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今早不是已经说了么……”白尘芜不知自己应该做出如何语气表情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可信一些,于是只能绷着脸,神情肃穆,语气庄重,“为师当真只想和徒儿做一世好师徒,绝无其他心思。此生此世,都不会变。”
只要你还愿意信任为师、依赖为师,不与为师反目……为师愿意就这样一直守着你,护着你,绝不会再欺负你。
所以,你也莫要再这样怕为师了。
徒儿这样防备着为师,为师心里,当真不是滋味啊。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窗外阑珊的竹影随风晃动,从缝隙中漏入几缕浅淡的微光,缭绕着香炉里升腾的浅薄白烟,斑驳浮动。
随着时光的流逝,白尘芜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就当她以为徒儿会一口回绝她的时候,少年终于开了口:“徒儿,谨遵师尊教诲。徒儿愿意一生追随师尊,与师尊……做一世好师徒。”
听到徒儿这般说了,白尘芜这才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她家小徒弟一直以来还是很讲诚信的。
不论如何,徒儿说了会与为师做一世好师徒,那心里也应该是这般想的。
“有徒儿这句话,为师就放心了。不过一生追随倒也不必,徒儿以后总会遇到喜欢的人。到那时候,为师即便心里不舍……”白尘芜勉强扯起嘴角,“为师也会为了徒儿的幸福着想,允徒儿离去的。”
为了进一步彰显自己是个一点都不馋徒弟的好师尊,白尘芜将伤药放到桌案上,就退到了书房门口。
“之前虽然一直是为师帮徒儿治伤,但徒儿如今长大了,成了小郎君,为师自然是应该避嫌的。这是上好的伤药,徒儿自己拿去涂一涂……”白尘芜干笑着,装作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孽畜不知醒了没有,为师得去给笼子加个禁制,以免它乱跑出来。”
白尘芜自顾自说完,不等少年回应,便退出了书房。
此时暮色渐浓,天边只剩下一抹血色残阳。
寥落的星子在天幕中忽闪忽现,如同被精心铺展开来的细碎宝石,荧荧泛着光。
院子里,白尘芜坐在石凳上,对着笼子里一动不动的不明生物发着呆。
为了不再想徒弟的事,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开始拼命回忆着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哪里见到过笼子里这位。
这不明生物身上的灵气并不属于他们宗门,因此就算是她见过的,也应该是宗门之外的。
要说白尘芜上辈子交际面不算广,能让她觉得眼熟的,除了宗门里的人物以外,也没剩下几位。
而宗门之外,她打过交道的也就只有典当、符修、药修……
而她和这些人打交道,不是为了救徒弟,就是为了装逼。而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是根废柴。
这可是她上辈子人生最大的两个秘密之一,因此她即便是和那些人打交道,也绝不敢轻易暴露身份。
而唯一知道她身份并能找到这里的,就只有一个人……
不会吧?
白尘芜心中猛然冒出一个人的脸,她再次看向那笼子,却发觉那烧焦的不明生物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时正睁着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不知是否是受到了玉鸾峰纯净灵气的影响,不明生物眼中原本的浑浊之气此时已经消减了大半,举止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狂躁。
这么一对视,白尘芜便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你……”白尘芜对着笼子,试探道,“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我可以放你出来。”
不明生物闻言在笼子里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黑乎乎的一团,慢慢像人一样坐直身体。
它歪脑袋向自己周围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最后,它那小爪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根干枯的柴火棍,又指了指白尘芜。
白尘芜:“……”你这是说我废柴不?
“你这也……”白尘芜整张脸都要绿了,牙根痒得很,“你怎么就这么损呢?”
不过抱怨归抱怨,白尘芜还是一抬手收回了笼子。
不明生物离开禁制,满意地走了两圈,留下了一串焦黑色的小爪印。
而后,它又看向白尘芜,抬爪指了指她腰间挂着的锦囊。
白尘芜见状,立即将装了灵药的锦囊捂紧。
“你擅自闯入玉鸾峰,烧了我的林子,伤了我家徒儿,如今还想讨我的灵药?”白尘芜面无表情道。
虽说她每次喂徒弟吃灵药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并不代表她对其他人也会如此慷慨。
尤其是眼前这位,可是不止一次坑过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