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百姓刚裹着薄薄的被子睡着, 便被外头急切的铜锣声吵醒,在这个生产力低下朝代,除了不愁吃喝的文人墨客和权贵少有人会因为漫天飘雪欢欣鼓舞, 此情此景在他们眼中丝毫没有浪漫色彩, 下雪,意味着天气寒冷,意味着无法出去做活,也意味着死亡。
刀剑撞击声和喊杀声从薄薄的窗纸外传来。
刚醒的汉子连衣裳都未来得及穿,赤着脚快步走到窗户前,小心的将窗户打开一个缝, 只见外头已经乱成一团, 府衙的士兵和一伙带着绿帽子的人打得火热。
“快起来, 收拾东西!”
年幼不知事的孩子一脸懵, 问, “爹怎么了?”
被问的汉子满脸惊惧,烦躁道,“叫你起就起,问这么多做甚!”
不少百姓家中和汉子一家的反应一样,看见外头的情况后就趁夜收拾了包袱,一家人躲在昏暗的房子里,准备一有机会就逃出城, 现在外头打得更欢,可不敢走。
渐渐的, 打杀声小了, 随之而起的是一声盖过一声的欢呼。
从门缝中可以看见绿帽子们挥舞着手臂在欢呼,城破了!
“当家的,怎么办?”女人怀中紧紧搂着刚满月的孩子, 惊惧的望着黑洞洞的窗户外。
男人也怕,他没经过战事,但曾听自己上过战场的爷爷说过,被破城的百姓都结局悲惨得很,轻者为奴,有那狼心狗肺的还会屠城。
“再等等,再等等,等门口的人少些再出去,我知道有一处通往城外的狗洞,等天亮了我带你娘几个从哪里走。”
城破后,护卫队的人第一时间来请顾月照进城,顾月照虽没有亲自上战场,但是她心一直提着,便是如今胜利了也未放松半分。
“文先生,去看看伤员,有受伤的尽量抢救。”
“是!”文先生陪着顾月照冻了半晚上,此时觉得腿早冻成棍,全靠几个小学徒扶他。
他看了一眼身姿依旧如松的东家,心中赞叹,到底老胳膊老腿不如东家年轻,才站了半夜就不行咯!
顾月照重新坐上牛车,刚进了城,魏全缨便骑着他的小红马过来,
郎君背脊挺直,脸上沾染了一块不知谁的鲜血,他在马上抱拳,满满的意气风发。“幸不辱使命!”
他话刚落,护卫队的人齐声振臂高喊,“幸不辱使命!”
护卫队深夜偷袭,洛城毫无准备,是以这仗赢得不困难,可以说是护卫队在压着洛城士兵打,但是打仗哪有不受伤流血的?便是隔着茫茫黑夜,顾月照都能清晰的看见鲜红的血液从刚被利器隔开的伤口中流出。
顾月照忍住心中的万千想法,郑重的道,“护卫队的儿郎都是好样的!”
城破后,接下来便是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了,文先生的医疗组经过一年的时间,队伍中的人数已经很壮大了,有文先生的细心教导,组员们已经能独当一面出来为人治伤。
医疗组带来的药品不仅有自己上山采摘炮制好的草药,还有不少是东家给的神药,他们自己炮制的药和东家给的药可不能比,东家所给那些药,每种效力都很强,真真达到了药到病除的效果。
魏全缨骑着马从长街那头拖了个人来,这人穿着轻薄的亵衣,正是睡梦中被叫醒连衣裳都未穿好就被捉的洛城府的郡守何化乘,一路从府衙被拖行过来,皮肉和青石板的摩擦,痛得他全称在惨叫,魏全缨停下马,问,“东家,这个怎么处理?”
顾月照看了眼抖城一团的何化乘,淡声道,“翘出他嘴里有用的消息后送去牛角山挖矿吧。”
这种懦弱且只会鱼肉百姓的官员,二次利用的价值也只有去挖矿这一条路子了。
顾月照环顾了一眼四周,黑暗中偶尔能看到长街旁的窗缝和门缝中偶尔闪过的一双双惊惧的眼神,“魏七,安抚一下城中百姓,”
护卫队的人取了城墙上的铜锣,
“洛城郡守何化乘贪图富贵、鱼肉乡里,我等乃青鹿谷护卫队,不忍百姓受苦,今日特来替天行道,护卫队以护卫百姓为责,城中百姓莫要惊惧,天已晚,大家休息吧!”
话说得是好听,但是百姓们怎么睡得着,还是想跑,不过路上全有人把守着,想走也走不了,只能胆战心惊的等天亮。
天亮了,大雪也停了,一日一夜的大雪积在房顶上,阳光一照便融化成水珠从廊檐上掉下。
“丁零当啷!丁零当啷!”听了一上午水珠子滴落的百姓,看那群绿帽子将死去的人放在板车上拉出城去,用清水冲刷干净染血的长街,最后排着队用铲子将街上的雪铲干净,全程都规规矩矩,半点没有闯入民宅强砸的迹象。
提心吊胆一夜的百姓中,终于有人壮着胆子出门。
只见长街上的雪已经被扫干净,除了街边偶尔被砸坏的桌椅和烧秃的城墙外,岁月静好得好似洛城昨晚没有被人攻打过一般。
那些绿帽子士兵看见有人出来,也并不上前,只边蹲在雪地中修补昨夜破坏的桌子变咧着大牙冲他笑。
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股傻气。
那百姓突然只见也并不觉得这些绿帽子可怕了。
“伤亡情况如何?”
“死亡一百零三人,轻伤六百五二人,重伤二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