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赤忱直言,反倒叫颜月惶恐了,她心中虽还恼怒,但还是守礼道:“方才一时激动,失礼了!话已及此,请恕在下告退。”
顾珏微微一笑,嘴角轻弯,像只慵懒的狐狸:“思妍丹拿去吧,我原不过想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既是你拍下了便是你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是我过分了,姑娘见谅!”
——“黑的白的都是你说的,真会装!”
颜月心内给他下了评定,面上却是依旧是冷冷的样子。既然他愿意割爱,自己拿到想要的就好,颜月留下足够的银两,也不愿多待,告了谢便急急告退。
看着她情急之下义正言辞地一番控诉,心内腹诽不断,面上却装的规规矩矩的,顾珏唇角再次微微勾起,不知怎地,逗弄小姑娘后,有种奇异的餍足感。
不过她也的确给了自己惊喜,这趟珍宝阁来的不亏!
却不知早已走远的颜月,在心内对他的标签已变成了“大尾巴狼”,遇见速退!
事情已了,顾珏终于慵慵懒懒地起身,广袖长袍拂过桌面,那盏未动一口的魁龙珠被带到地上,茶水四溅,已然冰冷。
王吉怔怔地呆立一旁,攒了一手的冷汗,此刻就算脑子再搭不上筋,也是知道,今天的马屁可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看着他那风光霁月的背影,王吉终究是忍不住,“噗通”一声栽倒了地上,赶紧悄声道:“快,快通知上面,情况不大对。”
顾珏的脊背还是一贯地笔直。
临出门时,他又回首看着大堂内上首珍宝阁三个烫金的匾额,眯起了眼睛,良久冷声道:“你去查查这珍宝阁的背后是谁。”
“是!”段风言简意赅。
他紧跟在顾珏背后,护着他在黑夜中上了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脸色这才暗了下来。殿下吩咐他去查,自是对其他人不放心。
今日的出行本是临时起意,可是雅间内却早早备上了宫内前几日才有的魁龙珠。
连他都能发觉到的不对,又怎么能逃过殿下的眼?太子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东宫内,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主子头上。
他作为东宫的侍卫首领,既愤怒又憋屈——不管是谁,这个人不能再留了。
…………
清澄苑内,颜念的伤口虽已经处理过,但看着她额角上隐隐有血丝渗出的白纱,和肿涨的半边脸,颜月藏在袖中的手还是气得直发抖。
“阿姐,五妹六妹也不是故意的。”颜念抬起眼皮,脸上一点血色也无,斟酌了半天却说出了这一句。
颜月心思微动,发现自己的读心术又灵了,只是她听见小妹心中的话却是——【罢了,就算是故意的,我们又能怎样?】
看来方才遇见的那男子,少不得就是自己的克星,活脱脱一个信号屏蔽仪,以后遇不上最好,遇上了还要避着点。
心里这样想着吗,嘴上却没做声,只是吩咐将一枚思妍丹化给颜念服下,思妍丹虽不是神丹,但功效却是有目共睹的,只要饮食注意,稍加调息,一点疤痕自是会散去。
【就算容貌无损又能怎样?长房就剩我们几个,长姐又立不住,长此以往,我们不过都是寄人篱下的可怜玩意罢了。】
颜念乖乖喝了药,眼中却木木的,一点光彩也无。
颜月虽知晓自己是穿书来的,但一母同胞,这么多年相处的感情却不是假的。她急急握住颜念的手,掌心温热:“念姐儿,以前是长姐眼盲,让你们受委屈了,此后,不会了!”
颜念唇角微动,努力扯出一个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迟了,长姐,不是我不信你,真的,迟了!明日,提亲的人就会上门,到时候你能护也护不住我们了!】
听着她的心声,看着她乖巧的模样,颜月心中一痛。
颜念不过才九岁,一年前还是父母的心尖尖,天真烂漫,不过这几个月,就忧郁至此。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从前太过蠢笨,只是一味轻信二房的堂妹颜盈盈。
在她的蛊惑下,竟然对一个仅见过几次面的男人芳心暗动,还同意了她的劝说,静候男人上门提亲。
这件事本涉及女儿家的清誉,但颜盈盈却故意到处张扬,大家明着不说,却连颜念都知道明日将会有人上门,求娶长房大小姐。
颜月深呼吸一口气,执着颜念的手,一字一句道:“长姐真的顿悟了!”
她是声音略带讥嘲:“你这次受伤为了什么,我清楚的很。半个月后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咱家占有两个名额,我是侯门嫡长女,他们奈何不了我,就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了。”
颜念眼眸低垂,睫毛轻轻一颤。她抬起头,眼神里带了丝疑惑:“长姐,你真的知道?”
太子顾珏生母早逝,乃当今太后膝下承欢长大,得圣上亲自教导,是早就定好的储君人选。
如今太子年岁已足,风华正茂,太后渐老,一直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不已。
此番寿宴,特地邀请京城各家女眷,一心要为他挑选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