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并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如何遇害的,怪只怪严如岐做贼心虚,竟生怕他没死成,曾刻意去崖下探查他的生死,还对那些山匪赶尽杀绝,只为将所有祸事都推在山匪身上。
为了顺利参与春闱,梁衍便让他隐姓埋名,换了个新的身份。同样,为了防止严如岐起疑对他继续下黑手,他自活过来后,就从未归家,也没敢去查自己到底家在何方......
他总想着,等大仇得报以后,他再回家与父母相见也不迟。
即便当初一入京就被苏璇认出,他也从未动摇过。他知道自己曾经或许很爱苏璇,但他如今这条命是梁衍帮他捡回来的,和严如岐的仇必须先报!
他只有大仇得报后,才能安然享受这一切......
只是现在,千算万算,竟被乔婉给识破了。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乔婉竟是他的妹妹......难怪那夜他总觉得刘阁老的孙女笑的好看,如今想来,确实笑起来有几分像乔婉的模样。
只可惜,他如今还是不能认她。
眼下他已中榜,报复严如岐的计划已经迫在眉睫,此时绝不能让他察觉出异动。
所以,抱歉了妹妹,哥哥只能暂时先拒绝与你相认了.....
“姑娘,我知道或许我与你兄长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但你真的认错了!我真的不是你兄长,我家也没有妹妹!”乔慕斩钉截铁地说着,还故意后退了几步,与她隔离出一段距离来。
乔婉看着他这抗拒的表现,气得眼眶通红,咬牙忿忿地瞪着他:“乔慕!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雅儿都已经告诉我了,三年前是梁衍在博州的湖边捡到你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南州人,你就是乔慕!当年春闱路上遇害那个消失了整整三年的乔慕!”
“之前璇儿姐姐说你身上并无胎记,如今我也知晓了原因!因为你现在全身的肌肤都是后来重新长出来的,由于换掉了全身整块的皮,所以曾经那些与生俱来的印记都不见了......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否认你就是乔慕!你就是我的哥哥!”
乔婉红着眼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紧紧盯着他的身子,原本凌厉的语气又逐渐变得柔软下来:“我听说,换肤的时候要将全身所有的皮都割下来,然后重新长出新的皮肉......那时你应该很疼吧?”
看着她心疼自己的模样,林崖眼眶一热,差点忍不住想要回应她。
但理智还是让他收起了优柔寡断的一面,他轻笑一声,故作冷漠地说着绝情的话:“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是不是乔慕这很重要吗?如今我就是林崖!是皇上钦赐的榜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就能攀上的亲戚!”
林崖说完这段话的时候,明显看见乔婉的脸色变了。
他有些于心不忍,可面上却还是假装着冷漠,甚至带着几分嘲笑继续讽道:“怎么?没能勾搭上阿衍就想着来勾搭我?被我拒绝后下一个是不是就是冯鹤了?你是打算净逮着殿试前三甲薅了么?”
冰凉嘲讽的话就像是无数把利刃,直戳乔婉的心窝,疼得她快要窒息。
她看着眼前温善的面孔,实在是想不到他竟能说出如此毒辣的话来。
这分明是曾今最宠爱她的哥哥啊!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如今是怎么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的?
乔婉张着唇狠狠吸了好几口气,却还是觉得呼吸都难受,比那日被梁衍拒绝时还要难受......
他们分明是至亲,是打断骨头还连着血的亲情,如今为何会变成这番模样?
乔婉不甘心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可林崖面色依旧冷漠,眼底始终带着几分嘲讽,毫无半点亲情可言......
乔婉忽然扯了了扯嘴角,轻笑起来。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罢了,终究是她错付了......
既然这亲情已变得如此微薄,如今不要也罢!
乔婉收起脸上的难过,仰起头换上了一个明媚的笑容,疏离又客气地冲林崖道:“抱歉,刚刚是我失礼了!既然林公子已经金榜题名,那小女子便不再叨扰了!祝林公子前程似锦官运亨通!”
说罢,乔婉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沓。
下了楼,乔婉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说了句结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聚福楼。
林崖自她转身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了,他还记得那日醉酒时他和梁衍说的话。
他说,他若是有妹妹,定要将这天下所有的好的都给妹妹......
可如今他给妹妹的,却只有凌厉的伤害。
林崖站在二楼雅间的窗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
临近傍晚的时候,林崖才浑浑噩噩地走出了聚福楼。
今日殿上皇上已为他和梁衍封官赐府,如今他们已经有了独立的府邸。但林崖却没回自己府上,而是去了梁衍的府邸。
入府之际正值傍晚,梁衍正在宴请宾客,席上所坐之人皆是来为他庆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