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找那哑巴…问问如何清理地上这一滩糟污。记住别动气,如今你我陷在这土匪窝里万事需得先忍着,方才有逃出去的机会。”
林洛离说完粗喘了一口气,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嫩白的眼皮上方尽是分明的青紫色筋络。
在林洛离的宽慰下,俞虹渐渐恢复了理智,他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公子,只是谁能想到这辈子要在土匪窝里讨生活啊。
“嗯,我知道了。”
“你清扫完,多说些讨巧的话。若是可以,再讨点精细的吃食过来,你家公子都快饿死了。”林洛离嘴角挑起一抹极轻的笑,带着苦涩,想打趣俞虹,却更加显得凄凉。
一日一夜,天上地下。
他还要靠自己的侍子去讨好别人苟活。
“公子你先歇着,我这就去。”
比起林洛离,俞虹反而更乐观些。
昨天晚上他被哑巴丢在一间小房子里,虽然旧却收拾得很干净,还给他拿了馒头供他饱腹,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站在在门口踌躇了片刻,回头看了眼气息越来越弱的公子,暗下一口气,扬起清秀带笑的俏脸脆声朝外喊了句:“哑..姐姐!”
李二刚举起斧子就被这声姐姐吓得一哆嗦,差点砸上自己的脚,立马盘算着找关荇要钱治治这身心受害的工伤。
她脸一板朝站在门口的小男人挥挥手,问他又想干什么。
俞虹虽不懂哑语,半蒙半猜多少也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一喜,赶忙凑过去甜声叫得更欢:“哑姐姐,对不住,刚才我是太着急了。”
李二侧过身不理他,继续劈柴。
俞虹眼珠子咕噜一转,继续道:“哑姐姐,屋子里被我家公子弄脏了,气味实在不好闻。你家主子回来定然也是要责难的。不过我干活儿很利索,只要你给我块抹布,我保管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
大斧劈柴的木裂声停歇了下来。李二狐疑地看了眼旁边一脸积极的俞虹,他那双手瞧着比他公子的还细嫩,能干什么活儿啊。
不过她正因为屋子里那事儿闹心,要是真能收拾好趁关荇回来之前糊弄过去也不错。
她“啊啊”了两声,示意俞虹等着,自己跑到杂物间搜罗出笤帚簸箕,又拿了几块半新的抹布交到俞虹手上。
瞬间一张灿烂的笑脸差点晃瞎了她的眼,白光飞逝,花团锦簇,李二愣在了当场。
“谢谢你,哑姐姐!”
帮忙的事情开了头就像豁了口子的水瓮,水源源不断地向外涌。
这一整天,满院子都充斥着明亮欢快的求助声,比往日不知道热闹了多少。
不过这个俞虹的确实挺会干活儿,不仅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看不出端倪,连饭也做得不错。
“居然有小米。”
李二把俞虹令到厨房边的小仓库里,里面堆满了她平时搜罗的山珍海味、野菌干货,要啥有啥。不是她吹,这东西莫说小小一个青峰寨,整个大虞能有这么齐全的没几个。
她得意地看着俞虹像个小仓鼠一样开心窜来窜去,干了一天杂活儿地劳累烦闷荡然无存。
俞虹找到了吃食,赶紧拿着瓦罐给林洛离熬了一小盅,一口一口喂进他嘴里。
温热的米粥下肚,暂缓了林洛离身体的不适,腹中的鼓胀也消散了几分,忍着腹坠和衣浅浅睡了一觉。
关荇领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就见着林洛离一个人盖着被子侧躺着,眉心动得厉害,睡得很不安稳。
微凉的手刚触上他略微发烫的额头探了探,就和一双睡到发懵的眼给对上了,无辜可怜撩人心。
俞虹是去端水给公子擦脸的,一时不在。回来看见那个可怕的女人站在公子床边不知道想干什么,心里一慌想冲上去拦,结果半道被李二连人带盆扯了出去,带回了小屋子。
关荇也看了林洛离一眼,淡定收回自己的手,站到床尾唤了一旁抱着药箱发抖的干瘦老妇简单道:“给他看看。”
“诶..诶...”
那大夫是下诊路上被掳上马的,后来知道是土匪,心里戚戚然,又不敢反抗,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上了。
到了这里才知道是要找她看病,顿时放心了不少。
她也不敢往床上看,只好跪在床边颤声道:“请夫郎伸手让老朽把把脉。”
林洛离刚睡醒,有些弄不清状况。于是他抿抿唇,乖顺地从被子里伸出一截精致却不失力量感的皓腕,垂在床沿上。
那大夫咽了咽口水,心中笃定又是个被强抢上来当压寨夫郎的良家子,既气愤又惋惜,无奈叹了口气,认真替他看起病来。
“如何?”
指下的肌肤细滑柔韧,她不觉多停留了会儿,突然被一声不带感情的询问吓得一惊,连忙伏地磕了几个响头:“回大王,这春天昼夜温差极大原就容易有个头疼脑热的。观夫郎脉相是这几日受了惊吓,生出癔症来,两相叠加这才多了这么些症状。大王莫急,小的这就去开服方子,早晚各一剂,夫郎身体强健,不出两三日定然能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