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寒山——五彩的白纸
时间:2022-04-15 07:52:35

  几人忙道不敢。
  史管家又道:“夫人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沈映月笑了下,道:“多谢史管家,今日……我便先从外院开始了解罢。”
  马管事一听,心里顿时有些紧张,但面上仍然笑容可掬:“小人愿为夫人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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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国将军府是个五进的宅子,面积大得很。
  沈映月这些天一直在内院和正厅忙碌,还未仔仔细细逛过园子。
  她所住的竹苑,原本也是莫寒的院子,落在宅子东边。
  而外院主要用来待客,也是大部分下人的活动范围。
  马管事躬身跟在沈映月身旁,热情地介绍起来。
  “夫人……咱们如今在花厅,这儿常用来会客,以前将军的同僚们来了,便经常在这里喝茶饮酒。”
  “过了花厅,前面就是花园了!这里的花呀,都是小人请了名匠打理的,您瞧瞧,如今到了秋日,还有不少花儿没谢呢!”
  沈映月淡淡看了马管事一眼,这马管事虽然有些啰嗦,但精神头却十分饱满。
  就算沈映月的回应很少,他却依旧能讲得津津有味。
  “夫人!过了这花园,就到马厩了……那儿味道重,您还想过去吗?”马管事笑着问道。
  沈映月点头:“无妨,去看看罢。”
  马管事便带着沈映月到了马厩。
  马厩两边伫立着不少拴马墩,上面搭了棚子,棚子下面拴着不少骏马。
  沈映月站在马厩门口,便停住了步子。
  马管事正要说话,沈映月却抬手,制止了他。
  她静静观察着马厩。
  马厩里,有几个马奴正在刷马。
  有的人动作慢慢悠悠,而有的人干脆靠在一旁歇息,还有一个,动作十分利索,刷马很是卖力,在这深秋时节,背上居然还出了不少汗渍。
  马管家不住地打量沈映月的神色,心中总有些忐忑。
  他一贯长袖善舞,同谁都能说得志趣相投,很能哄人开心。
  但沈映月似乎不吃这一套,半日下来,马管事有些郁闷。
  沈映月看了一会儿,便拎裙,向前走去。
  马管事连忙跟上。
  马奴们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来人容姿高雅,貌若谪仙,顿时呆住了。
  马管事连忙咳嗽一声:“你们几个,还不快给夫人请安!”
  此言一出,几个马奴立即回过神来,躬身请安。
  方才那个最卖力的马奴,却大着胆子看向沈映月,他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夫人!”
  沈映月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淡笑:“阿全。”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昨日遇袭之时,冒险出去送信的家丁。
  阿全见沈映月记得他的名字,受宠若惊,笑得更灿烂了。
  但马管事的脸色却不大好看,他夸了沈映月一路,但沈映月却没有对他好好笑过。
  沈映月道:“都忙去罢。”
  众人应声,各归各位。
  阿全便也回去继续刷马。
  沈映月站得不远,打量了一下他刷的马。
  这匹马鬃毛略长,身形匀称,四蹄健壮,较其他马更高。
  沈映月道:“这匹马……似乎有些特别。”
  阿全答道:“夫人,这是将军的爱驹,赤耳。”
  沈映月仔细看了看马儿的耳朵,果然有些泛红,有趣得紧。
  阿全见她似乎很感兴趣,又道:“这赤耳跟着将军身经百战,听说能日行千里呢!”
  沈映月笑了下。
  日行千里当然是不可能的,也只有这般单纯的少年会信了。
  那马儿被拴在马墩上,不耐地左右摇头——那拴着的缰绳过短,让它有些不舒服。
  沈映月上前几步,靠近赤耳,主动为它调整缰绳。
  马管家吓了一跳,忙道:“夫人小心!这赤耳脾气烈得很!”
  话音未落,沈映月已经把缰绳松开了,她淡定地调长了些,又继续拴好。
  赤耳活动了一下头,自由了许多,它咕噜两声,似乎十分满意。
  马管家和阿全看得目瞪口呆。
  阿全诧异道:“这赤耳挑人得很!将军以外的人靠近它,它便容易发脾气,小人最初来为它刷洗时,可没有少受它欺负呢!”
  马管家也啧啧称奇,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定是夫人貌美,连这马儿也驯服了!”
  沈映月笑了下,她伸手摸了摸赤耳,道:“兴许是我住在竹苑,染了它熟悉的气息罢。”
  沈映月在前世,偶尔也会去骑马,骑术算不得精湛,但也不会被甩下来。
  赤耳盯着沈映月看了一会儿,眼神似乎有些悲伤,沈映月觉得,它应该是想主人了。
  她轻轻拍了拍赤耳,道:“有空带你出去逛逛。”
  赤耳仿佛听懂了一般,“嘶”了一声,算是回应。
  众人又是一惊。
  沈映月待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马厩。
  马管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马管事,外院的家丁丫鬟,如何计算月钱?”
  马管事正色道:“回夫人,家丁分为家仆、院工、长工、短工……按照不同的类型,发放月钱。”
  沈映月思索一瞬……这和现代大企业中的职级工资,倒是有些像。
  沈映月又问:“那这些马奴,属于什么类型?”
  “他们属于长工,月钱都是一样的,每月五十文。”
  沈映月看他一眼,道:“无论做得好坏,都是五十文?”
  马管事愣了愣,答道:“是……他们这活儿,也谈不上好坏,总之都是刷马、喂食……”
  沈映月却摇头,道:“虽然都是照料马匹,但刷马的数量、喂马的用心程度,却是人人不同的。”顿了顿,她道:“若他们所做的工作,成效不一样,待遇是否也该分出差异来?”
  经沈映月这么一说,马管事也凝神思索起来。
  沈映月笑了下,道:“马管事不要急着回答,可以想好了再说。”
  马管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发现了,每次来马厩,总有几个人偷懒。
  但因为大伙儿都相熟,也不好日日拉着脸训人,若是能将发月钱的方式变一变,兴许还能激活他们。
  沈映月逛完了外院,虽然管理上有些瑕疵,但看起来暂时没有大问题。
  可见这马管事虽然言辞有些浮夸,但还算是个办实事的人。
  沈映月想了想,问道:“账房在哪?”
  马管事连忙指了指前面,道:“路过抄手游廊,便是账房了,姜妈妈和廖先生,平日都在那里。”
  没等沈映月说话,马管事又小心翼翼道:“夫人,小人送您过去罢!?”
  他笑得近乎讨好,让人难以消受。
  “不必了。”
  马管事神情有些失望,他一路仔细揣摩沈映月的心情,却怎么也捉摸不透。
  沈映月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沈映月目光落到他面上,道:“马管事,日后我们会时常见面,少不得要讨论内务,有些话,我便说在前面了。”
  马管事连忙躬身:“小人洗耳恭听。”
  沈映月淡淡开口:“我这个人一向直接,做事关注过程,更看重结果。马管事不必想着讨好我,因为这样会加重你自己的负担。你只要将差事办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马管事顿时呆住。
  他也跟过不少主子,每位主子的脾性不同,他便总是习惯调整自己,去迎合主子们的喜好,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见谁都要奉承的习惯。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主子这般明白地说出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向沈映月,但沈映月面容平静,眼神真诚,并无一丝不悦——她是真的将他当成自己人,才会将想法直接告诉他的。
  马管事反而放下心来。
  他露出笑容,道:“多谢夫人提点,小人明白了。”
  沈映月也对他笑了笑:“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马管事走后,沈映月便来到了账房。
  这账房位置有些偏僻,但里面却收拾得纤尘不染,井井有条。
  此刻,廖先生正端坐在桌案前,查阅账册。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一见沈映月过来,便起身行礼。
  沈映月冲他点头致意,道:“廖先生,我想来看看镇国将军府的账册。”
  廖先生面色淡漠,连声音也是冷冷的:“镇国将军府家大业大,近年的账册少说也有十几本,不知道夫人想看的是什么?”
  沈映月心道,这廖先生和马管事,简直是两个极端,若是能中和一下便好了。
  她答道:“我想了解镇国将军府当前的入、出情况。”
  简单地说,要管理好镇国将军府,她必须先掌握府中现金流的情况。
  廖先生看了沈映月一眼,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便转身,抽出一册厚厚的账本,递给她。
  “夫人请看。”
  沈映月笑着接过,道了句谢。
  然后,便在他旁边的桌案前,坐了下来。
  廖先生微微有些讶异。
  沈映月头也未抬,道:“先生不必管我,我若有问题,自会请教。”
  廖先生连忙收回目光,又恢复了冰块脸。
  沈映月低头,认真查阅账本。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注意到这桌面上放的一方砚台,面色变了变。
  “这是谁的座位?”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内务
  原本安静的账房,被这一声询问打破。
  廖先生缓缓抬头,看了沈映月一眼,道:“这是姜妈妈的座位,她出去采买了,还未回来。”
  沈映月微怔一瞬,笑道:“如此,那我便先借坐了。”
  她语气平稳,但眼神却不住地看向桌上那一方砚台。
  这砚台呈石墨色,中间有使用痕迹,旁边还搁着一支毛笔——应该是姜妈妈常用之物。
  但这一方砚台,看起来式样普通,但实际上,却是罕见的龙尾砚。
  龙尾砚的质地十分坚韧、纹理细密,抚之很是平滑,这砚台造价不菲,就算是镇国将军府,也不见得人人能用上。
  如此贵重的砚台,怎么会在姜妈妈的桌上?
  沈映月抬眸,看了廖先生的桌面一眼。
  他恰巧端手磨墨……但他用的不过是一方普通的砚台,并没什么特别。
  沈映月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但她却不动声色,继续看起了账本。
  一下午时间,姜妈妈都没有回来。
  时至傍晚,沈映月终于抬起头来,她端起账本,走到廖先生旁边,道:“我有几个疑问,廖先生可能为我解惑?”
  账房里格外安静,时间久了,连廖先生都快忘了,沈映月还坐在附近。
  他抬眸,沉声:“愿为夫人效劳。”
  沈映月便将账本翻到了最前面的一页,开始提问。
  廖先生这才发现,她将问题的页码,都精确地记了下来。
  廖先生心头一动……他本以为夫人是个娇滴滴的太傅千金,定然不喜欢看这般枯燥无味的账本,没想到她一坐就是一下午。
  并且,为了不打断自己,硬是等到半本看完,才来集中问他。
  纵使冷漠如廖先生,也对沈映月的印象好了几分。
  廖先生耐心地为她解答疑问,沈映月听得认真。
  两人聊完之后,沈映月蹙了蹙眉,道:“如此看来,镇国将军府大部分的进项,还是由将军的赏赐得来的?”
  廖先生答道:“不错。”
  沈映月对数据十分敏感,由账本中看来,近两年来的收入部分,三分之一是莫寒军功的赏赐,还有三分之一是田产、铺面等产业的收益,余下三分之一,便是俸禄加上其他款项了。
  如今莫寒不在了,收入至少要减去十之三四,只怕这样下去,镇国将军府会坐吃山空。
  沈映月皱了皱眉,道:“我见先生这边的出项,只有概数,哪里能看到支出的明细?”
  这镇国将军府虽然有上百口人,但如今这支出项,也太大了。
  廖先生听了这话,声音冷了几分,道:“这便要问姜妈妈了。”
  “姜妈妈?”沈映月有些疑惑,道:“难道采办的明细,廖先生平日不看吗?”
  廖先生不冷不热道:“鄙人无能,管不了那么多事,出项明细,夫人还是问姜妈妈罢。”
  沈映月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她将账本合上,道:“这账本我先带回去,若有问题,明日再来请教先生。”
  廖先生淡淡“嗯”了一声,再无别的话。
  沈映月回到竹苑
  巧云见她抱着一册厚厚的账本回来,有些奇怪,问:“夫人,您怎么看起账本来了?”
  沈映月颔首,道:“账本可以很好地反馈出府中的经营状况,不光我要看,你和巧霜也要学着看才是。”
  巧云一听,头都大了,道:“夫人……您就饶了了奴婢罢,奴婢看着字就晕,它认得奴婢,可奴婢不认得它呀!”
  巧霜听了,也忍不住道:“夫人,奴婢天资愚钝,只怕让夫人失望。”
  沈映月见她们两人都有些抗拒,便放下账本,目光落到她们身上。
  “巧云,巧霜,你们两人陪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有想过,未来要做些什么?”
  巧云和巧霜顿时一愣,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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