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泡了水，白堇玥的手暖和了很多，她将手放在那同样暖呼呼的小脸上，轻轻扯出一抹淡笑，十分温柔。
“娘亲没有心事，早些睡吧。”
因为白堇玥在，白暖阳合上眼就睡着了，特别的安心。
白暖阳睡着后，白堇玥坐了很久都没有动，门外那若有似无的呼吸，还在侵扰着她的思绪。
“暖阳睡着了吗？”
那弱弱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男人气息。
白堇玥浑身一僵，那声音那么小，偏生她是听得到的。
想来九御也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吧，所以白暖阳这刚睡他就开口问了。
只是白堇玥还是不想出去，不想面对他，心底那些复杂的情绪，连她自己都整理不清楚。
“我们聊聊。”
白堇玥依然没有动，静静的看着白暖阳。
“你若不出来我就进去。”
停顿了一瞬，门外有了脚步声，白堇玥这才缓缓起身往外走。
她怕九御进来吵醒了白暖阳。
门外的九御，依然一身黑袍，那完美得不像话的侧脸，在夜色下也那么耀眼。
只是此时的九御，那双眼一直看着她，眼底意味不明的光芒，让她不解。
“堇玥……”
白堇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轻轻的走了开。
走到一处凉亭时，她才放慢了脚步。
身后不远的是九御，一直跟着，她都知道。
连同他走的每一步，距离和声音，她都清楚的知道。
偏偏自己心里的感觉，她说不清道不明。
“堇玥。”九御叫住她，见她没有回头，九御大步跨过。
男人高大的身影整个笼罩住白堇玥，背对着月色，白堇玥将他看得很清楚。
“五年前，你为何要离开？”
白堇玥蹙眉，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抿着唇没有说话。
九御微微屈身，将那冰冷的小手握在自己大手里。
“你紧张不知所措时，总是这般对自己。”
他说的，是白堇玥深深掐入手心的习惯。
九御的体温并不高，但是对于白堇玥，仍然那么灼热，她被他握着，鬼斧神差的任由他掰开了手指。
“为何什么都不说？”
白堇玥不解看着男人，那眼眸里的心疼和愧疚，还有自责，还有很多她看不清楚的情绪，就这样静静看着，她都忘了九御问的是什么。
九御忍着自己不安颤抖的心，好几个呼吸才让自己情绪平稳一些。
他语气放缓了轻声道：“那个人族说，你听见霄南跟我娘说，我是为了利用你才留下你的？”
白堇玥有些恍惚，回过神来瞬间拧眉，不悦道：“什么叫那个人族？晟芳是我的家人，是暖阳的姨姨。”
九御哑然，又无可奈何：“你知道我问你的不是这个。”
白堇玥眼眸一暗看着他。
“好，章……姑娘。”
听到九御这么别扭的称呼，白堇玥绷不住差点笑了，赶紧低下头。
九御又靠近了几分，在她耳侧，那低哑的嗓音，徐徐的说着：“我从未想要利用你，那日放小妖缠住你，只因怕你离开了，那个我未知的大陆，若你走了，我便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的血液早就不流动了，可是她想着，若她的血液还能流动，怕是此刻已经全部涌在了左耳处，男人那呼吸下。
第124章
承诺
他这是……
在跟她解释吗？
白堇玥猛然抬头，撞进那毫不掩饰的深情眼神里。
“九御。”她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没有利用我？”
“我九御活了三千多年，还不至于要一个女子为我卖命。”
白堇玥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着天。
“曾经也有一人同我说过，他不需要利用我做任何事。”
白堇玥眼里带着浓厚的哀伤：“我信了，后来那唯一站在我身后的一家十五口，全数被杀，最小的，不过一岁。”
九御不知她还有这样的故事。一直以来，白堇玥的性子和神情，总让人有种她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般冷漠和绝情的。
他心疼得不行，大步上前，不容拒绝的抱着那瘦弱的身子。
“九御，我不是不愿信你，而是不敢信你，你能明白吗？”
胸口处，是白堇玥的声音，那么细，那么弱。
九御光听着，心脏都剧烈抽痛。
他尖锐的下巴，重重的放在了她的长发上。
“我不知道……”他声音带着自责的颤抖：“对不起堇玥，对不起。”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她，也一直以为，他够了解她，直到刚刚见到白堇玥那哀伤的一面，他痛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再直接一些，直接找到她，追问清楚一切。
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白堇玥那沉重的心，也渐渐平缓下来。
轻轻推了推，白堇玥不自然的往后退开，她还不太习惯跟九御这么亲热。
“所以九御，抱歉，我不想留在这。”
九御呼吸一滞：“为什么？”
“你我之间，隔了太多。”
良久，白堇玥只说出这样一句算不上解释的话。
九御伸手布下结界，直接拦住了白堇玥的去路。
那异瞳紧紧盯着她，带着期盼：“即便我从没想过利用你，你也要离开吗？”
“是。”她没有犹豫就回答了。
“即便我说，我喜欢你，你也要离开吗？”
“是。”还是没有犹豫，只是那黑瞳敛了下来，叫人看不清她此刻的情绪。
“即便，你也喜欢我，也还是要离开吗？”
黑眸终于抬了起来，诧异的看着他。
白堇玥张了张嘴，那个是字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眼前的男人，还有地上的倒影，都是那般的落寞。
白堇玥忍着心口的刺痛，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她是吸血鬼，情绪远比人族冷静，也没有妖族冲动，她应该冷静想一想。
想一想，她和九御，怎么可能在一起。
最后，她闭上眼，轻轻点头：“是……”
只有不看他，她才能说出那个是字。
“是因为暖阳的父亲吗？”
“是。”
九御张嘴，仿佛时间都凝固一般，渐渐的，那蓝色的眸子黯淡了下来，犹如下了暴雨后的海面，只看一眼都叫人压抑和难受。
“白堇玥，我原不想放你走的。”九御低声嗓音，微微颤抖，却听不出情绪：“可我更害怕你难过，那个小丫头，我也……很喜欢，是不是放你们走，你们才会开心？”
“是。”
空气凝固了许久，就连白堇玥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时间过了很久很久，白堇玥渐渐不安起来。
男人挥手，那结界瞬间便没了。
“今晚早些休息吧。”他说完，沉重的闭上眼：“明日我送你们离开。”
这不就是她想听到的答案吗？为何听到了，心里没有半点松快？却反而更加沉重了。
白堇玥看了一眼九御，那哀伤的情绪，连她站在边上都感觉到压抑难过，再呆不下去，白堇玥转了身。
九御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边上靠近的人也没注意到，或许他早就注意到，并不打算理会而已。
章晟芳啧啧嘴：“什么活了三千年的蛇妖，还不就那样。”
她说完都不见九御抬头，有些气愤的捡起地上的树枝，戳了戳一动不动的男人。
直到那双异瞳看向她，眼里都是悲伤和落寞。
章晟芳惊得手中的树枝都掉地了，讪讪的看着九御。
“你真不打算留着堇玥了？”
“我留不住她。”九御闷声，说出的话听得人心都跟着哀伤了。
章晟芳白了他一眼：“你刚刚那样，怎么可能留得住她。”
九御细细咀嚼了这句话，眼神稍稍亮了亮，看着章晟芳：“你什么意思？”
“你傻啊。”
天底下敢说妖君傻的人族，怕才是真的傻吧，不过九御此刻并不在意这些。
他目光迫切的盯着章晟芳：“你到底什么意思？”
“堇玥最担心的事你可没给个说法。”
“我解释了。”
“笨啊你。”章晟芳摇摇头，鄙夷的看了九御一眼：“你承诺了吗？”
“承诺……”九御微愣：“什么？”
“没救了。”章晟芳扶额，又耐心道：“堇玥最担心的，不只是你会利用她，她不怕死，但是她也有担心的人啊。”
九御瞳孔一缩，下一瞬消失了在了原地。
这下连谢谢都没说了。
章晟芳却笑得开心：“傻丫头，姨姨帮你搞定爹娘了哦。”
一开始她是不愿意九御跟白堇玥在一起的，她觉得九御那男人，配不上白堇玥。
可是这不过相处了半日，九御对白暖阳，对白堇玥，她都看在眼里，她当然希望白堇玥幸福，还有白暖阳。
白堇玥手刚放在了门上面，还没推开，腰间被一只大手揽住。
那熟悉的味道让她没有大力挣扎。
九御抱着她，没有停歇，天旋地转之间，白堇玥闻着味道，他们已经出了妖都了。
还很迷糊的白堇玥，冷着脸，正要质问九御时，周围渐渐亮了起来。
那熟悉的萤火，是鬼萤。
瞬间周围整个亮了起来，白堇玥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他们当初取第二块流光镜碎片的地方。
回头时，身边的男人正深深看着她。
那不加掩饰的深情，让白堇玥觉得压抑。
“九御，你要做什么？”
九御嘴角勾起，邪魅一笑，紧紧盯着她。
“我只想问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125章
从不撒谎
白堇玥低眸，不敢看他的眼：“问这做什么，没有半点意义。”
九御低低的笑了，这惹得白堇玥抬眸看着他，有些不解。
“你知道吗？你从不撒谎。”
白堇玥看着他，像是看着傻子一般，只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白堇玥扭头，眼里有些慌乱了。
是了，她不会说谎，因为父母最不喜欢她撒谎，所以从小到大，她都不习惯说谎，后来成了吸血鬼，她也无需说谎，选择说与不说就好，也没人能为难她。
只是不知道这竟成了泄露她真实情绪的弱点。
白堇玥稳定心绪，故作冷静的对上九御的视线。
“喜欢又如何？”
“喜欢就够了。”
九御似松了一口气：“我便有理由留下你了。”
“九御……”
“堇玥你知道吗？”他打断了她。
荧光下，男人的脸很柔和，神情温柔的看着她，嗓音带着丝丝的缱绻和浓厚的情谊：“我原以为我喜欢你，想要留下你，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爱你，我想要你幸福多过想要留下你。”
那飞舞的鬼萤，在她耳边嗡嗡的，那么响，她还是能听到男人认真的话语，那么清晰，那么沉重。
一字一字落在她的心头，敲得她久未跳动的心，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动。
黑瞳里满是不可置信。
九御凝视着长发散落的女孩，在荧光下，那张白皙的脸，难得有了些暖色，仿佛坠落凡间迷茫的仙子，那么不真实。
九御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剑眉微微拧了一瞬，他俯身，额头抵着那冰冷的额头。
“所以堇玥。”他浅浅道：“别离开我，给我个机会对你好可以吗？”
别离开我……
给我个机会……
对你好……
白堇玥脑海只记得这句话，连对那血的欲望都淡了，只感受着额间的温度，还有男人强劲的心跳，那么快，那么迫切。
“我会保护小暖阳，会保护章姑娘，还有……”九御顿了顿，语气有些压抑了：“若那个男人你在意，我可以不伤他。”
他原本是想杀了那男人，可若是白堇玥在乎……
九御想着，心又痛了。
若是白堇玥在乎，他该怎么办。
大手揽住红色娇小的女孩，男人靠在她肩头：“你不喜欢他的对吗？”
“什么？”白堇玥给九御这一下又一下的变故，扰得哪还有思考能力。
“暖阳的父亲。”
他开口，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嫉妒。
九御承认，他嫉妒那个男人，嫉妒到发狂，甚至派了大批小妖出去找那男人，他是打算杀了那男人的。
可这两日，白堇玥对那男人只字未提，章晟芳也不说，连白暖阳都不提起父亲的事，他抱了希望，觉得那男人或许从一开始，存在就那么不重要，那他是有机会的是吗？
白堇玥怔然，对面九御这么深重的告白，她不是不感动，甚至可以说，她感动得心底那分渴望，也渐渐扩大。
她也想拥有普通的家庭，有孩子，有丈夫。
而她最担心的，就是章晟芳和白暖阳，章晟芳是人，白暖阳是半妖半吸血鬼。
她怕的是留下来，将来保护不了她们，可是九御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