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挺好的,第一天泡的温泉也很舒服,唯一的缺点就是要穿着静寺池给的这身衣服泡,泡的湿透了换下来还有很多新的。
当然,那些新的也全都是相同的白絁红绳,就连腰边两个红穗子都没有任何差别,好像每一根穗子都是精心数出了数量所以才一分不差。
除此之外,每日她吃的菜也不沾一丝油与荤腥,就连味道都出奇淡,一口下去满嘴的青菜汁水,夏蒹嘴里没味道,想拜托沙弥尼给她泡一杯茶,都被沙弥尼用温柔的言语打了回去。
她只能喝水,一切都要原滋原味,才能达到静身静心的效果。
夏蒹:……
一想到这种罪只有她一个人受了,另外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吃香喝辣她就莫名心里不平衡。
早上吃完青菜与小沙弥一道打坐咏经,中午吃完青菜在屋中誊写三张经抄,待到晚上,夏蒹面如菜色搭着脑袋坐在木桌前,望着阴沉沉的窗棂外。
从方才起天空颜色便十分奇怪,想来夜间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她没料到这场大雨来的这样快,转瞬间漆黑天幕便乍然一亮闪起了惊天动地的雷鸣,夏蒹回神,赶忙探身将窗牖合上,手刚勾到被大雨淋湿的窗户角,便觉一段又冷又湿的东西缠上了她暴露在外的手腕。
“噫——!”
夏蒹吓了一跳,反射性抽回手,却没抽回来。
她惊慌抬头,便看见了牵着她手的罪魁祸首。
少年是淋了大雨过来的。
他漆黑的发好些黏到苍白的面上,似水蛇般紧紧贴着,面上笑容深深,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如胶似漆。
夏蒹:……
杀人魔又在犯什么毛病?
“你等着我,我这就进去,你哪里都不要去啊。”
少年嗓音清润如潺潺流水落过心间,话落,他手腕一松,身型便在漆黑中消失不见,转而是大门那里拖出了长长的“吱呀”一声。
夏蒹心口一跳,往门口处看过去。
裴观烛穿一身红衣,设计如她那身一模一样,就连腰间两个长穗都无一丝差别,只是他的衣服是红色,而系在腰间的长穗和平安结则是白色。
一模一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便是少年端方如玉,朗朗清月入梦,少年面若好女,本来这样一身红衣配在他身上该过分浓重,可偏偏裴观烛腰板挺直清瘦,一举一动都将规矩这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红衣穿在他身上,非但不妖冶,反倒显得清冷。
“夏姑娘。”裴观烛轻声,屋外电闪雷鸣,一瞬天光大亮,映照他面色极为苍白,好似刚从水中被人捞出来的水鬼。
那一瞬间的光亮,夏蒹看到了裴观烛的表情。
他在笑。
可是笑的很奇怪,和往常任何一个笑容都不同。
裴观烛一步一步往前,湿淋淋的水痕从门口一路拖曳到夏蒹坐着的小榻前。
“裴公子……?”
裴观烛没出声,好半晌,才盯着她道,“怎么不点灯?”
夏蒹回神,“啊……天忽然就黑了,我这就去点上。”
“嗯,快点。”
夏蒹绕过他去榻下找火折子,没预料穿鞋的时候身子一歪,正正碰上了他怀中抱着的东西。
是一个小木盒。
夏蒹神经紧张,看着裴观烛抱着这木盒避了个位置,颤声问,“裴公子……你抱着的这是什么?”
“嗯?”裴观烛哼笑两声,“是给你的礼物,我找了两天呢。”
夏蒹:……
这又是找了个什么东西专程用来吓唬她。
裴观烛今日实在奇怪,夏蒹翻找火折子的时候都忍不住想拔腿就跑,一旦焦虑紧张到一个点上,她的脑海中就会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那个小木盒里的所谓“礼物”,不会是裴观烛用来杀她的吧?
毕竟感觉很多心理变态都有些恶趣味,对待某些特定的人会用特定的武器将其灭口。
靠!不会吧!
可是她某种含义上也算是特定的人了,毕竟她一来就封了裴观烛的井,裴观烛留她到现在什么都没干,她已经觉得很反常了。
一滴冰凉忽然落到夏蒹的额头上,她打了个激灵,后背登时串起一片鸡皮疙瘩,摸了摸额头,只摸到一点湿漉漉的水花。
——什么啊,屋子漏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