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难嫁——无有竹
时间:2022-04-19 07:14:50

  隐藏许多的慈父心肠上来,顾父愈发伤心,哭的衣袖都湿了。

  玲珑:真的,你要不是我亲爹,就凭你哭的眼泪鼻涕一起出来的糗样子,我是真不想多看一眼。

  顾母倚在一个姨娘身上,帕子也湿了,茹婳茹婉也哭的眼睛红肿,各自抱着一个包袱,这是她们为玲珑准备的东西。

  好一会儿,玲珑才和顾祖父顾祖母进了马车,顾父和几个大些的儿子护在周围使出官巷。

  顾伯父派来了四个内仆,两个仆从,两个仆妇,来时还赶着两辆马车,带着两个车夫,马车并不是顾大伯家的,而是在河南租赁的,待回到河南,就要弃车登船了,过了黄河,那里的官驿还寄放着顾家的马车。

  徽南多山地,官路也不宽,只容一辆窄辕马车通过,路又崎岖,顾父不放心父母女儿,又从郡里雇了两个行脚镖人并一辆车,护送顾祖父一行人回冀中。

  顾父的官职只是虚职,除了正规碌米银钱外并无别的额外收入,读书花钱,顾家几个男孩子每月的笔墨纸砚就是一笔大开支,再加上家里众人的衣食住行,每月存下来的银钱并不多。这之外,还要准备女儿的嫁妆儿子的聘礼,顾家的日子其实过的并不轻松。这一回送顾家二老及玲珑去冀中,顾父已将家中能用的钱财都用了,还向外借了几十两给顾祖父稍带上,以后用作玲珑的嫁妆。

  至于玲珑自己,身上只带了几两散碎银角子,这是顾母从私房里分出来的,说带上以防急用。

  送出城,顾父父子们就停了下来,和顾祖父顾祖母又说了些话,挥泪话别。

  玲珑的庶长兄叫顾维梌,次兄顾维杞,胞兄顾维樘,庶弟顾维桯,名字都很拗口,长相也周正清秀,算不上俊朗,但有读书人自有的朗朗清气。

  家里兄弟和睦,只是和姐妹们不住在一起,周到有余,亲近不足,如今要送玲珑离开,兄弟们难得多了几分手足分离的伤感,温声安抚了玲珑几句,又各自拿出了一个小物件当做临别礼物。

  庶长兄说:“妹妹只管去,且耐心等几年,等兄长们游学时,必来看你,若有要紧事,可来信告知父兄。与堂姐妹们和睦些,伯父家不与我家一样,不可像家里一般随性子,要多听训于伯母膝下,如母亲般孝顺,唉,你的亲事,毕竟是要伯父伯母做主的。我不担心你的聪慧,只怕你乖戾起来伤了伯父伯母的颜面,伯母在你的亲事上不用心。”

  玲珑微微含首,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轻声道:“兄长说的话,妹妹记下了。”

  次兄说:“大兄说的话也是我所担心的,伯父家内宅事情多,咱家清净惯了,刚过去肯定不适应,你别掺和他家内事,每日只跟在祖母身边就好。若堂姐妹不睦,略忍忍,你年纪还小,说不定未等过了明年,父亲便会接你回家。你且安心在那边住两年。”

  玲珑又适时的挤了两滴泪出来,带了两分忐忑回道:“二兄放心,我省得的。”

  胞兄说:“记得多写书信回来,以安母亲的心,也不必只报喜不报忧,凡事皆可告知于家里……只叹我们兄弟读书不甚成器,不能成为姐妹们的依恃,妹妹放心,自此,哥哥们定会多下苦功夫,早日取得功名,再不叫妹妹受这等屈辱。”

  玲珑激动不已:“阿兄有此心就好,妹妹可好好等着兄长们的好消息。我这一走,母亲必伤心难忍,阿兄有空多和母亲说说话,劝慰劝慰母亲,让她珍重自己,不必为我忧心太过……妹妹就将母亲交给阿兄了。”

  顾维樘含泪:“此事不必妹妹交待,这原是我的责任,母亲那里,一切有我,我安心便是。”

  庶弟:“二姐,哇——你走了,再没人给我做猫熊书袋了,哇——二姐,我舍不得你走——”

  玲珑用帕子拭了眼泪,转泣为笑,对嘛,这才是送别时该说的话,不像前三个,给他们缝了这么些年的衣裳鞋袜,连一句舍不得都不会说。

  含蓄人表达感情可真让人捉急。

 

 

4章 途中记事   肉包子伯父

  刚出了徽南,正逢梅雨季,雨不大,天也不冷,就是湿漉漉的难受,官路也不好走,用石头铺过的官道,石头上生了厚厚一层青苔,马蹄走上去总打滑,车夫们用旧衣服包了干草包在马蹄上,这才好些了。泥土路又泥泞,车轱辘总打滑,车夫又在车轱辘上缠了些干草。

  因为雨天走的慢,时常没走到官驿天就黑了,只能宿在野店,野店环境堪忧,就几间茅草房,两个栓马桩,有个破破烂烂的大篱笆院,长了半院杂草,走之前,都会被马儿啃吃干净。

  顾祖母一路念念叨叨,说衣裳被褥都起霉点儿了,哪天遇着大晴天,定要停下来重新归整归整,该晾的晾该晒的晒,可惜一连走了许多天,竟没遇着一天是大晴天。

  顾祖父很安然,顾祖母一路念叨也没打扰他认真看书,他是爱书之人,原本的装书的藤箱下了雨就不能用了,顾祖父便将他的鹿皮雨披舍出来,用它来包书。衣服被褥都起了霉点,他的书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且这老头子很懂的给自己找乐子,山行路中,景色殊是秀美,行了一路,赏了一路,也记了一路,每到官驿,总会寄出厚厚一封书信。

  烟波中垂钓,淋了半天雨,只钓上来两条巴掌大的鱼,顾祖母埋怨他不顾惜身体,还取笑他惯会装模作样,渔家要都如他这般,一家人可得全饿成瘪肚皮,何不索性抻直了钓勾,这般的话,纵是鱼儿不上钩,也可说是有太公遗风。顾祖父胡子一翘,想驳回去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只能摆出一副不予顾祖母计较的清高样子,捂着心口半天不和顾祖母说话。

  顾老秀才不怕遇上兵,只怕老妻冷不丁发出的物理伤害,那才叫一万个扎心。

  玲珑装作没看见顾祖父的憋屈,默默转过头继续捡蘑菇。

  行车途中,玲珑说路上无聊,能不能看看顾祖父带着的书籍……顾祖父想都没想就拒了,还说女儿家要守本分,不可僭越,需知哪些书是能看的,哪些书是不能看的。又说经论之道是男子才能读的书,女儿家读了就容易离经叛道,还有些杂书戏本,女儿家万不可读,若真学了上头的,就是不尊重,还易移了性情……吧啦吧啦,因为一句话,听了一路的训诫,听得玲珑昏昏欲睡却不敢真睡着,只能拧着大腿醒神。

  之后,玲珑就单方面的和顾祖父进入了冷战期,一路上都不主动找他说话。路上歇脚时,顾祖父去游他的景,玲珑就在附近采蘑菇,采了蘑菇捡干净后放火笼上薰干,或者用小锅子炒成酱,装干竹筒里,路上拌饭吃,吃不完就带到冀中。

  顾祖父又拉不下脸求和,就只能时不时的停车游玩示好,由着玲珑穿着鹿皮雨披钻林子捡蘑菇摘花砍竹子,十一年来没干过的事,全由着她干,就盼着孙女能和他多说几个笑话。要不怎么办呢,人家祖孙两个一路叽叽咕咕,头挨着头的笑的欢畅,他一过去,人家两个就一本正经的坐好,装模作样的拾炭捡蘑菇,仿佛刚刚笑的人不是她俩,这就……怪气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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