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一笑：“好像我真的太贪心了。”
“你不是贪心。”她淡淡说道：“而是运气不好，没有好运让你两全。”
沉默须臾，章晟芳叹气：“可我该怎么办，我爹也是捕快，他一生都为了三门奔波，我想接他的衣钵，承他的遗愿，而我相公……当年他放弃了那年的科考，就为了将受伤的我送到医馆，我怎能负他。”
每五年一次的科考，周高轩第一年就遇到了章晟芳耽搁了，去年又没中。
章晟芳一直觉得是自己影响了他，心里对周高轩愧疚的，就算她一个女人养在家里，她都是无怨无悔的。
“你们人啊，一生那么短，一点小恩小惠，就喊着要一生报答。”
章晟芳呆滞一瞬，那句「你们人啊」让她心里大惊。
“白姑娘难道不是人吗？”
白堇玥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半点慌乱，只是看着她。
章晟芳被她看得心里微凉，忙打趣道：“白姑娘真会开玩笑。”
就当是玩笑吧，白堇玥没有解释。
“别再哭了。”
她转身欲走。
“白姑娘……”
章晟芳叫住她，忽然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白堇玥没有回头，只淡淡留下一句话：“我会杀了他们四人。”
章晟芳猛然一震，白堇玥的语气太淡了，就算说着杀人，语气都是平静的，这到底是玩笑，还是她根本不在乎人命？
只是为何是四人？
就算算账，那也是找周高轩，杨氏，青娘。
白堇玥说四人，章晟芳想不通。
直到回房时，看到隔壁刚进屋的一家三口，她猛然惊醒。
白堇玥说的四人，是加上那个孩子吗？
她只能当白堇玥是开玩笑的。
丹红嘟囔着嘴敲着白堇玥的房门。
“白姑娘，你醒了吗？我来给你送早膳。”
“不用了……”
“啊！”
丹红惊叫一声，手里的碗差点掉地。
白堇玥的声音是从她身后传来的，人根本不在屋里。
丹红有些怵她，端着盘子的手渐渐泛白。
“拿走吧……”
丹红咽了咽口水，很是害怕，端着盘子转身走得极快。
白堇玥敛下双眸，这一夜，她转遍了整个晋城，这皇上住的地方，是真的大，比起她出生的唐朝，过犹不及，皇宫也是那么霸气宏伟。
晋城比外面安稳，整个城里，没什么妖族出没，至少她这一夜没看到。
不过若是衙门能找到除妖的高手，那晋城自是安稳的。
对这里大致了解了一遍，她也该离开了，去找找那能回二十一世纪的光。
章晟芳这几日休沐，都在家的。
白堇玥想着，至少跟她告个别。
一来就遇到青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在跟章晟芳要银子，说要给孩子买衣裳。
这个世间，什么人都有，像青娘和周高宇这种吃人家的花人家的，还给人家脸色看的，并不多。
至少白堇玥活了这么久，没遇到几个。
章晟芳想了一夜，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一直没想明白的事，她对周高轩那么好，周高轩还在外面养女人。
若只是因为她不能生孩子，她可以忍了青娘的存在，但是这孩子，她绝对不可能给银子养着的。
“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想办法养着，问我要银子？不觉得过分了吗？”
青娘笑着，眼里都是精光：“姐姐，我们都是一家人啊，这儿子虽然是我生的，好歹也要叫你一声娘啊。”
章晟芳脸色变了变，她想到了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姐姐，我这刚产子，身子不是很好，待我好些了，我定将洗缝补贴补家用。”
青娘说完又小声说着：“老爷要考取功名肯定不能出去挣钱，娘身子又不好，也不好叫长辈出去挣钱，孩子还小，可不就得问你要银子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气势却越强。
章晟芳气得嘴唇颤抖，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娘子，青娘，你们都在啊。”
周高轩抱着孩子走来，却是走到青娘身边。
青娘接过孩子后，周高轩才坐到章晟芳身边，拉着她的手。
“娘子今日不去衙门吗？”
“休沐几日。”
“娘子辛苦了。”周高轩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摸：“娘子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在家好生休养着，总是在外面奔波，你看都瘦了。”
白堇玥听着，忽然觉得就章晟芳这缺爱的性子，周高轩稍稍哄哄，她怎么不沦陷？
这周高轩刚来没说几句，章晟芳已经掏了银子给青娘了。
白堇玥站在院子里，抬眼就看到青娘扭着腰走出来。
青娘也看到了她，朝她轻蔑一笑，很看不起的样子，俨然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家。
路过白堇玥时，青娘故意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可摔倒的，是青娘。
她惊呼一声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白堇玥就要骂：“哪来的狗东西不长眼……”
青娘愣了，长发下的脸是什么样她没看清，但是那双眼，盯着她，那种看死人的眼神，让她看得毛骨悚然。
周高轩和章晟芳连忙出来。
周高轩赶紧扶起地上的青娘，而章晟芳见白堇玥面色不对，虽然白堇玥神色从未有过变化。
但是此时，章晟芳从她眼里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杀意，她想起昨夜白堇玥说的话。
赶紧挡住了白堇玥的视线。
“娘子，这姑娘是你昨天带回来的客人是吗？”周高轩问道。
青娘有了靠山，厉声说道：“什么客人，刚刚还故意把我推到了，姐姐，你这请回来的客人，到底有什么意图？”
章晟芳皱眉看着她：“你说白姑娘推了你？”
“没看到我被她推到了吗？”
“可我出来，并未看到白姑娘有半点动作。”
“姐姐的意思是我冤枉她了？”
章晟芳敛下眼眸，意味不明道：“兴许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自己摔了。”
“姐姐，我有眼睛，我看见了，就是她推我的。”
第12章
辞行
章晟芳看青娘越发不耐烦，直接对白堇玥歉意一笑：“白姑娘，实在对不住。”
“姐姐为何跟她道歉，明明是她推了我，老爷，你为我做主啊。”
“娘子，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哪？”周高轩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失望。
这失望让章晟芳鼻子一酸，一想到白堇玥还在，她忍了忍情绪。
“我是来辞行的。”白堇玥轻声道。
章晟芳先是诧异，不过转瞬，眼神黯淡，她家这模样，连她都待不下去，更何况白堇玥。
“白姑娘先跟我来吧。”
白堇玥犹豫了下，还是跟着她去了。
章晟芳带着她走到一间屋建，闻着味道，这是章晟芳的屋子。
章晟芳招呼她进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白堇玥看了一眼，她收拾的都是些衣服，看起来还不是旧衣服。
“你这是做什么？”
章晟芳回头一笑，又接着收拾：“白姑娘孤身一人，身无分文，我给你收拾几身衣裳，你出门在外也好换着穿。”
紧接着她又道：“这些衣裳都是新的，都是我衙门的弟兄们送的，只是我很少有机会穿到，都是新的，白姑娘只当留着应急。”
白堇玥没说话，静静等着她。
章晟芳收拾了几身，又塞了一件很厚的披风，是灰色的，她摸了好几下才放在包袱里。
“就要入秋了，我看白姑娘身子挺弱的，可要好生保暖，一人在外生病了也没人照顾。”
白堇玥：“……”
章晟芳交待完见她盯着自己，不好意思道：“白姑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白堇玥收回眼神，她只是被那句「身子挺弱」给惊讶的。
章晟芳知道她话少，又接着说道：“我手上银子暂时不多，虽只有五两，也够你温饱几日了。”
救了人后，于卓奖励的二十两，给了青娘十五两，只剩下的五两，都没有犹豫就给她了。
白堇玥接了过来，看了那银子须臾，淡淡道了句谢：“谢谢……”
“那白姑娘，一路保重。”
白堇玥轻轻点头，转身走向街道。
那日听得最多的，就是不远处那个老头子说的书。
白堇玥几步上前，看着那老人。
“你好，请问下。”
老头本想随口两句打发了，他今日已经不说书了，可看到白堇玥的双眼，目光呆滞了一瞬。
“姑娘请问。”
“你可知道一种光芒，十分的亮，是白色的，但是睁眼一看又带着些七彩色。”
老头摇摇头：“不曾见过。”
“那你知道有人对这有了解吗？”
“姑娘可去官衙，三门于卓于大人，对古书颇有收藏。”
白堇玥收回视线，那老头呆愣愣的，不知道自己为何就回答了陌生姑娘的话。
但是不回答时，心底那股子怵意，让他整个犹如跌进深渊般可怖，老头摇摇头，端着桌子就跑了，眼前哪还有陌生姑娘的身影。
白堇玥站在周宅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管闲事，她的性子，从来都是一走了之的。
摸了摸手中那灰色的披风，听丹红抱怨，说这是周高轩送的，最贵的披风，说是狼皮的，章晟芳自己都没舍得穿，直接给了她。
白堇玥不做人一千三百年，实在不明白有些人的心思，就像章晟芳，不问来历不问身世就掏心掏肺的对她好，还幸好她是不理世事的吸血鬼，这要是搁她其他同伴，早就豢养起来，做专属供血人了。
就因为不理世事，她不想过问这些人的恩怨，想了想还是转身。
脑子里浮现章晟芳给她披风时，那个不舍的眼神。
算了，就当还这五两银子的情吧。
“夫人，我就说老爷还是最疼你的，你看。”丹红端着碗：“这可是上好的参，老爷二话没说，直接给你熬汤了，说是这几日在外面跑辛苦了。”
章晟芳还为青娘闹事生气，这下看到参汤，那气瞬间消散了。
她笑得温柔，接过碗来。
“是相公亲自熬的？”
“那可不，老爷守着熬的，一刻都没走开，我想帮老爷看着都被老爷赶走了。”
章晟芳笑着，那碗参汤慢慢凑在嘴边。
一阵风吹过，章晟芳瞳孔一缩，没能看清人影，手中的碗已经消失。
她猛然起身，一脸警惕的看着来人，那一身衣裳是她熟悉的。
“白姑娘？”
白堇玥站在她边上，手里端着的碗，纹丝不动，连水纹都没有。
何等诡异的轻功，能做到这般境地，就连章晟芳都没察觉她的到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昨晚她还以为是她哭得没看清，可这回，她真真看见那诡异的速度，不得不怀疑。
“白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丹红怕得后退两步，实在不敢搭话。
白堇玥不说话，丢下包袱，上前就拉着章晟芳的衣袖，拖着她就往隔壁走。
“白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章晟芳问了好几遍，都没得到回应，她刚想挣扎，就看到隔壁厅里的一家四口，何其温馨。
她怔住，那种感觉，就像她是个外人一样。
白堇玥松手，端着那碗参汤走到周高轩跟前，递了过去。
“白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白堇玥不理会章晟芳，而是紧盯着周高轩，带着命令的口吻道：“你喝……”
周高轩本来还愣愣的，看到那碗参汤，脸色都变了。
“娘子，这女人是脑子有毛病吗？”
“白姑娘，我不问你来历收留你，给你银两给你衣裳，你这般为难我夫君作何？”
章晟芳对白堇玥已经有了警惕，挡在周高轩跟前。
“这参汤有毒。”她淡淡说道：“他们想毒死你。”
章晟芳大惊，提高了音量：“白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相公怎么会下毒害我？”
她回头，只见后面的三人都变了脸色。
章晟芳心底骇然，不可置信的盯着变了脸色的周高轩。
杨氏倒是镇定多了，盯着白堇玥：“你凭什么说着参汤有毒？”
“没毒。”她又将参汤递到杨氏眼前：“你喝……”
杨氏脸都绿色，看着那碗还在冒热气的参汤。
第13章
比电视剧还精彩
“晟芳，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女人，你就看着她如此对待你婆婆？”
章晟芳虽然爱周高轩爱到无脑，可她毕竟常年行走衙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那些关在牢里，不停喊着自己冤枉的人，是个什么神情，她都知道，此时的杨氏，倒是有几分像。
“既然没有毒，娘不妨喝一口？”她说道。
周高轩忽然拍桌而起，扬起手就给了章晟芳一巴掌。
章晟芳瞪大了眼，连悲伤都来不及，这可是成亲六年来，周高轩第一次动手打她。
周高轩气急败坏喊道：“章晟芳，我忍你够久了，你仗着是衙门的，对我娘如此无礼，我忍了你六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