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凭澜瞟了她的桌案一眼,几盘菜吃得所剩无几,几盘却丝毫未碰,看起来挑食得很:“怎么,这些菜不合你口味吗?”
顾宝儿夹肉丝的手一顿,立刻调转了方向夹起了一筷鸡枞:“没有,都很好吃。”
于德华在旁边幸灾乐祸:“宝儿姑娘,你挑食便挑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看你喜欢吃肉吃北方菜,却不爱吃本地的菌菇,倒也少见。”
顾宝儿努力嚼着鸡枞,又夹起边上一盆红红的菜放进嘴里:“谁说的,我只是……好吃的留在后面而……”
话音未落,她捂住了嘴。
“怎么样,好吃吗?”于德华明知故问。
“好……好吃。”顾宝儿努力想让自己显出一副享受美食的模样,只可惜这又酸又辣的味道太冲,她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好吃那你就多吃点,我这里两盆也给你了。”孟凭澜一招手,于德华乐不颠颠地把盘子端了过去。
顾宝儿的脸都垮了,终于呐呐地承认:“王爷,我……我错了,我是不爱吃这些,这个是什么?好像草根一样,一股子怪味……我真的吃不惯……”
“那看来你还真不是本地人。”孟凭澜若有所思。
于德华笑吟吟地插话:“王爷高见,我看宝儿姑娘的身材高挑,口味又和王爷差不多,应该是北方人,可前两日她唱了江南小曲,这容貌又生得如此精致,好像是江南人,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出现在汝阳周边呢?”
“我要知道就好了。”顾宝儿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好了,别提这扫兴的事情了,”孟凭澜安慰道,“赵其安会替你治病的,等想起来你的家人,我会帮你找到他们的,明天到了汝阳,我也会派人去青崖山附近去查探你的身世,你就别难过了。”
顾宝儿的眼中难掩喜色,像是要雀跃,却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屏息问:“王爷,你说真的吗?”
孟凭澜不悦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王爷,你真是太好了……”顾宝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而表达自己的感激,眼角的余光一瞥,急急地道,“王爷,你的酒杯空了,我替你斟酒吧。”
其实今天孟凭澜并不想喝酒,毕竟前日宿醉的后果还记忆犹新,今天这酒杯摆在桌案上只是做做样子;而且,他也不喜有外人替他斟酒布菜,刚才姓曹那姑娘就是凑得太近邀宠,被他训斥了。
可看着顾宝儿殷勤地在他身边忙前忙后,又是斟酒又是端菜,喉咙的那声拒绝终究卡住了。
穿了女装的顾宝儿裙裾微扬,腰身不盈一握,比起那身不合体的男装又美了几分,原本就明艳的双眸笑意盈盈、含情脉脉,比起前两日的怯色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算了,她胆子小,还是给她几分薄面吧,若是板下脸来教训,只怕她又要像只受惊的兔子整个人都缩起来了。
孟凭澜接过来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吗?”顾宝儿殷切地问。
孟凭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想让我喝醉吗?”
顾宝儿的脸一红,连连摇头,慌忙退回了自己的桌案前坐下,正襟危坐不说话了。
晚膳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孟凭澜率先起了身,准备回房歇息。
走了几步,他回头一看,见顾宝儿没有跟上来,不由得眉头一皱:“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顾宝儿原本恪守礼节,要等孟凭澜走了再离开,一听这话,顿时恍然大悟:“那我先回去了,于公公说,明天一早要起来呢。”
还没等孟凭澜说话呢,顾宝儿便拎起裙摆,像只兔子似的一溜烟跑了,妙曼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孟凭澜站在原地,脸色渐渐不好看了起来。
刚才顾宝儿这么殷勤地斟酒,难道不是在邀宠吗?虽然他并不会在这种地方纵情享乐,可若是顾宝儿能陪着他在房里小憩片刻,应该能让这枯燥的行程增添几分旖旎,消除一路来的疲乏。
“王爷,”于德华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问,“要不要我去把宝儿姑娘叫回来?”
孟凭澜横了他一眼,板下脸来训斥道:“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这跑了一天的路,还不让我好好休息一下?给我把明天的事情好好安排妥当才是正事。”
于德华讨了个没趣,只好虚心请示:“那王爷,明天把宝儿姑娘安排到什么地方合适呢?”
孟凭澜沉吟了片刻道:“云茗苑吧。”
于德华心里“咯噔”了一下。
汝阳王府里有四个以“风云雨雪”命名的内院院落,孟凭澜住在风雍居,云茗苑离风雍居最近。
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只有孟凭澜的姨母程双蕴暂时代管王府内务,这要是顾宝儿住进了云茗苑,不就意味着日后必定要在王府中占一席之地了?
他有点为难地问:“王爷,那要是程夫人问起来宝儿姑娘的身份,该怎么说呢?”
孟凭澜向来不耐烦这种细碎的琐事,刚才一时兴起,只想着替顾宝儿在府里安排个好的住处,此时于德华一提醒,这才回过味来。
他的姨母程双蕴性格爽直犀利,向来不喜欢娇娇弱弱的女子,顾宝儿的身份暧昧,胆子又小,这样突如其来进了王府,必定不喜于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