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寒山——五彩的白纸
时间:2022-04-15 07:52:35

  沈映月轻瞪莫寒一眼,他笑着扶稳沈映月,道:“好好,给夫人看。”
  说罢,便将红缎送到沈映月面前。
  沈映月低头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海晏河清。
  这笔锋苍劲有力,一气呵成。
  沈映月挑眼看向莫寒,笑道:“将军莫不是学我?”
  莫寒唇角勾了勾,道:“这是心有灵犀。”
  说罢,他便将这红缎系在了沈映月的红缎旁边。
  夜风拂过,红缎轻舞,一树火红,满满的……都是希望。
  沈映月侧目,看向莫寒,莫寒面上依旧戴着那张假.脸,上面刀疤明显,但眼神却十分诚挚。
  “夫人在想什么?”
  莫寒转头过来,眼角带着笑意。
  沈映月敛了敛神,低声道:“没什么。”
  她垂眸,拨弄了一下手中的小兔子花灯。
  莫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其实她看起来冷静沉稳,实则……也有些害羞。
  莫寒主动牵起沈映月,将她微凉的手指,包在手心里,道:“本来还以为,夫人会为我许个愿……没想到夫人心中有天下,却没有我这个夫君。”
  夫君这个词……听得人有些耳热。
  沈映月目光盯着前面的人潮,笑道:“将军希望我为你许什么愿?”
  莫寒笑了下,道:“怎么也得盼着我长命百岁吧?”
  沈映月道:“真的四海升平,海晏河清……不用打仗了,将军可不得长命百岁么?”
  莫寒笑着颔首:“夫人说得有理。”
  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是两人的心愿,也是所有人的心愿。
  面前人流涌动,百姓们脸上洋溢着宁静和欢喜,莫寒牵着沈映月的手,徐徐走进了这红尘的热闹中。
  沈映月从未这般和莫寒相处过。
  两人此前,碍于身份,一直礼敬有加,就算坦诚相待之后,也极少单独相处。
  但今晚的接触之下,沈映月忽然觉得,好像认识莫寒已经很久了。
  从他年少读的书,到后来游历南疆的手札,还有周围人对他的怀念和崇敬……之前的这一切,对沈映月来说,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影。
  直到今晚,沈映月才感觉到,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活生生地站在她身旁,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牵着她、护着她。
  此刻,沈映月忽然想再看一看他的真容。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骚乱。
  两人后方的百姓,忽然惊慌失措地涌向了街口,仓惶离去。
  沈映月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却被莫寒拢了过来,护在了身前。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西夷打过来了!快跑啊!”
  众人勃然变色,上一刻还笑逐颜开的百姓们,纷纷加入了逃命的人潮,一齐向街口涌去,小贩们,连自己的摊位也顾不上收,也争先恐后地向街口奔去。
  莫寒一把搂住沈映月,提气一跃,便带着她离开了长街主道,到了一旁无人的巷子口。
  丁尧一直远远跟着他们,见到此情此景,便连忙挤了过来。
  莫寒问道:“怎么回事?”
  丁尧道:“回将军,有一队西夷兵马,忽然集聚到了云城城外,如今太守已经调集守备了。”
  莫寒长眉微蹙:“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就在半个时辰前。”
  莫寒面色更沉,沈映月道:“将军,难不成西夷要对我们开战了?”
  莫寒沉思道:“不确定……但如今这事,与探子的消息有悖。”说罢,他抬起头来,眼中有一丝歉意:“阿月,抱歉了,我可能要去……”
  “将军。”沈映月直视莫寒的眼睛,认真道:“不用管我,去忙你的事就好。”
  沈映月的目光,清澈淡然,让现场的焦躁也稳定了几分。
  “那好……丁尧,你送夫人回去,我去一趟军营。”
  莫寒用“孟羽”的身份,在南疆挂了个闲职,方便了解军队里的消息。
  丁尧沉声应是。
  莫寒看了沈映月一眼,低声道:“等我回来。”
  沈映月微微颔首。
  莫寒不舍地放开了沈映月的手,毅然转身。
  所有人都挤向街口,唯有莫寒一人,向人群相反的方向离去,背影孤绝,孑然一身。
  沈映月凝视他的背影,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兔子灯,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
  丁尧送沈映月回到宅子,巧云见沈映月提前回来,有些诧异。
  “夫人,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城外出了点事……我就先回来了。”
  沈映月说着,回头对丁尧道:“若是……有了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丁尧会意点头:“夫人放心。”
  沈映月轻轻“嗯”了一声,迈入卧房。
  小兔子花灯已经灭了,沈映月将它放在窗台边的矮榻上,她伸手摸了摸小兔子的腹部,被火芯照得有些热。
  “夫人,这花灯好漂亮啊!”巧云看了,忍不住赞叹道。
  沈映月低声:“嗯……帮我仔细收好它。”
  巧云便接过了小兔子花灯,放到箱笼里面去了。
  而后,巧云为沈映月备了热水,伺候她沐浴。
  沈映月浑身泡在热水中,但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巧云。”沈映月问:“这两天可有听到莫衡的消息?”
  几日前,沈映月便听说莫衡已经从宛城出发,沿着雪山一路行进。
  若是顺利的话,此刻……应该要从雪山里出来了。
  巧云将花瓣放入浴桶中,低声道:“夫人,最新的消息,还是两日前的……不过,莫衡公子如果入了雪山,应该也没有那么方便送信出来。”
  沈映月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按照推测,如今西夷内乱,应该没有那么快能整顿边防,来袭击大旻。
  但看今夜这情形,恐怕有变。
  莫衡身在宛城,距离西夷的腹地更近,沈映月自然更加担心。
  沈映月沐浴完毕,便坐在书桌前,写起了信。
  夜灯如豆,外面寂静无声,听不出任何硝烟弥漫的异样。
  巧云静静立在一旁,为沈映月磨墨。
  沈映月道:“去请丁尧过来。”
  巧云低声应是。
  丁尧很快便到了门口,沈映月将三封信递给他,道:“帮我尽快送出去。”
  丁尧接过一看,一封是给老夫人的,还有一封送给沈太傅,最后一封则是送去宛城给莫衡的。
  丁尧小心地将信件收好,沈映月问:“他回来了么?”
  丁尧愣了下,摇了摇头。
  沈映月心头微顿,颔首,让他退下。
  “巧云,你也先下去罢。”
  卧房门被关上。
  此刻,夜深人静。
  灯火闪烁,沈映月却并无睡意。
  她索性坐在床榻边,看起了书。
  自从来了南疆,莫寒便送了好些书来,供她闲时阅读。
  但今日不知怎的,才翻了两页,她便有些看不下去了。
  沈映月放下书本,坐到妆奁旁的铜镜前,拿起雕花木梳,轻轻梳理还未干透的长发。
  而今夜买的素雅簪花,就在妆奁上摆着。
  沈映月放下梳子,拿起簪花。
  素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簪花边沿,精致、美好。
  沈映月忽而想起,莫寒站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为她戴簪花的样子。
  对于沈映月来说,那眼神温暖中带着一丝宠溺,仿佛一张细密的网,将人柔柔地裹住。
  让她忘了挣脱。
  沈映月觉得自己有些反常。
  她手里拿着簪花,想起外面此刻的情形,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这一夜,沈映月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却总也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便是莫寒在人海中逆流而上的场景。
  如今战事一触即发……也不知道今夜过去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宅子里四处都点着灯,各处护卫都知道外面的情形,一丝不敢大意。
  而临近天亮之前,院子里终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沈映月刹时睁眼,翻身下床。
  她披起外衣,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恰好迎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分离
  “夫人。”
  熟悉清朗的声音响起, 沈映月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莫寒风尘仆仆地回来,见沈映月房中亮着灯,便不自觉地走了过来。
  沈映月问:“外面的情形如何?”
  “西夷来犯, 不过好在人数不多,将士们早有准备, 已经将他们击退了。”莫寒低声回应道, 他打量了沈映月一眼,问:“你怎么没睡?”
  沈映月敛了神色, 道:“不过是起得早而已……”
  莫寒听见沈映月这话,便垂眸看了一眼——沈映月起得匆忙,绣鞋未穿,恰好赤着一双脚,踩在地上。
  沈映月感知到莫寒目光,顿时有些窘困, 连忙转身。
  耳畔传来低笑, 而后, 沈映月顿时觉得身子一轻, 被他抱了起来。
  沈映月浑身一僵, 忙道:“放我下来。”
  莫寒不为所动:“地上凉, 小心受寒。”
  说罢, 大步迈入房中。
  沈映月有些无奈,莫寒见沈映月不说话了, 笑了笑,轻轻将她送回榻上。
  他自然而然地为沈映月拉过衾被, 将她单薄的身子裹住, 低声道:“阿月没有睡, 是在等我, 对不对?”
  微弱的光线,映照出莫寒的轮廓,他面有倦意,却依旧挂着淡然的笑,好似完全没有兵临城下这一回事。
  沈映月定定看着莫寒,唇角微抿。
  她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莫寒温柔地笑了起来,小声:“我就知道。”
  沈映月微微低头,将半张脸埋进阴影里,却仍然有些发热。
  莫寒疲惫的眼中透出些许欢喜。
  莫寒轻轻道:“阿月不要怕,我会守住云城,会保护你,还有云城的百姓。”
  沈映月怔怔地看着莫寒,认真点头。
  她是相信他的。
  此刻的莫寒,已经卸下假.面,露出真容。
  俊朗的眉眼近在咫尺,四目相对,温柔的气息,无声涌动。
  莫寒伸手,为沈映月掖了掖被子,低声道:“睡吧,有我在。”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总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沈映月缓缓闭上了眼,居然真的沉沉睡去。
  -
  待沈映月醒来之时,已经接近晌午。
  她揉了揉惺忪的秀眸,巧云恰好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夫人,您醒了?”
  沈映月点了点头,问:“孟师父呢?”
  巧云答道:“孟师父一早便去军营了,还未回来。”
  沈映月眸光微凝……他一夜没睡。
  “丁尧呢?”沈映月起床更衣,道:“让他来见我。”
  莫寒在军队中忙碌,沈映月也并未闲着。
  在她看来,战乱很可能只是一时的,等战乱过去,百姓民生,便会成为头等大事。
  沈映月坐在正厅之中,打量着面前的一列匠人。
  这些人都是沈映月让丁尧找来的。
  沈映月细细看过每个人的玉器作品后,便出声问道:“你们都是哪里人氏?”
  “回夫人,小人是平城人氏……”
  “夫人,小人是江南人氏……”
  “小人出身于北疆……”
  几名匠人依次答完,沈映月微微颔首。
  一旁的巧云,便用笔墨将几人的籍贯记了下来。
  沈映月扫视众人一眼,道:“几位师傅都是玉石界的能人,我有一要事,想托付给各位,也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帮忙?”
  几名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答道:“夫人,我们几人常年在南疆务工,莫将军是南疆百姓的大恩人,您想让小人们做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沈映月笑了下,低声道:“这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沈映月的目光,静静落到众人身上,道:“我想在南疆开办几所学堂……专门教人处理玉石的技艺。”
  几人一听,都有些诧异。
  其中有人问道:“夫人,南疆一带盛产玉石,当地人早就习惯了采石售卖,很少自己处理、雕琢……我们几人虽然懂些技艺,却也是为了北边的主顾做工的……当地人只管挖,不管雕,似乎都已经约定俗成了……”
  “是啊,这南疆人都不爱做精细活儿……”
  “不过夫人这般做,倒是也有好处,免得他们坐吃山空……毕竟这玉石,总有一日会挖完的。”
  关于创办玉行学堂一事,众说纷纭。
  沈映月抬起手,众人才逐渐安静下来。
  沈映月抬眸,看向几人,道:“几位师傅觉得,如今外面情势如何?”
  众人一听,顿时有些丧气,其中一人道:“自然是不好,如今西夷来犯,全城戒备,我们平日里接的活儿,现在都干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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