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月心中一揪,不不,虽不知顾珏是怎样的谋划,但看他往常行事,必是万无一失的计谋,圣上才敢那番安慰自己。
虽是如此,她还是惴惴难安,如今,顾瑾应该已带了亲卫直面圣上了,究竟事态走向如何,她也不敢心存定数。
她身在东宫,眼前的形势定不会容她前去宫内,此时只得在此静等沉夜回送消息了。颜月心中不由祈求神佛,护得一切顺利。
只是这一等竟然就一直等到了天明。
颜月执意不肯去睡,就靠坐在软塌上,素手托腮,终究在天刚刚泛起鱼肚白时,门外传来了动静。
她慌乱地起身,还不待萃果前去开门,厚重的殿门从门外推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满殿宇。逆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展露在颜月面前。
顾珏!
颜月鼻头一酸,一整夜的疲倦和担忧突地找到了承接点,高悬在空中的心,一瞬间踏实地着了地。
她的眼眶中沁出泪花,想也不想地,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
而顾珏也是第一时间抱紧了她,双臂间虽控制了力道,但还是紧箍得颜月微微发颤。
顾珏这才意识到什么,略微松了松手,下巴轻蹭她的头顶,喉咙间艰涩半晌,才颤声道:“昭昭,没事了,我回来了。”
身侧的人都悄声退了出去。颜月这才抬起头,眼前的男人,她的夫君,一头墨发只用了一根木簪竖起,凌乱的耳发下五官虽是深邃,却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夜怎么样了?”颜月眼圈发红,又看了一眼顾珏,这一下,立马看见了顾珏身上的棕褐色的血迹。
她才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你,你受伤了?在哪里,严不严重?可曾找人看过了?”
顾珏却一把将她按回自己的怀里:“没事,昭昭,我没有受伤,都是别人的血,真的。”
再三确定顾珏周身并未受伤,只是人比较疲倦后,颜月才放下心来,皱了皱鼻子道:“难闻,罢了罢了,你先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昨晚的事吧。”
既然顾珏在此,无论昨夜顾瑾如何图谋,终究是镜花水月之举。颜月放宽了心,故意嗔怒着让他先去洗漱用膳,稍作休息。
只是离了昭昭这么久,顾珏哪有心思再离开她多一会,胡乱擦洗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忙又折返来。
颜月知他心意,只命萃果布置了些简易好消化的膳食,强硬将顾珏按下,自己则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帮他梳理起头发。
顾珏这才眉眼一弯,乖乖地吃起了东西。
待到颜月将他头发梳散,又仔细束好,他也狼吞虎咽填饱了肚子。却是立马牵过颜月的手,稍一用力,将她拉坐在自己的膝上。
颜月微微抬头,就感觉到顾珏的呼吸,带起了额间的碎发。亲密的举动让她面色一红,却故作镇定道:“好了,现在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吧?”
顾珏正襟危坐,将小姑娘箍得满怀,神色餍足,只是开口的第一句就将颜月惊得眉心一跳——“皇后狗急跳墙,竟然放了颜盈盈去毒杀父皇……”
颜月睁大了眼睛,听着顾珏讲述起昨夜。
却说昨晚,颜盈盈如皇后所盼,悉心装扮,莲步款款前往圣上所在之处,手里则捧着方嬷嬷特意熬制的安神汤,头上戴着装了剧毒的九尾凤钗。
有了皇后的一路打点,颜盈盈果真成了留到最后的人,她心中战栗,但临行前,皇后的信誓旦旦以及唾手可及的荣华富贵终究是大动了她。
她屈下身子,露出后颈处一抹温柔的雪色。自己则垂下眼眸,奉上汤药,只静等座上的人饮下、毒发。
只是圣上却偏偏冷哼一声,将那晚安神汤重重置于案上,巨大的声响让原本就心怀鬼胎的颜盈盈面色一紧。
皇后的计谋本是万无一失,可她偏偏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的身边都能有一个善用毒药的方嬷嬷,身为帝王的顾时昭怎么可能孤身一人,没有人保驾护航?
且不说入口的安神汤要经过几道程序验证是否有毒,单那根九尾凤钗就是十分显眼。这天下,又有何人敢簪九尾?
董氏为了使颜盈盈与明皇后更为想象,拿出了这只皇后旧物,却不料更让藏在暗处的护龙卫上了心。
烛火下,簪中蜡油方一融化,夺命香气尚未散出,已有暗卫将东西毁了去。
徒留一脸惊恐的颜盈盈,看着端坐塌上的圣上,双目威严,她双膝一软,立马就跪在地上,把什么都招了。只是话里话外,都是直言皇后娘娘意欲行刺,自己只是小小傀儡,求圣上开恩饶命。
只是圣上还未发话,她突地发现,圣上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影。那人虽只身着再简单不过的玄色麻衣,但面色却是冷峻异常,一双与圣上略略相似的眉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却不是顾珏是谁?
太子,不在江南,在宫内!
颜盈盈张了张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殿外已经传来了“护驾,护驾”的声音。
此刻的颜盈盈想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远,都要快,她“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上,什么里应外合,什么借机行事?这明明是自寻死路!
完了,皇后完了,顾瑾完了,自己也完了!
她想要磕头求饶,眼前的两位却什么都不想听自己说,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只摆了摆手,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将她像破麻袋一样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