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隆。”薛翊叫道。
“末将在。”马隆起身应道,“大将军既然已经让邓将军去取荆州,不知还叫我做什么?”
“襄阳不是还无人去取吗?就让你去,可好?”薛翊笑道。
“末将愿往,谢大将军。”马隆立马转嗔为喜,笑道。
薛翊笑道:“让郑将军与你同去。”
“末将领命。”马隆与郑庆云同时答道。
宴会已毕,众人自去休息,回到房间,赵天冬有些好奇地问道:“荆襄之地甚是重要,你怎么放心让两个降将为主帅,万一他们还有二心,你怎么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观他们都是胸怀磊落之人,今次投降,并不是口腹蜜剑,虚与委蛇,而是被我们的本事与为人所折服。所以我愿信任他们,他们必定会加倍回报我给他们的信任。”薛翊笑道。
当然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继续说道:“况且我不是让周将军和郑将军为副将吗?有他们看着万无一失,纵然邓冲马隆有临阵反水的意图,也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赵天冬闻言点头,随即问道:“这一战,我们当真不需要出战吗?就坐在武昌干等着?”
薛翊道:“就在武昌镇守,进则还可取荆襄之地,退则还有武昌在手,此战也算是收获颇丰,如若我们此时一举进取荆襄,万一被反扑,武昌不保。”
“淮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吗?”赵天冬问道。
“有父亲坐镇,众将辅佐,你大可放心。”薛翊笑道,他敢领兵远征,就不怕别人偷袭,自是已经安排妥当。
次日,薛翊同赵天冬一起送邓冲马隆两路兵马出城,回来后顺便去巡视城池。
邓冲投降,城中易主,百姓却没有受到丝毫惊吓,一切如常,薛翊居高临下地看着城下的百姓们,有父母带着小孩子在街上闲逛玩耍,他见此情景,不禁想起了女儿,脸上浮现了一丝温情,“我们出来多时,不知女儿可会想我们?”
赵天冬对女儿要求不高,毕竟她不曾好好陪伴女儿成长,于是笑道:“她一个奶娃娃怎会知道想念,恐怕都已经把我们忘了。姐姐每天带着她,我只求别等我回家后只认姐姐当娘,不认我这个亲娘就好。”
薛翊笑道:“那你以后就在扬州陪着她,别跟着我出来打仗了,如何?”
“那不行,这是我的事业,我不是为你而战,是为我自己的人生理想而战,我若是不来,我还拿什么带领那群女兵,是我将她们带到这条路上来,我不可能在半道上将她们抛弃。”赵天冬认真地说道。
虽然她也很想日日陪伴着女儿成长,但是她不可能为了女儿放弃自己的人生,这是她的坚持,男人可以为了事业适当地忽略家庭,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我就知道你不会愿意,我们尽快回去吧,天下什么时候统一都不晚,我们再不陪陪女儿,她就长大了。”薛翊笑道,他刚刚只是一时心疼女儿,起了私心,便想让她为了女儿妥协一下,的确是不大妥当。
赵天冬笑道:“嗯,我们应该还赶得上女儿的周岁生辰。”
二人边走边说话,很快就巡视完毕了,下了城楼,回州衙去了。
半个月之后,邓冲与马隆二人先后取了荆州襄阳,正在回武昌的路上。
薛翊得知此消息,很是高兴,对赵天冬笑道:“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没看错人,你新认的这个弟弟,还真是一员猛将,每次交手,都能将敌军将领斩于马下,一路势如破竹。”
“那当然,我岂会看走眼。”赵天冬得意地笑道,马隆大获全胜,她这个便宜姐姐也是与有荣焉,甚是高兴。
薛翊看完周瑾瓒的书信,道:“邓将军带病上阵,虽然取了荆州,却病倒了,得赶紧找个神医帮他治疗眼疮,否则恐怕有生命危险。”
赵天冬笑道:“不是有现成的吗?扬州城外的戴神医,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一个眼疾,必定是手到擒来。”
薛翊有一些顾虑,道:“戴神医年事已高,虽然身体很好,但是也不宜长途跋涉,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害了他。”
赵天冬道:“将邓将军抬去扬州治疗不就好了吗?”
“嗯,也只能这样办了,我立即使人前去接应他们,安顿好武昌与荆襄之地的防务,立即启程,班师回扬州。”薛翊说完,便看着沙盘,问道,“你说该如何安排,才能放心?”
赵天冬道:“让郑大哥镇守武昌,周将军镇守荆州,吴将军镇守襄阳。其余小城,从帐下挑选将军各自去赴任。邓将军伤好之后,就留在扬州帐下听命,马隆也随我回扬州,他们二人毕竟是降将,不宜让他们独掌一城。”吴将军是郑庆云的妹夫,也算是一家人,自然信得过。
牢牢地把握住了这三所重镇,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其余小城,纵然有人反叛,也不会影响大局。
薛翊闻言点头,当即写下任命书,等众人一到,就依计行事。
两日后,邓冲与马隆的两路兵马都抵达了武昌,邓冲此时已经不能骑马,只能躺在马车里,薛翊为了不耽误他的病情,当天就安排好了留守将领,立即带着邓冲与大军回扬州。
一路上急行军,不敢稍停,不止一日,赶到扬州军营,薛翊立马让人骑快马去接戴神医前来给邓冲治病。
戴神医一身灰色布衣,提着一个医药箱,进门就问道:“是谁有病啊?”
薛翊起身,走下来对着戴神医拱手,谦逊地说:“戴神医,是我帐下的一位将军,得了眼疾,情况甚是危急,还请您立即帮他医治。”说完引着戴神医进了内帐,邓冲此时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已经病入膏肓。
戴神医上前一瞧邓冲的脸色,还有他眼睛上小儿拳头般大的疮,摇头道:“再晚一日,此人性命不保啊,今日遇见我,是他的造化。”
薛翊急忙道:“请戴神医这就帮他治疗吧,治好之后,我一定重谢您老人家,您若是要再写一本医书,我必定全力助您。”
戴神医摸着胡子,叹道:“我老了,这辈子能写成一本医书流传后世,就已经不错了。今日我治好了这个人,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将来我死了,帮我看顾一下我的家人,我的几个儿子都是愚蠢之辈,不能继承我的衣钵,只能当个普通的大夫,我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只求能安稳度日。”
薛翊立马答应:“戴神医,这好说,扬州已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可以保证你的家人一辈子平安无事。”
戴神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去拿两坛酒来,还要蜡烛、几条干净的帕子、热水。”
薛翊吩咐军士:“听见戴神医说的了吗?快去准备。”
“是。”一军士领命下去安排,不一会就将这些东西都拿进来了。
戴神医打开医药箱,拿出几把匕首和小刀,看向薛翊与赵天冬几人,“场面会有点血腥,你们不如出去等待,待我治疗完毕,再进来探望病人。”
薛翊道:“不用,我就在这看着,我也想见识一番您的本事。”
赵天冬笑道:“我也不出去,我不怕,您尽管动手,不必在意我们。”
马隆当然更加不会惧怕了,于是三人便留下观看戴神医动手术。
只见戴神医先给病人灌了一坛酒,事先在酒里馋了点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然后就见戴神医拿出一把小刀,先在酒里浸泡,然后放在蜡烛上烧干,最后用这把刀将邓冲的眼疮割了下来,又用小刀同样的操作,将眼疮割干净,最后在伤口上撒上药粉,缠上绷带。
戴神医做完手术,写了一张药方,拿出两瓶药粉,道:“将此药敷在患处,每天两次。伤口半月之内就会结痂,慢慢痊愈。命是保住了,只是那只眼睛保不住了,以后就是一条独眼龙了。”
“多谢戴神医,只要能保住命,就是万幸了。”薛翊笑道,然后吩咐将士,送戴神医回府。
第30章 第 30 章
薛翊见邓冲已无生命危险,放下心来,便同赵天冬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去见女儿。
一进府,薛翊便冲着姐姐的院子走去,赵天冬一把拉住他,道:“我们俩这一路风尘仆仆,身上不干净,还是先回我们院子,梳洗一番再去见孩子。”
薛翊点头笑道:“你说的是,既然如此,先让丫鬟去姐姐院子里将孩子抱来上房。”
赵天冬点头,吩咐丫鬟去了。
二人又大步流星地赶回上房,让丫鬟备水,二人从头到脚都洗干净了,从净房出来,就见奶娘陪着女儿在炕上玩耍,奶娘用拨浪鼓在逗她翻身。
那孩子使劲想要翻身,脸都憋红了,最后终于翻过去了。
薛翊朝着赵天冬笑,满脸惊喜道:“女儿会翻身了,真厉害啊。”
赵天冬笑道:“五个月多了,也差不多。”走上前将孩子抱起来,想要和她亲热亲热,谁知道那孩子不买账,反而瘪着嘴要哭。
奶娘在一旁道:“夫人,你放下姑娘吧,姑娘最近可喜欢在床上自己翻身玩了,不要人抱,抱着她不乐意,就要哭的。”
赵天冬有些惊讶,点了点孩子的小鼻子,笑道:“哦,是吗?你可真是人小鬼大,这么小一点的孩子,主意这么大。”
那孩子好像听懂了母亲打趣自己的话,转着脖子看向母亲,都忘了哭了。
薛翊向女儿张开双手,笑道:“乖女儿,来,给爹爹抱抱。”
孩子听到声音又转头看向薛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两颗黑色的宝石,闪闪发亮。
“真乖,她能听得懂我们说话呢。”薛翊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笑着道。
许是薛翊抱得不舒服,那孩子这回真个哭出了声,哇哇哇地哭,眼泪就像珍珠似的,一颗接着一颗从眼角涌出来。
奶娘道:“大将军,您快将姑娘放在炕上,拿拨浪鼓逗一逗,她很快就会笑的。”
“乖女儿,别哭了,别哭了,爹爹让你不舒服了,是吗?”薛翊一边说话一边将孩子放在炕上,然后拿起拨浪鼓摇得噼里啪啦地响。
赵天冬也拿了个拨浪鼓,在另外一边摇。
孩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伸手想要够拨浪鼓,一时还够不着,便想使劲翻身去够,努力了几次,终于成功了。
赵天冬没将拨浪鼓给孩子,伸手将孩子又给翻回去了。
那孩子有一股子不服输的精神,又使劲地翻,这回是朝着另外一边翻,想要够薛翊手里的拨浪鼓。
薛翊也不给她,将她翻回去平躺着,夫妻俩就这么将孩子翻来覆去地逗弄。
孩子舞手蹬脚,又朝着赵天冬那边翻,一边试一次,乐此不疲。
这么来了好几次,赵天冬都被孩子的坚持给感动了,将拨浪鼓递给她,笑道:“你这是像谁呀?这么能坚持,瞧你累得满头的汗。”
薛翊看着赵天冬笑道:“还能像谁?像他娘呗。”然后拿帕子给女儿擦汗。
“像我很好啊,像你也不错,我们俩的孩子,不会差。”赵天冬笑说。又对奶娘说道:“再拿一块帕子来,我给姑娘擦擦背,恐怕背上也出汗了。”
二人陪着孩子玩了半晌,快到戌时,赵逢春使人来叫二人去用膳。
赵天冬给姐姐倒酒,道:“这些日子,我们不在家,辛苦姐姐管家,还要带两个孩子,我敬姐姐一杯。”
赵逢春笑道:“你们平安回来就好,我没什么辛苦的,你们在外打仗才辛苦呢,家里丫鬟婆子一大堆,每个人该做什么,早有规矩,并不需要我操什么心。”
薛翊笑道:“我也敬姐姐一杯,往后还有要劳烦姐姐的时候。”
赵逢春笑道:“我既在这府里住,说起来,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若是你们还要如此见外,我可就不敢继续住在这里了。”
赵天冬笑道:“姐姐说得是,我们都是至亲骨肉,何必敬来敬去,不如同饮此杯,以庆贺我们一家团聚。”
周琰举杯笑道:“妹妹说得是。”
四人干了一杯,一边吃菜一边说话。
赵逢春问道:“这回你们能在家里待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