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逢君也离去,偌大楼阁内唯余徒羡鱼和裴眠雪二人。
徒羡鱼将屋中的摆件一一瞧过,亦去到主榻前,在另一侧坐下,问裴眠雪:“你是要让花童在天岁峰上弄个膳堂吗?”
主榻中央有一张小桌,裴眠雪往桌上摆了一盘棋,一边落子一边回答:“他应该会这样做。”
徒羡鱼慢慢趴到桌上,把黑子棋篓捞过来,小声说:“就因为我要吃饭,你就让人修个膳堂,你对我是不是好得太浮夸了。”
“他一直希望天岁峰能像青华峰那样开个膳堂。”裴眠雪轻轻挑眉,“你的作用,是让我给了他一个理由。”
“柱柱啊,你这个借口找得很不好。”徒羡鱼弯眼笑起来,下巴尖儿抵着桌案,脑袋左右摇晃。
裴眠雪对上这人带笑的眼睛。
而徒羡鱼把黑子棋篓拿到自己这一侧后,又向白子棋篓伸手。她将两个棋篓都抱在怀里,眼睛一瞪,表情凶恶:“你的棋子在我手上,交出我的猫,我才会把它们还给你。”
“你认为我只有这一副棋?”裴眠雪好笑地看着她,然后朝东窗扬起下颌,“应该在道殿里,自己去找。”
徒羡鱼登时放下两个棋篓,一溜小跑出了漱琼阁。
裴眠雪在附近,系统不会开机。徒羡鱼在道殿里找了半个时辰,才从一张罗汉榻底下把自己的猫给拎出来。
它没有被饿着,肚皮鼓鼓的,被徒羡鱼弄醒也不闹,睁着无辜的眼睛望着她。
徒羡鱼一直防备着裴眠雪那只黑猫,确认它不在附近,把自己的白猫往袖子里一揣,迅速离去。
这天晚上,白逢君又弄了一桌蟹回来。
花童和这师徒三人一起用晚膳,食毕还被白逢君拉着打牌。不过牌局没持续太久,毕竟花童是个十来岁的小孩,需要充足的睡眠。
临走前,花童去漱琼阁的后院给徒羡鱼烧了许多热水。
徒羡鱼洗漱完毕,更换寝衣。
漱琼阁里有阵法,纵使不烧火盆,亦温暖如春日。她单穿着寝衣,坐在床上看了几页书,然后躺下、拉好被子。
她不认床,入睡极快,睡了不知多久,难得做起梦。
不是什么好梦。
梦中所见唯一片灰黑,她仿佛被束缚住了双手和双脚,难以动弹。
“我劝你,最好别待在他身边,他会杀了你。”有个声音在她身旁说道,沙哑的声音,仿佛风吹过沙砾。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气息向她袭来,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她脖颈,让她呼吸变得艰难。
“裴眠雪,会杀了你。”那个声音又道,距离也更近,就响在耳畔。
徒羡鱼很难受,试图挣扎,可根本无法挣扎。
她干脆不挣扎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起这不知是人是鬼的玩意儿在她耳旁说的话。
裴眠雪会杀了她?
的确有这样的可能,她的好几位前辈就是被裴眠雪送回任务局的。
徒羡鱼不认为这是什么威胁。
过了不知多久,她察觉到有人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她听见裴眠雪的声音:“哪来的狗,在本尊的地界上乱吠。”
这时缠在徒羡鱼脖子上的气息消失了,而那个声音尖叫起来:“裴眠雪,你别太得意。”
下一刻,它充满了痛苦,凄厉嘶吼:“啊呃……狐面书生,你不得好死!”
“哎,许久没活动筋骨,手都生了。”是白逢君在说话,语带笑意。
他话音一落,徒羡鱼骤然惊醒。
她睡在新搬进的漱琼阁内,屋室里的灯盏被点亮了,晕黄灯色之中有人坐在她身侧,轻轻握着她的手。
徒羡鱼平复呼吸,看清这人是谁,唰的将手缩进被子里。
“醒了?”裴眠雪抬手支颌,靠到床头。
“我就是做了个梦。”徒羡鱼小声说。
“不是梦。那玩意儿已经被赶走了,继续睡吧。”裴眠雪垂眼看定徒羡鱼。他眉目浸在灯辉里,难得温柔。
徒羡鱼被他看得有点儿不自在,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半张脸,声音更低:“不是梦……那是谁?”
“白日里和你提过的那个。”
“疯了的半神?”徒羡鱼将被子扑开皱起眉。
“嗯。”裴眠雪应得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