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瑾言又想起那个疯批国师,不知此人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想了又想,池瑾言终是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太子,只是话说得有些婉转,都是聪明人,池瑾言刚露出话头,祁承煜就猜到了。
祁承煜:“孤也这样想,此事若真是南蛮做的,那么无论哪个结果,对你我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因为他们五千人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千人。
在父皇眼里,甚至满朝文武百姓眼里,他们是带着五千的精锐士兵去剿匪,信报里说那匪徒约有一千人。
他们五千的精锐士兵,对上一千没有训练过的土匪,怎么看都该是毫无悬念的胜仗,但唯有他们清楚,此事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最难的是,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猜想,仅凭刺客尸身上的图腾,异常矮小的身材,加上锋利的刀,不足以作为证据证明这一切是南蛮人做的。
他不能奏请父皇派救兵,不论前方有什么陷阱,他们都只能硬抗。
祁承煜压下胸腔里的怒火,他附在池瑾言耳边低语几句。
池瑾言好看的眉眼里划过凝重,祁承煜眼底露出愧疚,他道:“瑾言,孤交代你的事情,你一定要以自身安危为先,这是军令。”
池瑾言眸光闪了闪,轻轻颔首。
他带着乐明回到了山谷里,这里尸骸遍地,血腥味浓郁,池瑾言看到那些巨石,眼前还是礼玉以身救他的那一幕。
他好看的眼睛里有几丝血色,薄薄的嘴唇苍白显露一分凄凉。
乐明的双眼赤红,他眼角的泪水不听话地流出,费力地推着巨石,丝毫未能移动一步。
池瑾言声音有些凉:“乐明住手吧。”
乐明抬起头,看着公子没有气色的一张脸,似是隐隐地能看到那张面容下的悲伤痛苦,他手中的动作一滞,“公子?”
池瑾言的睫毛颤了颤,他解释道:“人死如灯灭,同伴死了,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死去的人无法复生,眼下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本官会将礼玉的家人接回京城,给他们安置好后半生,只要本官活着一日,就会保他们一日安宁。这巨石合你我之力,无法推开,现在去给他立一个衣冠冢,让他好好安息吧。”
乐明泪眼迷蒙,半晌点点头。
池瑾言冰冷的指尖用剑刻出墓碑,心情沉重,呼吸有些急促。
虽然礼玉只是一个护卫,但他却是第一个以命救他的人,这份恩情太沉重,池瑾言回忆起曾经向礼玉和乐明二人讨教武术的日子,礼玉的拘谨和紧张,好似他不是教导的那个人,而是学习的那个人。
池瑾言下巴微扬,眼眸转了转,将快要滴落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要杀死南蛮人,给礼玉报仇。
他欠礼玉的一条命,这辈子无法还清,只能为他报仇,替他孝顺家人作为报答。
主仆二人在墓前站了许久,才悄然离开,回到驻扎的地方前,池瑾言交代了乐明几句话。
乐明面露抗拒,但公子态度坚定,他一时左右为难,却不得不按着主子的意思去做。
大军休整了一个晚上,太阳渐渐升起,所有人收拾妥当,向山谷出发。
清理巨石花费了两个时辰,好在他们人多,看着昔日的战友到死都不能有一具完整的身体,铁骨铮铮的汉子们流下脆弱的眼泪。
祁承煜看着士兵们的面色,下令将这些尸体埋在一起。
大军继续出发,过了一个小村子,又遇到了一些刺客,刺客动作麻利,池瑾言为了救太子昏了过去。
祁承煜下令让池瑾言坐马车里疗伤,乐明亲自驱赶着马车。
因着保护太子殿下受的重伤,耿南诚倒是没说什么,暗道池府小子命大,这都能活下来!
池瑾言悄然离开了大军,孤身一人前去了永顺县。
为了骗过镇国将军,他和太子殿下演了这出戏,也为了不让镇国将军怀疑,他身上确实受了一些伤,只是没有那么严重罢了。
人迹罕至的树林下,他脱下衣裳,艰难地抬起手给自己上药,这一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虚弱地冒着汗,汗水打湿了头发丝。
一阵脚步声传来,池瑾言眼神一凛,他忍着痛意穿上衣裳,握紧手中的剑,就在剑准备出窍的那一刻,一个老大爷挑着桶走来。
老大爷面露惊讶,看清少年手中的剑,有些惊慌失措。
池瑾言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他轻拧了一下眉头,淡淡道:“老爷子,您别怕,我这是防身用的,不会伤您。”
也不知是那老大爷信了还是怎么了,他神情渐渐放松下来,犹豫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走上前道:“小伙子是从永顺县逃出来的?唉,老夫看你眼神清澈,是个正派人,你的家人逃出来了吗?”
见老大爷误会他是从永顺县逃出来的人,他没有出言否认,摇了摇头。
老大爷叹了一口气,他今日从永顺县里出来时,见那些贼人盘问的那么紧,原来真是有人逃出来了,他又见少年身上有着血迹,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小伙子,要是不嫌弃,先到老夫那里处理一下伤口,瞧着你伤着不清,可千万别毁了身子啊。”
池瑾言跟着老大爷一起回了住处,老大爷自己一个人住,平日里就是去给贵人府里收泔水,清晨的时候进城。
池瑾言不动声色地向老大爷打探永顺县的消息,永顺县自土匪被攻占后,就关闭城门,不让人轻易出城,因着老大爷这份活计,倒是可以进出永顺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