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拉出床铺的修长双腿又被随意扔了回去。
关荇的行径着实算不上温柔。
“啊...”
四肢被捆久了疼麻不堪,一阵酥麻的电流到处乱窜,林洛离低呼一声缓缓转动着骨节,虽然软筋散的药性未解,到底是解了绑松快不少。
那个替他割开绳索的“好心人”显然心思并不在他身上。
处理完林洛离身上所有的绳索关荇便利落地再也未曾靠近,连个眼神都没赏过来,只唤了院子里的哑奴上了一桌子的野味山珍,自斟自饮,专心用起晚膳来。
从林洛离的角度只能看到半张平静丑陋的疤脸,摸不清她的心思,惴惴不安地沉默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公子!”
雨天山路湿滑,俞虹脚程慢还不识路,心里着急,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骆驼峰,关荇的居所鹰趾堂凝辉院。
房门未关紧他就不管不顾闯了进来,掠过还在吃饭的关荇,跪在床边拉着林洛离被磨得通红的手腕,泣了出来,哭得关荇心烦。
只听她不耐地扬声道:“李二,拉出去。”
本已消失的哑奴不知又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走进内室把俞虹给揪了出去。
林洛离无力拉扯,眼睁睁地看着俞虹被拖出房外。
他虽想把俞虹留在身边,可现下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护不住。再说俞虹年纪还小,心思也单纯,还是出去比较好,免得...免得被那禽兽看上。
他遥遥哑声劝道:“你先出去,明日再说。”
“...好。”俞虹哭着点点头,临出门前转头看到坐在桌边的可怖背影,心中惶惑不已。
可连公子也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哭声渐行渐远,林洛离稍稍放下心来,收回了视线。
这软筋散药性实在太强,离中招已过去了两三个时辰他依旧全身无力,连抬指都费劲。
想不到几年的工夫,戚锍的制药之术突飞猛进,远胜于当初他们交手之时。
外室的饭菜香气不时窜进林洛离的鼻尖,勾得他口齿生津,腹中泛酸。
下定决心摒去杂念乱绪,他暗中提气,顺着经络运行几周,总算找回来几丝聊胜于无的内力。
伴随着几分雀跃林洛离松了口气,蜷缩的肢体也舒展开来。
房间里静得可怕,薄嫩的眼皮莹白剔透,颤颤不止,随着主人的欣喜缓慢抬起,温润含水的眼珠子却在完全睁开的时候猛然一缩,冷汗涔涔,惊惧到了极点。
第4章 没用 像个柔弱的小郎君……
床前的人不知站了多久——入眼所及皆是看不到尽头地暗金绣纹,离得异常近。
黑影落在身侧,阻隔了烛火照射进来的光亮。
“你在做什么。”
关荇嘴里只幽幽吐出五个字,并不是问句,令人望而生畏的震慑感铺天盖地压过来。
林洛离费力地抬起头,斜插在发间的玉簪又滑落了少许,头发乱糟糟散着,落在肩头耳侧,狼狈至极。
他看不清女人的神情,却见到了下弯的唇角、阴冷的下颌,不近人情的漠然。可她手上拿的是一叠软糯香甜的金黄色软糕,诱人、温暖,轻易攻破了他的心房,忍不住想要依赖。
不知为何林洛离突然生出了满腔的委屈。有些怨怼,又有些恃宠而骄。
两眼濛濛,积聚起全身的力气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若不是轻敌,他又何至于沦落到如此田地。
这是他第一次直视那双眼,怒火隐在比常人淡了几度的眼眸中,灰暗荒凉得要把人吸进去,不带一丝温度,瞧得人心空荡。
美人倔强落泪,点点散在发红的眼尾,带些斑驳的岁月痕迹,更显成熟风韵,撩拨人心。缀着珠子的鸦羽一扇,荡开一层波。侧脸被戚锍打出来的红印子也开始发青发肿,无端地勾着人想把他欺负得更惨一些。
终究铁石心肠也会被春风化动。关荇端着瓷盘的五指不自觉用上了力,陌生的焦躁感爬上心头。
对面的兔子眼里泪水越攒越多,蓄了一池,急急下坠又被主人强忍回去,自怨自艾的可怜相凄楚得惹人怜悯。
不多时她错开眼,撩起袍子坐到了床边,难得反省了一下,尽量克制住情绪冷声问:“又为何哭?”
身边的床褥陷了下去,就一刹那,断了线的珠子便收不住了,林洛离压了一整天的恐惧心慌在这一刻到了顶,爆发开来,崩溃无助地对着危险曝露出细腻的柔软。
沉默片刻,一只手不甚熟练地伸过来拂过他蓬糟的乱发,捏在他耳后两寸揉捏碾磨,抚着他的后颈舒缓调和,注进一道绵长柔韧的气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