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说:“我让母亲去厨房那边了,关关娘能协助,地窖也能躲几个,看着不好,躲地窖里也使得。”
这时李家童儿带人扛了几根竹子过来,撂在地下问:“姑娘,再怎么着?”
玲珑说:“斧子可带了?桐油可带了?”
“斧子砍刀都带了。厨上没桐油了,我娘让拿菜油过来。”
“去找你爹和张大叔,让他俩把竹子破开,破到适合手掌握的宽窄,再将头削尖了当利器使,换下那些棍棒。再劈几个火把,一会儿用旧衣裳蘸了菜油作燃头,插在院子四周,剩下的油别动,我有用。”
“唉,晓得了。”李家童儿转身找他爹了。
顾父想了想,叫了一个人,让他攀到墙上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场景,维桯的小童灵活,顺着梯子就爬上去了,夜里漆黑,只不远处火光冲天,映的四下里也明亮起来,看了一会儿又爬下来说:“数不清有多少贼人,不过房子烧了不少,许是杀了人,也不见兵士的踪影……”
顾父突然说:“我儿,家中事宜暂且就交由你兄长和你了,为父要去衙里一趟,那里有些要紧的东西,不能损毁了……”
这个节骨眼上了,还管什么要紧?人命才要紧。
但是,想到顾父的端直秉性……
玲珑咬了咬牙点头:“父亲去吧,再带两个人去。”
顾父说:“不带人去,人都留家中保护你们,你是女孩儿,看着不好,就往后面藏去,保住自己性命最要紧。”
玲珑说:“我知道,我最是惜命,不会做傻事,父亲且去,您也要小心,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之事。”
顾父看了眼玲珑,紧了紧衣裳,抹了一把脸就走了。
诚然,是那里有比他性命更贵重的东西,这才走的如此义无反顾。
维樘寻了一圈,也只寻了些旧棉衣,绳子未寻到,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玲珑说:“父亲去衙里了,家里如今只你和我主事了,为着活命的生计,你得听我的,此时之乎者也用不着。这些旧衣裳都剪了,淋上油做火把。绳子去找张大叔拿,石头也问他拿……”
维樘整个人都是麻的,听说顾父走了,他一下子就虚了,又听玲珑如此安排,他也不多话,依着安排做事去了。
玲珑思量了一下,又叫维桯的书童过来:“你去后面寻几个空酒坛来,再让李婶子搬一袋子细面来。”
小童虽不懂,却听话,噔噔噔跑走了。
没法子用硝石硫磺做土炸丨弹,只能用面粉做了。
张大叔两人尽力砍着竹剑,维樘取了绳子过来,玲珑接过绳子在大门前地下盘绕,后面的两头拴了两块大青石,又让人通力将青石搬到门榬之上,放稳系紧。
维樘看不出名堂,张大叔却说:“这是猎户套子,杀野猪用的。”
一时空酒坛和面粉也送来了,同来的还有画角和贺嫂子,贺嫂子说:“太太姨娘们已藏起了,张大嫂不放姑娘,让我俩过来帮些忙。姑娘,如今可要做什么?”
玲珑说:“将面粉装进酒坛里,装瓷实些,再封好口就行。”
这个容易。
几个人虽颤栗着,却仍将一袋子面都填进了酒坛。
玲珑见两个小童害怕的利害,就吩咐贺嫂子:“将他们两个带回去吧,如今用不到他们了,且藏好就是,你们也想法子藏好。”
贺嫂子说:“姑娘说什么话,如今这境况,姑娘一个小娘子都不怕,我们怕什么,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我们在,兴许能帮上些什么忙……这世道原也不安生,只是我们进了顾家门才安生下来,若是顾家出了事,我们又该往什么地方去?外面贼慌民乱的,出去了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索性大家一起守住家里,好歹能挣条活路来。”
画角泣着点头。
玲珑叹气:“也好,就守在这里吧,若无事便罢,若是贼人破了门,你们只管将面坛子外面的油芯点着,再扔到贼人身上去,或者扔在门框上也使得,都是一样的效用。”
又叫其他人仔细看紧院墙,怕贼人翻墙进来,若有人翻墙,只管用竹刺刃叉下去。
外面火光四起,哭嚎惨叫声越来越近,顾府众人不得不凝紧心神,各自拿了武器,严阵以待。
小童又爬到墙上去瞭望一回,说仍不见官兵的踪影,一时众人心里又沉了几分。
这样大的事,城里守备军竟是到现在都不声不响,今夜这事,诡异的过份。
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玲珑一把抓住慌乱的小童说:“快去,让后面的人藏好,不到天明不许出来,让你娘找个机会将后院那排不住人的房子点了,再把鸡都放开,角门那里别管了。”
“啊?烧屋子?这……”
“啊什么啊,快去,咱们不烧难道要等着人来烧么?”
小童想问小郎,却见小郎此时也没了主意,只能飞也似的向后跑去。
没多时,最后排那一溜空屋子果然亮起了火光,附近也有多处宅子亮起了火光,门前踢踏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愈近,院里众人面色青白交加,好不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