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沅怔住。
良久的沉默之后, 朝沅双拳紧握道:“朕绝对不会拿虚无缥缈的感情去赌。仁国是他的家国,就凭他在神域这些日子, 朕给了点好脸色, 就指望他为朕卖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今夜无月, 透过府衙内的点点灯光, 朝沅还是能清晰地看到牧子期那晶亮的双眸。
牧子期盯着她,温柔地笑了:“那陛下觉得,仁国国主是臣的亲生父亲,臣会抛弃他, 而忠心于陛下吗?”
他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朝沅的心里。
她正是因为对牧子期都没有这个把握,又怎么可能去奢望空飞沉忠心于自己?
上辈子,她经历了背叛,经历了宫变,经历了那么多身边人的背叛,她不可能轻信她根本不够熟悉的人。
见朝沅不答话,牧子期忽而低笑一声,神色略有落寞:“看来,陛下也没有完完全全地相信我。”
朝沅大抵是怕他伤心,便低声安慰了一句:“你不要如此想,在朕心里,你还是不一样的。”
牧子期上前一步,与朝沅并肩在月下站着,他一字字开口道:“总有一日,陛下会相信的。陛下会相信臣是真的爱您,陛下会相信,仁国那边的所有人和事,臣都是全然不在意的。”
牧子期伸出手,缓缓握住朝沅的,他小声道:“臣知道,陛下不想大张旗鼓地拿下那齐总领,否则的话,齐总领今夜定然还不会如此快活。陛下还想通过他,深挖一下冀州的官场,看看还有何人被仁国的细作腐蚀。要想不动声色地控制住齐总领,美男计是最好用的。陛下也不必担心,臣已经同赵玉说过了,只是让他献舞,不会让他卖丨身。陛下若是信不过他,我们可时刻将人盯住了。”
见朝沅已有松动,牧子期便笑了笑道:“就当这一次,是考验赵玉忠心的第一关吧。”
夜晚风凉,朝沅与牧子期回去休息的时候,朝沅还是忍不住问他道:“赵宣与赵玉一母同胞,朕害了他的姐姐,他心中,难道一点怨恨没有吗?”
牧子期叹口气道:“一母同胞,又没有从小在一起长大。赵宣野心勃勃,仁国皇室又勾心斗角。赵玉从仁国出来,便没法再回去了。他要么就得死在外面,要么就不能再回故土。否则,兄弟们不对他动手,他的父皇也一定会杀了他。”
“仁国国主疑心重,凡是放出去的儿女,他极不愿意将他们召回来的。我问过赵玉,若给他自由,他想去何处?他说他从前想过要游历江湖,如今想要留在陛下身边。哪怕一辈子,都是个空壳子贵君,他也甘愿如此。”
细数神域历任女帝,多半子嗣凋零,一脉单传。朝沅的母皇能有两个女儿,这已经是大幸了。
男人体质与女子不同,所以这仁国国主的孩子特别多。
诸如赵玉和牧子期这等,那都是庶子。庶子多了,命更是不值钱。
朝沅当晚考虑了一整晚,最终,还是决定明晚上带空飞沉去红楼。
不过白日里,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元鹤轩第二日的身子越发不好了,人也昏睡不醒。
这个情形,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上龙舟的。
朝沅直接命人将元鹤轩带去了冀州别院,还专门派了太医和侍卫好生照顾他。
又才几度都觉得这个情形不对,可他不过一个奴才,人微言轻,只能跟着王君一道去别院照顾。
安排完了元鹤轩之后,朝沅的龙舟这才缓缓南下,一路欣赏沿途风景。
龙舟到达下一站休憩的时候,朝沅已然带着几位郎君,回到了冀州。
此番回冀州是秘密行动,自然是住不了府衙了。还好朝沅提前安排了民间院落,带了几位郎君暂时歇脚,一行人换好衣服之后,朝沅才重新安排了今晚的行动。
“今晚,随我进红楼的,只有空飞沉一个人。牧子期和古意,你们两个在外面等候。邵奕司墨,你们两个留守在这里,隔壁那间院落就是齐总领外室的院子,如果听到任何异动,立马想办法通知七夏,可明白了?”
司墨和邵奕相继点了点头。
这般分配完之后,朝沅这才带着打扮俊美的空飞沉,去了那红楼。
因着朝沅出手阔绰,那红楼管事对朝沅的印象极深。
见她又带了一位郎君上门,便笑吟吟道:“哎呦喂,您可真的是贵人,连带来的郎君们都一个比一个好看。这位郎君和之前的某一位,该不会是一母所生吧?您瞧瞧这样貌,可真是出众啊。我们这的头牌,怕是都不及这半分。”
朝沅掏出了金饼放入了管事手中,这才道:“我还要上次那位郎官,管事的,此番准备一个开阔点的房间,听闻今晚,你这红楼有花魁表演啊。”
管事的忙笑道:“那自然,琴乐歌舞,那是样样俱全,您今个可是来巧了。”
空飞沉在仁国没去过青楼,所以这神域的红楼,他也是第一次见。
虽然朝沅让他戴上了面罩,可是空飞沉身段气质,却是掩饰不住。
周围有不少来逛红楼的贵人们,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这种感觉,的确很不舒服。
空飞沉的胆子可没有看起来那般大,跟着朝沅上楼时,还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他吓得立马抓住了朝沅的手腕。
朝沅本不愿让他触碰,可是抬眼看到空飞沉那慌乱的眼神,终是不忍,索性便随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