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缓缓睁开眼帘,意识回笼的那一刻,想到儿子被人关进了刑部大牢,她睁着眼睛寻找着儿子,心下拧成一团。
池瑾言走到床边,看着祖母安慰道:“祖母,大夫说您莫要激动,您的身体为重,我知道您担心父亲的事,您莫急听孙子给您解释。有人向皇帝告御状,说会试考题泄露,有人科举舞弊,父亲他是礼部尚书,负责主持这次考试,为了调查真相,皇上只是暂时将父亲押进刑部,待真相查明,父亲自然会回来。
孙子已经打听清楚,此次负责会试的考官都进去了,这也说明是为了配合调查而已,瑾言相信父亲是清白的,父亲这几日会受些苦头,祖母放心,孙子会找人去刑部大牢打点打点,不会叫父亲太难过。祖母您眼下身体为重,待父亲回来看到您这样,定会自责不已,祖母莫要忧心,温叔叔已经传来口信,他会努力查明真相,叫咱们莫要担忧。”
老夫人听了孙子的解释,紧皱的眉头舒展一些,她缓缓点了点头,欣慰地看着言儿,幸好家里有言儿,言儿长大了,能顶起一片天。
有小厮向长寿院通传,长风去看了一眼,又进了暖阁找少爷,他行礼道:“少爷,程府表小姐派丫鬟过来给您传口信。”
池瑾言出了屋子,问道:“什么口信?”
“奴才不知,那丫鬟要亲自过来跟您说。”
池瑾言皱眉,马上就要宵禁了,有什么事非要现在传口信,他出了长寿院,在前院见了黄鳝。
黄鳝冲着池瑾言福了福身,“池少爷,奴婢替小姐传句话。”
“昔日表哥让表妹自重,今日这句话表妹同样送给表哥,池二公子请自重。表妹以前瞎了眼,以为池二公子一表人才,原来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难怪会试能考中会元,原来都是靠作弊,害的姑父进了大牢,池二公子这样的人不堪为良配,请池二公子自重,莫要来程府纠缠!”
长风倒吸一口凉气,表小姐疯了!
黄鳝低着头,一口气说完了小姐传的口信,莫名地她觉着有些冷,头顶上那迫人的视线像毒蛇爬上了她的身体,她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又冲着池瑾言福了福身,“池二少爷,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小姐,奴婢先回程府了。”
池瑾言摩擦着腰间的玉佩,“大舅母她知道吗?”
黄鳝身子一僵,低着头不敢说话,只觉着身上的冷意更重了。
半晌,池瑾言道:“回去吧。”
黄鳝抬头飞快地了瞥了一眼池瑾言,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她心底一颤,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黄鳝一走,长风实在没忍住,“少爷,程大小姐太过分了!”
池瑾言抬头望着月亮,月光下他的身子站得笔直,低声呢喃:“人心向来如此。”
“少爷您说什么?”
池瑾言没回话,转身看到廊下的母亲,他眼底露出惊讶,母亲都听到了?
程慧看着这样的儿子,说不出来的滋味,她儿子长得好,整个京城的公子她瞧了个遍,莫说有比阿言长得好,就连容貌和阿言不相上下的,也不出五个,何况阿言文采好,出身也不差,程素菲那丫头哪来的胆子敢嫌弃我儿!
她心底一痛,她的儿子这么好,该找一个家室、容貌更好的夫人才是,她以前眼睛怎么糊了屎!竟觉得程素菲那死丫头是个好的,她发誓,一定要给阿言找一个更好的夫人!
儿子未开口前,她先说道:“天气冷了,早些回屋里歇着吧。”
池瑾言欲言又止,看着母亲疲惫的脸,听话道:“是,孩儿这就回去,母亲也回去歇歇。”
程慧欣慰地点点头,含笑看着儿子离开,她沉下脸,冲着一旁的李嬷嬷道:“去查查怎么回事,是不是嫂子的主意。”
“是。”
京城的百姓们情绪高昂,依然沉浸在讨伐公道这件事,下午听到皇上下旨,将主持会试的主考官们都押入大牢,他们欢呼陛下英明!
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讨伐的队伍,他们看到了皇上的心意,坚信着这样的行为是为正义发声。
东宫内,祁承煜听着手下的汇报,心蓦地一跳,局势忽然有些不明了,他眼底露出兴味,有意思。他双手负在身后,眼神灼灼地望着窗外,自从寿宴那次插了手,他发觉‘意外’更有趣。
棋子不甘心任人摆布,棋外之人横插一脚,棋局就像蒙了一层纱,若隐若现,让人猜不透,料不到。
他勾了勾嘴角,很快又压下,常年无波的心漪出了一层层波澜,似是猛虎找到了新奇的玩物,露出了爪牙肆意玩耍。
上次他体会到这种滋味,还是那个女人带来的,想到那个女人,他拧了拧眉,这次池家被人做局,也不知道她现在会是什么情绪,惊慌失措?镇定理智?
他忽然想去瞧瞧,看看那张令人忘不掉的脸上露出什么样的情绪,他想,无论什么样的情绪,都让人难以忘怀。
只是那狡猾的女子不肯在他的面前露出真正的情绪,一想到此他有些遗憾,倘若能亲眼瞧瞧该有多好。
想到什么,他眼底露出犹豫,半晌他的眼神变得坚定,千金难买他高兴,虽然要付出很多,但一想到能看到那张脸感激的模样,他心底又愉悦了起来。
夜半三更,京城的百姓都已睡下,偶尔还有一些运动劳作的男男女女,此时肃清的街道上有一队士兵向池府出发。
他们面无表情,腰间挎着锦绣刀,左手举着火把,仿若吃人的鬼魅,带着让人绝望的气息而来。
池府的大门被敲开,瞬间变得乱哄哄地,尖叫声、呐喊声,声音沸腾,短短半盏茶的功夫,整个池府变得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