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装作旁观者的刘妈,终于忍不住到书房找顾秋溟质问了起来,“少爷,你还记得大小姐吗?是那个女人杀了大小姐啊!”
顾秋溟盯着她,目光凛然,“刘妈,我记得我说过,今后谁都不可以再提这件事。”
被愤怒和怨恨冲昏头脑的刘妈迅速低下头,不甘心道:“可是她是个杀人犯,如果老爷夫人在世,一定不会……”
“够了!”顾秋溟周身气息一冷,“我知道你一直把阿姐当亲生女儿来看,太过悲伤说点糊涂话可以理解,但顾家不需要一个不服从命令的佣人。
你如果不想看见她,可以现在就退休,养老金不会少了你的。”
刘妈浑身一震,她自诩对顾家不离不弃算得上是功臣,怎么也想不到顾秋溟会赶她走,结结巴巴道:“对不起,少爷,刚才是我失言了,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顾秋溟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以后你只要记住她的一个身份,她是这顾家的女主人,见到她要像对待我一样恭敬。”
威严的声音不容置疑。
“是。”刘妈低着头语气恭敬,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第137章 你在跟踪我?
这一次顾秋溟带慕野薇去骊歌,不像前几次一样直接带她去和客人会面的包厢,估计是很机密的事。
“你在房里乖乖呆着,有什么事就喊外面的人,我谈完事就回来。”
“要很久吗?”
顾秋溟一愣,这是她回顾家庄园这么久以来,除了要和不要以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先是一喜,然后又生出狐疑,“怎么了?”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慕野薇若无其事道。
她这是想结束冷战了?顾秋溟心里一喜,“我尽量早点回来。”
“不用,我也不想老是看到你。”慕野薇淡淡道。
顾秋溟神情一黯,没说什么,出去了。
慕野薇在房内呆了十分钟,站起来打开门,外面果然守着两个保镖。
“我有个朋友在楼下参加聚会,我想下去见见。”
“夫人,没有顾先生的允许,我们不能放你出去。”保镖恭敬道。
“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征求意见。”慕野薇点点头,当着他们的面就打起了电话。
说了几句,她拿着手机对他们道,“他已经答应了,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再打过去问问,不过他现在似乎很忙。”
保镖瞄了眼她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看到顾秋溟的名字,就打消了疑虑,“那我们陪着夫人下去吧。”
慕野薇生气道,“不用,你们两尊煞神似的,跟着我,别人哪还敢和我玩?尽管放心,我跑不了的。”
那两个保镖见她生气了,也不敢多说话。他们天天跟着,自然知道老板对这个人有多宠,惹她生气了估计也没有好果子吃。
慕野薇一脸淡然地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舒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电话,其实是南芷的,只不过是改了名字。
当然,她也不是妄想逃跑。
从田心口中得知,田阿姨已经等到合适的肾源,过几天就要做手术了。
而且田阿姨一直都在想念她,所以慕野薇想趁机去医院看看。
骊歌离田阿姨住院的医院很近,走路过去只要十几分钟,不出意外应该能在顾秋溟回来之前返回。
但生活不是按照你设想的剧本进展的,她最终没有去成。
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一个染了一缕黄毛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慕野薇浑身一冷,脚下像生了根,直到电梯门关上也没有出去。
黄毛用精明的眼睛奇怪地的打量了她一眼,侧过身去按楼层。
他露出的手腕上,缠绕着一条奇特的蛇样刺青,仔细看有疤痕。
慕野薇看得清清楚楚,又确认地扫了一眼他的脸,迅速低下了头。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对方的脸上增添了岁月的痕迹,但她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这个人渣!居然还安然无恙地活在世界上吗?而且看样子,这些年应该过的不错。
她的眼里夹杂着难掩的愤怒和冰冷,脑中嗡嗡作响,肩膀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记忆中的一道大门被猛然撞开,刺眼的白光迎面照来,耳膜中疯狂挤入年代久远的哭声和尖叫,不知道是自己的,是埋首在她怀中的宋夏夏的,还是倒在血泊中的母亲的……
面上忽然感觉一热,似被溅上了鲜血,她伸手往脸上一摸,可什么都没有。
“美女,你是在跟踪我吗?”
男人说话声让慕野薇猛然清醒过来,她往四周一打量,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跟着黄毛走出了电梯到了走廊上。
而对方看似在嬉皮笑脸看着自己,但眼里满是的戒备和犀利的光。
慕野薇心里一咯噔,“没,没有啊。”
第138章 你怎么也在这
见他不信,慕野薇尽量淡定道:“我朋友在这一楼,顺路而已。”
“喔?”
“就在前面那个包厢。”
黄毛笑道:“那可真是有缘,我朋友也在里面,咱们一起进去。”
“我,要打个电话,你先进去。”慕野薇后背冒出了冷汗。
黄毛一把用力拉住她拿着手机的手,“先进去认识认识,里面外面又不耽搁打电话。”
慕野薇的哪里反抗的了,被黄毛三两步就拉到了包厢门口,推了进去。
虽然是冬天,但包厢里的温度很高,加上喝酒唱歌后会热,不少的人或衣领敞开或撸起袖子。
他们裸露的皮肤上纹各种刺青图案,一看就是混的。
包厢内本来吵吵嚷嚷的,见进来的人,渐渐静了。
“你是?”
慕野薇冷汗直流,与这些人大眼瞪小眼。
黄毛从后面走了进来,见大家都审视着慕野薇,“你们都不认识她?”
“对不起,我走错了。”慕野薇转身就要走。
黄毛一把摁住她,语气阴冷,“从电梯一路跟到这,你不给个交代恐怕不行。”
“放开她。”冰冷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
黄毛朝声源寻去,昏暗的光线里,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男人站了起来,棱角分明的脸不怒自威。
慕野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顾秋溟怎么在这里?
“二爷?原来这是你的人啊?”黄毛赶紧收回手,赔笑道。
顾秋溟却不理他,径直将慕野薇拉进怀里。
他压着心里的火,低声喝道:“你怎么跑这来的?”
那两个保镖是饭桶吗?他刚才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慕野薇看着他,脑中乱乱哄哄的,说不出话。
“这是嫂子吧?果然长得像仙女下凡,怪不得能入二爷的眼。”被忽视的黄毛又谄媚道。
顾秋溟朝一个坐在沙发居中位置的人道:“秦爷,我有事先走一步,有什么事尽管跟屿棠谈就好了。”
没等众人反应,就带着慕野薇走了出去。
从骊歌回顾家的路上,顾秋溟阴沉着脸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抓着她的手不放。
等到了家,慕野薇一出车门,就见那两个负责看守她的保镖站院子里挨鞭子。
凌冽的冬风里,血痕洇湿的衬衫,已经被打烂,露出后背红色的烂肉。
慕野薇看得心惊肉跳,心里满是愧疚,“不是他们的错,是我骗了他们。”
顾秋溟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前方。慕野薇想向前去阻止,却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
“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罚他们了好不好?”慕野薇咬着唇,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你说,错哪里了?”
“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偷偷跑了出去。”
“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慕野薇用鼻音嗡嗡,“可以放过他们了吗?”
顾秋溟抱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懈,“不能,这次错已经犯了。”
慕野薇无奈地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落下。
是,顾秋溟现在不会对她发脾气,不会对她动粗,但总会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法,逼得她无路可退。
一阵风将血腥味吹进她的鼻子里,她的突然觉得非常恶心,猝不及防吐了出来。
第139章 梦魇
慕野薇脸色惨白地半躺在床上,刚才剧烈的呕吐反应让她浑身疲软,似乎整个胃都被翻了一遍。
她现在才开始明白十月怀胎到底是多么辛苦的事,一个孕吐竟有这么难受。
“没事,应该是正常的孕娠反应。”唐宋给她检查了一番,对守在一边的顾秋溟说道。
瞟到他沾了呕吐物的衣服,唐宋皱起眉头扇了扇鼻子,“你这衣服赶紧换了吧,味道这么大不难受吗?”
顾秋溟不慌不忙地给慕野薇掖好被子,打开门道:“没事就可以滚了,别影响别人休息。”
“你说话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把我当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鸡吗?”唐宋追了出去,幸灾乐祸感慨道:“啧啧!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卑微的一天,当初在我面前嘴硬,现在追妻火葬场了吧!”
“滚!”顾秋溟斜了他一眼,砰地一把关上卧室门,准备换掉弄脏的衣服。
“反应怎么大干嘛?”唐宋抓抓头发,知趣地没有进去,熟门熟路地到客厅喝了几杯茶,哼着歌儿回去了。
慕野薇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魇里。
说是梦,其实不过是藏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被强行打开,再残忍地在脑中演示一遍。
梦里,她和宋夏夏还是十岁的样子。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们躲在漆黑的衣柜里,柜子外面是妈妈痛苦的惨叫和爸爸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宋夏夏的头埋在她的怀里不停地发抖,吓得大哭。
而她被恐惧定住了身体锁住了喉咙,呆若木鸡地坐在衣服堆里。
透过柜门的细缝,亲眼目睹着因为吸毒致幻的爸爸拿着菜刀,一刀一刀不停地砍着早就倒在血泊中的妈妈。
直到地上的人再也没有了声息,那个因为因为长期吸毒而面色发黑的男人才停了下来。
他提着鲜血淋漓的菜刀转过头,看向发出哭声的衣柜,原本呆滞地眼睛在毒品的催化下闪烁着兴奋的光。
似乎看到了衣柜里的人,他的脸上展开一个怪异的笑容,咧开的嘴里露出一口发黑的牙齿和萎缩的牙龈。
然后他扬起菜刀,砰地砍在了柜门上。
慕野薇一哆嗦,尖叫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
冬日傍晚的房间内一片昏暗,慕野薇一时竟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妈妈临死前的惨叫声,她捂着耳朵缩在床上害怕地哭了起来。
耳边传来门被打开和一阵匆忙地脚步声,随即她被拥进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里。
“别怕,有我在。”
顾秋溟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人,心也跟着狠狠痛了起来。
他竟忘了她怕黑,把她一个人留在没开灯的房间里。
慕野薇在他的怀里颤抖了好久,情绪才终于平静下来。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慕野薇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竟有些发烫,从顾秋溟怀里挣了出来,钻进了被窝里。
“刚才做噩梦了?”顾秋溟一脸心疼。
情绪刚从脆弱中脱离出来,慕野薇没有心力跟他犟,鼻头红红的,“嗯”了一声。
顾秋溟也不追问,见她不说话,就坐在一旁静静陪着她。
过了一会,慕野薇坐了起来,目光清明地看着他,开口道:“你跟那个黄毛,是什么关系?”
第140章 帮帮我好不好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秋溟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归于平静。
“你先老实回答我。”因为刚才哭过,慕野薇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她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顾秋溟竟被看得有些心虚,“就是见过而已,生意上的伙伴介绍的。”
慕野薇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躲闪的眸子,知道他的话肯定有保留,但她没有追问,“他不是个好东西,以后离他远一点。”
“你认识他?”顾秋溟一愣。
“当然认识!他化成灰我都认识。”慕野薇咬牙切齿道,眼里浮起滔天的恨意,“他是个毒贩!是个人渣禽兽!就是他,把我的家毁了……”
说着,慕野薇眼睛里忍不住滚出了眼泪。
如果不是他引诱爸爸染上毒瘾,爸爸就不会精神失常砍死妈妈,自己就不会被送进孤儿院,不会被慕家领养,更不会阴差阳错地认识顾秋溟……
如果不是他,自己所遭遇过的一切不幸,都不会发生!
顾秋溟看着床上埋着头抖动着的肩膀,心情复杂,除了搂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爸爸把他当朋友,可是他,却引诱爸爸染上毒瘾,然后高价出售毒品给我爸……那时我才十岁,还不太懂是怎么回事,只记得妈妈经常偷偷哭……后来,后来有一天,我和夏夏在房里玩,妈妈突然肩上流着血,冲进来把我们推进了柜子里,然后……”
慕野薇絮絮叨叨说着,这段记忆,因为太过血腥,幼时已经被选择性遗忘。直到再次遇到黄毛,加上一些刺激,又被强行打开了。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身体又开始抖了起来,连同声音都变成了颤音。
“然后……然后,我在柜子里,看到爸爸……他他把妈妈……他把妈妈,活生生的,砍死了啊……额,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