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眼眶发红，沉默不已。
遥想昨日，这个人还是那般鲜活的在眼前，谈笑风生，如今却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又没有了一个亲人。
顾笙笙握紧了拳头，死死的克制住那种想要发泄的愤懑，好一会儿闭了闭眼，将那湿润的感觉咽下去。
这笔账她会让他们还的。
“走吧……”
她声音清冷，显得是那样无情。
可到底无情还是有情，众人心中明了。
第652章
婆婆的安慰
云族卷土重来，秉着自损八百也要耗尽他们一千的决心，这一次的战争很惨烈，比上一次的伤亡率还要高。
尤其他们损失了一名大将，鳄没了。
整个部落一片死气沉沉，充斥在一片哀伤之中。
顾笙笙将众勇士的伤处理好，去坟场祭奠了已逝勇士们的亡魂后，就去找了巫婆婆。
婆婆这些日虽然未出，但是对部落的情况了如指掌。
顾笙笙去的时候，她正坐塌上，手里拿着两颗石子转动，正想什么出神。
看到她，婆婆立刻冲她一笑，“你来了……”
莫名的，对上这慈爱安抚的笑，顾笙笙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红着眼眶，走到婆婆跟前，颤着声叫了一声，“婆婆……”
却什么也说不出。
“你受苦了。”巫婆婆一脸心疼。
顾笙笙摇头，“是我让你们失望了，婆婆死了很多人。”
那些人昨日还对着她言笑欢愉，可今后再也看不到了。
她脑海中依稀全是他们的鲜血，全是战场狼藉的画面。
来到这里这么久，她从没有想过战争竟这么残酷和冷漠。
顾笙笙整个人都在颤抖，张着唇再说不出一句。
巫婆婆红了眼，将她抱进怀里，“别怕，笙别怕，这是大家的选择，不是你的错，不要将这些当成负担，就算错也是婆婆的错，是婆婆利用你的善良将你同我们捆绑在一起，原本你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只要她选择了云族，就不会有这一切发生。
巫婆婆到底也是私心的，被打压了数百年，骨子里的屈辱让他们想要奋起反抗，顾笙笙的出现是天意，但也是人心所致。
“没有的婆婆，你不要怪自己。”顾笙笙从婆婆怀里抬起头，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温柔。
想到这些日子的温暖她说道：“如果来到这里不是你们的话，或许我早就已经死了，是你们给了我温暖，也是你们给了我勇气，重活的这段日子我从未后悔过。”
只是兽神给他们的时间真的太短了，短到需要付出血的代价才能完成真正的蜕变，原本不需要的。
顾笙笙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意，但她心中有怨。
可又好像不知道要怨谁。
不怨却也心中郁结。
毕竟那些鲜活的生命是真真实实的曾在她生命里出现过，她释怀不了。
“傻孩子你已经很努力了，大家都知道，没有人会怨你，也不要去怨恨任何人，包括兽神。”
“兽神是仁慈的，正是因为它的仁慈，才会出现你，我们心怀感激，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如果没有你，我们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无尽的被打压，所以兽神它是公平公正的，只是命数谁也无法改变。”
或许是想到曾经那些故人，婆婆的眼里同样哀伤，但哀伤之中也有希望。
莫名的，顾笙笙被感染到，她擦了擦湿润的眸子，一脸决意道，“婆婆，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明日我要跟他们回云族。”
或许早就算到了，婆婆脸上并没有惊讶。
顾笙笙赶忙道，“婆婆别多想，我顾笙笙生是雪狼族的人，死亦是。”
“云族杀我至亲，屠我族人，攻我族地，这一生都将是我仇人，我只是为了给族人们拖延时间。”
“待会儿我会画一些东西，并且将一些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和墨恒，待时机成熟，便是我们还击之日。”
第653章
我还没告诉他
“我知道。”婆婆见顾笙笙这么着急的解释，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听到她的嘱托，她一脸担忧，“都到了这种局面你还在为我们考虑，难为你了孩子。”
“不难为，这是我答应大家的，我一定要做到。”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顾笙笙很感谢他们，让她本来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拥有了信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意义。
多少人一生都是迷茫的，她何其有幸。
所以，士为知己者死，为了他们，她就算慷慨赴死，也心中无悔。
“墨恒答应吗？”巫婆婆看出她的决绝，叹了一声。
顾笙笙沉默，摇了摇头，“我还没告诉他。”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说，以男人的性格就算死，恐怕也不会让她被云族带走。
“跟他说吧，墨恒生性执着，认定的事情就会贯彻到底，如果你不跟他说便跟云族走了，他必然会拼死追到云族，也要将你带回来。”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巫婆婆对墨恒很是了解。
顾笙笙也了解，有些无奈，“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而且现在他的身体也不能受到刺激。”
来到这里一年，哪里见过男人受这么重的伤。
今日她说考虑一下，恐怕在男人眼里只是权宜之计，绝对没想过她会真的决定跟云族人回云城。
如今去跟他说她的决定要走，男人恐怕当场伤势加重两成。
得想个折中的法子安抚他才好。
“放心吧，你是天选之人，他也同样是，你们是天设地造会在一起的一对，虽然重伤，但还不至于受不了刺激，况且作为带领所有部落的族长，他的承受力远非常人可比，笙是你太害怕失去他了。”巫婆婆轻笑道。
顾笙笙有些羞涩，对于喜欢的人多一些偏爱和担忧，这是本能。
“去吧，该交代的都交代好，婆婆明日就不送你了。”巫婆婆低声道，声音里是强压着的落寞和不舍。
顾笙笙拥抱了一下她，“婆婆，你要好好的，等我。”
“好……”
巫婆婆笑了一声，拍拍她的背。
……
从巫婆婆的房间里走出来，来到地窖中心。
一片安静，没有人有心思聊天。
看到她出来，众人都站了起来，神色欲言又止，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笙笙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可现在她不能回答他们，便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众人一怔，这意思笙没有打算走？
一群人狂喜，“笙，你也早点休息。”
“是的，笙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们都需要你。”
……
一众人表达着他们对顾笙笙的喜爱和需要，言辞之中其实隐晦的便是他们的请求：别走。
她是他们所有的纽扣，来到这里他们拥有她，但好像也只有她，如果失去了她，他们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这样的他们让顾笙笙很不放心，如果没有她，那他们还会团结一致吗？
但很快她就确定，他们可以。
因为男人一定会做到。
第654章
交代嘱咐
安抚好一众人，让他们早点休息。
顾笙笙先去看了木，后者情况已经好多了，在下午的时候已经苏醒过来。
看到他，木很沉默。
显然应该是知道了点什么。
顾笙笙坐到他对面，“还好吗？”
“嗯。”
木轻嗯了声。
一室沉默……
隔了好久，终究还是忍不住，他抬起眸对上她，“是决定了吗？”
“嗯。”
两人都是聪明人，很多时候说话心照不宣。
“族长，知道吗？”
按理说墨恒今日在场，是知道的，但大家都了解他，他不会觉得顾笙笙会离开雪狼族，所以再睿智的人遇到心尖上人的事情时候，也难免生出迷障。
“还没，待会儿说。”
“是该说……”
他们都了解墨恒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说，极有可能一个人杀进云族，顾笙笙对于墨恒来说不仅仅是神女，还是这一生愿之付出生命要守护的人。
如果没有办法说服他，顾笙笙是万万不能走的。
这一点，顾笙笙自己也明白。
“暂且不说这个，我有分寸，我来是想嘱托你一件事情。”
“你说……”
进入正题，木挺直背。
顾笙笙从兽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他，“这是我这些时间画出的一些成品，里面记载了一些特殊的武器和兽神赐予的百宝书讲解，待我走后，你们按照我上面的嘱咐，将里面的东西一步一步做出来，待试验成功之后，便是我们翻身之时。”
“其次，我走后部落里定人心不稳，墨恒不善言辞，所以可能需要你和利多操心了，必要的时候实在无法安定，便将那些个煽风点火的人剥离，一定要以大局为重。”
“好，我明白。”木攥着东西，郑重点头。
事情交代好，顾笙笙心里头落下一块石头，冲木点点头，“那你便好好休息，明日便不用出来罢，我们待来日再见，希望那时候尘埃已定，春风自来。”
“一定会的。”木肯定。
——
从木的房间出来，拐角顾笙笙就看到了利依靠在墙上。
她脚步一顿，今日他也受了伤的，不过兽人恢复速度很快，经过休息，已经大有好转。
“怎么在这里？我还想去找你来着。”
“良辰美景，最后一晚，让你来找我，耽误了最后温存的时间，某人怕是得一段日子找我麻烦，所以还是我来找你。”
顾笙笙一怔，实在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开玩笑了，而且还打趣的这么……暧昧？
她嘴角轻抽，问道：“你都听到了。”
“嗯……”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便希望你们代我好好将这希望延续下去，我也同样在为之努力。”
她说的这般的郑重，利反而担忧起来，问了一个巫婆婆和木都没有问过的问题，“你有把握吗？”
顾笙笙怔然，敛眸沉默，许久才再度抬起眸，很坚定郑重，“有……”
“好……”
只要你有，我们就有，哪怕是耗尽生命，也会期待着那天的来临。
顾笙笙笑了笑，“休息吧，明日你可要为我送行的。”
“你倒是不客气，好歹我也是伤患。”
“但你伤的不重啊，而且……”顾笙笙挑眉，“我们之间需要客气吗？”
利愣了一下，随后轻笑，“确实不需要。”
两人相视一笑，情谊尽在无声中。
这夜注定温暖又让人惆怅。
第655章
要活下去
墨恒做了一个梦，他梦见雪狼族最后还是沦陷了。
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顾笙笙依旧被云族带回了云城。
但无论云族使劲了手段，她只字不肯言说。
没有利益，忍无可忍，最终云族没有容忍她。
在凛冬刚过，那双漂亮的眸子闭上了眼，到底没有看到来日春光的风采。
心撕裂般的疼，墨恒睁开眼，眼角一道温柔的触感拂过，带走一片湿润。
顾笙笙坐在床榻边，此时正用心疼的眸光看着他。
她的眸是那样的明亮，完全不似梦中黯然无光。
墨恒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才缓回神。
“笙……”
沙哑的声音让梦境彻底的远离，墨恒清醒很多。
“你怎么样？”顾笙笙一脸担忧。
墨恒撑起身子，顾笙笙连忙将兽皮枕头靠在他后面，以便他舒服些。
边上有一盆热水，他衣襟敞开，女孩儿手里攥着一条丝巾，应该是正在给他清洗伤口换药。
他摇了摇头，“已经好很多了，那滴血被我彻底吸收，内伤好了大半，明日可战。”
“别怕……”
像是为了让她放心，男人说完安抚的摸了摸她发顶。
顾笙笙眼眸微湿润，这个男人即便战死也没有想过让她去云族，她怎么说的出口……
她低头理了一下情绪，就算再说不出口，她也必须说。
“墨恒……”
顾笙笙抬起头，这一声叫的很沉重。
墨恒手顿了一下，眸盯着她深邃无比，看了好一会儿，她收回手，“我有点累了，想睡。”
顾笙笙知道男人想逃避，他那么聪明，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躺下去，“我有话要说。”
“明天说……”
“明天就来不及了。”
墨恒浑身一震，僵硬了许久。
好一会儿，闭了闭眼。
“我不想……”
三个字是顾笙笙从未听到过的语气。
难过、无力、颓废，还有数不尽的愤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