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眼关荇冷峻流畅的颌角,最终放弃了抵抗,趁她还未完全低下头快速移开视线,将精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桌上的那杯水孤零零地站在水洼里等着他去临幸。
是他想要的,如今却多了许多被强迫的无奈。
捏起袍袖素手取过,沿着杯口仰头灌进早就烧灼干涩的喉咙,甘香醇厚,一寸寸滋润过去。
关荇就这么垂着眼,由上而下地看着怀里的人,细细描摹着他光洁的额头,细长的眉眼,他的唇,他的颈,再往下未扣好的领口散露出来的一小截精致锁骨。
润泽剔透,上面还挂着一根红绳,牵着男儿家的隐秘,在最后一刻亲手奉上,献给自己的妻主,开启那处白玉的锁。
昏暗中,没有什么能比这种事情更诱人。
指尖不由得沿着他挺翘的鼻尖抚过唇珠,擦去上面残留的几点水渍。
林洛离愣怔一瞬,等要想避开的时候,那只手已经很自觉地移走,没再纠缠。
关荇擦了擦手,悠然道:“你要坐我腿上坐到什么时候?”
环住他的手已然撤了回去,又是这种恶人先告状的论调,霸道至极。
林洛离闭了闭眼,咽下一口恶气。
被堵气扔开的茶杯躺在桌面上滚了两遭,桌面又乱了一些,拖出几道水痕。
他不再说话,也实在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腰间没了无束缚,哐地站起来也相当顺畅。
只是他原就生着病,又坐了那么久,一气之下站得太急,没来得及扶稳桌子便先起了阵阵晕眩感,腰一沉又重新跌坐回去,投进了那个无比恼人的怀抱里。
关荇本想去托住他的手状若无意地收了回来,对这突如其来的美人送怀略微吃惊过后只剩下了乐不可支。
“病得路都走不稳了?莫不是想惹我怜惜,盼着我抱你上床不成?”
灼热的气息再次压近,林洛离偏过半张脸,耳尖泛出的红毫无疑问曝露了他的心思。
臊得慌,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他推搡她贴过来的肩。
放过了一次,自然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何况是主动的投怀送抱。
关荇贴得强势,依着这姿势搂住他的肩,挑起他的脸,眼中突然多了几分情和欲。有点浑浊,辨不分明,大概逛花楼的恩客多喝了几杯水酒也会对姿色不错的小倌露出那种眼神,看似多情实则是份无情的买卖。
不过这双眼好看太多,隔着面具也能勾画出其凛然的英锐,深邃得能把人吸进去。
林洛离忽然舍不得移开眼,想从里面寻到更多的东西,想摸清她的心思,完完整整地了解这双眼睛的主人。
然而看来看去,也只能从她瞳孔里找到了自己的两个影子。
脆弱的,厚颜的,媚宠的。
他竟然在一个土匪怀里安坐了这么久。
“放我…”
“今天我下山劫了个商队,大概劫了十大箱子苏绣丝绸。”
关荇开了口,平淡叙述的语气让林洛离眼中流露出几分疑惑。
一个土匪,拦路打劫应当是家常便饭,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粗糙的手指揉了揉他微嘟的唇心,直将那处按平按软,丰润秀美透着病气,触感绝佳。
“不过我昨天用这些东西从戚锍手上把你抢了来,费了半天力气一分没捞着,你说,你要怎么补给我?”
林洛离逃不开下巴上那只手,只好狼狈地垂下眼,有些疲惫:“我是你们绑上山的,没有银子。我不知自己价值几何,若你觉得这身子有用便拿了去,又何苦说这些来折煞我。”
顿了几分,他又重新对上女人幽深的眼睛,恳切道:“我知道你不会伤我,你...”
关荇伸手打断他,继续换了个话题。
“在我床上待了那么久,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不等林洛离反应,她直接道:“我叫关荇。听说过吗,那个被你婆母和师姐连同江湖所有人一起追杀的关荇。”
一刹那,林洛离的脸色白了又白,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透骨的凉意直窜而上,完全失了音。
江湖上的人原本没几个听过关荇的名头,只知道有个接私活儿的独行刺客,烧杀抢掠无恶不做,给够钱就行。
毕竟这世上哪里都藏着隐晦肮脏,江湖里的各种阴私也给了关荇之流足够的养分。
她这张脸据说也是当初帮着西域魔教血洗雾顶山流光派时被烧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