你还是多帮我看着瑛娘一些吧。”
“真是个爱操心的。”郑二娘笑道。
石柔也跟着笑了一声,捏了捏帕子转身走了。
她的确是爱操心没错,只愿她现在替旁人多花的一分善意,他日也能回报到自己身上。
可惜前世,她并没有等来谁的善意,也许是她们皆过得不好,也许是她们不知她的境遇。
旁人皆说她嫁得好,又说她生不出孩子来却还没有被休弃已经是她的福气,她却不想要这样的福气。
她应该还有别的路可走,前世到了末路不可更改,今世她却可以从头来过。
既然她得了这样的机缘可以重活一生,自当多出点力回报一二,不然她总归有些心虚。
上官二娘跟赵家三姐妹所在的方向正好相同,石柔快走了几步,想先跟自家表姐说几句再跟上官二娘攀谈,却见她跟友人转身往边上小径走。
石柔心下着急,但赵三娘跟五娘六娘似有争吵,她怕旁人看了赵家的笑话,不得不帮着调停。
“表姐的画作交上去了吗?不如去荷花池边走走,那儿有条闪光的锦鲤。”
石柔好声道,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她不该把人往荷花池边引,那边容易出事,“前面的桃花林景致也不错,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说到桃花,赵三娘的脸就更臭了。
她的女红一般,也就画作尚可,这次献礼她特意精心准备了一副山桃图,想不到五娘准备的画作画的也是桃花,还跟她的那一副极为相像。
在家中时,五娘就常跟她做相像的事,像是穿相像的衣裳、画相像的画作,旁人看了都说五娘的要胜过于她。
赵三娘早就憋了一肚子闲气,这会儿见五娘又做同样的事,就跟她争吵起来。
五娘泪眼汪汪的,一脸无辜,瞧着好不可怜。
“柔表妹来了就好了,你快劝劝三姐莫要动怒,不过是凑巧而已,何至于在外面生气。家中姐妹自来不跟三姐相争,免得惹老祖宗生气,我又怎么敢故意跟三姐画类似的画。三姐的画技本就不差,我们若是画的相同,被比下去的也不一定就是三姐。”
“对呀,三姐,你就别生气了,五姐也是无心的。”赵六娘不咸不淡地说。
一次两次是无心,次数多了谁还不知道谁,赵六娘不喜五娘此等行径,但她想到以往被三娘抢走的那些东西,又不想帮着三娘说话。
“原来三位表姐准备的都是画作呀?听闻卓家小姐、蔡小姐和上官小姐准备的也是画作。”
卓蔡两人素有才名,在她们的画作珠玉在前,别人的画怕是都入不了长乐大长公主的眼。
上官二娘其他才名不显,但她的画技在京中也是有名的,饶是赵三娘也没法说她的画作能胜过这三人。
扯着帕子一跺脚,她瞪了石柔一眼。
“我去更衣。”
石柔无奈,见她一个人气冲冲地走了,又转头跟另两位表姐一脸担忧地说:“三表姐过去不会冲撞什么人吧?要是惹出事来,老祖宗怕是要生气。”
两人一听,生怕赵三娘真出了事连带她们一块儿被罚,忙跟了上去。
石柔缓步跟在她们后面,没一会儿又走上另一条路,朝上官二娘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上官二娘年方十七,家中长姐嫁的是京城一大儒之子。大儒家中规矩甚多,上官二娘一年难得见长姐几面。
过年时,长姐来拜年,说起她婆婆家中有一侄子与上官二娘年纪相配,让替二女儿亲事发愁的上官夫人颇为意动,谁知去一打听才知那人惯爱跟男人厮混不是良配。
上官夫人自觉得不妥,又因着回绝了这事惹来长女埋怨,这些日子愁眉不展。
上官二娘知道后,心下有几分怨叹,知道宣陆侯府重开赏花宴便盼着能借着机会定下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