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姐姐你梦见什么了?”
胡云喜面目担忧,车子熄了火停在她家地下停车库里,开着灯,车库里的白炽灯光映在茶青色的玻璃上,叶惜媱看到玻璃上映出的她的影子那么悲伤。
一点都不像她自己。
“我梦见我穿着嫁衣又在拜堂,不过是被人按着头,然后他来了,我好像是死了……”
这一次连叶惜媱都没有注意到,她用的词是“我”,而不是以前那样,用“那个叶惜媱”或者“她”代指。
“可能是叶姐姐轮回的某一世的事情,别难过了叶姐姐,这一回大人来得早,不会再有那样的结局了。”
胡云喜倾身抱了她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细声安慰她。
“嗯。”叶惜媱应了一声,不想一直沉寂在刚才梦境的悲伤里,问道:“对了,几点了?我们什么时候到家的?”
“十点半了,在这儿停了两个小时了。”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胡云喜这次虽然担忧但没有过度惊慌,只是解开叶惜媱的安全带静静地陪着她。
“那我们上去吧,都这么晚了。”
幸好下午的时候出门前跟保安录入了胡云喜的车号,不然叶惜媱睡过去她们连小区都进不来。
回到家里,两人分别洗了个澡,胡云喜抱着客房的枕头蹭到了叶惜媱床上。
“叶姐姐,让我跟你睡吧,我们偷偷地不告诉大人。”
她眼巴巴的坐在床上看着还在梳妆台前抹护肤品的叶惜媱,满眼乞求。
“睡就睡,关别人什么事。”叶惜媱哭笑不得的瞪她一眼,然后关了大灯上了床,躺在了胡云喜的身边。
两个人都没了睡意,一时间窝在被窝里互相瞅着瞅着笑了出来。
“叶姐姐,刚才我看到你走动间露出睡裙的左边大腿处有个刀疤,是怎么回事?”
胡云喜转过脸对着叶惜媱,本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在被子外,这次蹭床成功之后连胳膊都露了出来。
“是这一世的叶惜媱身体上留下的疤,被人用刀子捅的,这一次我去报仇,就是报的这个仇。”
叶惜媱说着,想起了自己上一世,“上一世的记忆我有,但是我没有见过他,所以前面我一直以为他认错人了。”
提前前世,叶惜媱慢慢的一边回忆一边想:“我上一世出生的时候就有阴阳眼,在北方的一个小镇上,人人夸我父母郎才女貌恩爱有加,我小小的时候过得也挺好的,直到有一天,我跟一个小孩儿玩儿,可是那个孩子别人看不见,我父母发现了我的异常。”
“起初,他们找不到的东西,只要我问那些他们看不见的小朋友,准能找到,他们还觉得我厉害,后来,我跟那些孩子说话,他们开始恐惧,厌恶,大骂我是怪物。”
“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我学会了认错,因为认错就不会挨打,我不明白我以前靠小伙伴们找到东西会被夸奖,为什么现在变成了错的,直到六岁生日前一天,他们给我买了一身新的小裙子,上面有蝴蝶亮片那种,闪闪的可好看了。”
“然后第二天,我吃了一碗长寿面,她亲自做的,他们说带我去乡下姥姥家,我其实知道,因为姥姥家的路不是从那里走,我被丢在了荒山上,我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远,没有哭没有闹,我知道他们不要我了。”
“后来在那座荒山上,我捡到了一本书,想着可以卖破烂,我留下了,从六岁在那个荒山上,到一路乞讨跟狗抢食,到跟那些流浪的孩子打架,是我的阴阳眼救了我,他们告诉我哪里有吃的,也有些恶鬼想要我的命,但总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兜兜转转我走过了中华好多地方,不过都是在农村,一路成长我遇上了很多人,总是好人居多,有一个寡居的老奶奶,收留了我,教我认字对我特别好,她姓叶,跟她一起生活了七个月,她病死了,我把她埋在屋后的菜园子里,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叶惜媱,叶是她的姓。”
“后来来到京城,我已经学会了那本捡到的书上的东西,学会了赚钱,见识了上流社会的功名利禄和尔虞我诈,也见过很多跟我示好说要追求我的人,有家世不菲的富二代,也有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但我都没有起过哪怕一定点的心思。”
“生下我的那对夫妇,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恩爱夫妻,可是在说我是个怪物的时候,二人互相指责,大打出手,互相折磨的两年时间里只有丢了我那件事让他们达成了共识,甚至在我有了车子房子别墅以及很多存款之后我回去小镇上看过,我想看看没有我这个怪物之后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模样。”
叶惜媱想起那段经历,眼里笑着笑着流出了泪:“他们一边吃着因为意外丧女的原因国家给的低保,一边在家里大打出手互相指责,男的出去发廊里嫖女的靠跟人鬼混得来的钱买的金银首饰每天穿红戴绿的。”
“我在他们家偷偷放了十万块钱,算是为怀胎十月住在她肚子里交了房租,也斩断了一切跟他们的关系,回到京城里,我读了书,自学小初高的课程,考了大学,学了一切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坐着飞机火车又把自己乞讨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然后到我二十九岁那年,国家遇上了灾难,能救的办法很多,但总归得死人,而我,孑然一身死了就死了,我用那本书上的禁术,用百姓的信仰和我的鲜血布了阵法。”
叶惜媱搓了下胳膊,笑道:“那感觉又冷又疼。血液和温度一点点的流失,可是我还很清醒,疼得我再也受不住的时候,终于死了。”
“再次醒来,我到了这里,穿到了这个叶惜媱身上,老天爷小气的给了我一身功德,却还得让我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原来的这个叶惜媱命也不怎么好,父母双亡,被婶婶叔叔卖给了一个煤老板,那煤老板范建荣和叶朝轩两口子,就是我要报仇的对象。”
回忆完了上一世的所有事,难得有个听众跟她命运有相似之处还能听她倾诉,叶惜媱从没这么话痨过,一口气说完,长长出了一口浊气,心里仿佛都轻松了很多。
“叶姐姐,你真的是太苦了……”胡云喜凑近她,抱着她的胳膊眼泪汪汪的,她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