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景同听得直迷糊,这咋还打上了?那姑娘以前也不是这性子呀?看着温温柔柔的。
他沿着路一直往前走,果见一户人家院里拴头驴,就是不知这是不是秦家。就在这时,陈氏出来喂鸡,瞧见篱笆外站了一人,正往院里看。
大门离得远,她有些没看清,只隐约觉着这人有些眼熟。那头万景同却早看见了陈氏,他在外头喊了一声:“婶子,我是万景同。”
万景同?陈氏苦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人是谁,不是那王三吗?这咋还追到家里来了?
“你先进来说吧,外头说话也不方便。”陈氏把人让进来,又冲屋里喊了一声。
听到他娘在喊他,秦大川打着哈欠出了屋。他昨个睡得晚,天冬那个小兔崽子,晚上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竟在那儿大哭起来。他刚睡着,就给吵醒了,这还不算,还得哄人。这种哄睡的活,他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干,最后直把他折腾得后半夜才睡着。
“娘,你喊我干啥?哎,你咋来了?”
万景同脚步一顿,还没开口就觉得嗓子噎得慌,他也没干啥坏事,咋这副态度?
“有啥话进屋说吧,别搁门口说。”陈氏拉着脸说。
见他娘脸色不好,秦大川再不敢乱说,乖乖进屋去了。万景同跟在后头,也进了屋。
秦雅正坐炕上缝靠垫,她打算做个大号的,往窗台那儿一摆,干活累了就往那儿一歪,比躺着都舒服。
“娘,谁来了?”秦雅拿着线正往针眼里穿,低着头,也没顾上看人。
“姐,别缝了。”
“为啥?我缝个靠垫碍着你啥事了?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秦雅随手拿起笤帚,就要扔出去。见屋里进来一人,没见过,那就不用开口了,又转头看陈氏,也不说给介绍介绍,这人是谁?
“你都不记得啦?这都能忘,啥记性。”陈氏没好气地瞪了闺女一眼。
万景同更是当场愣在了那儿,来之前他设想过见到秦大丫是个什么光景,压根就没想到人家竟然把他忘了。早知道这样,他都多余来这一趟。转念又想,若是不来,恐怕自己心里总是不安。算了,今天来就把这事解决了吧。
“我是王家村的王三。不过,我现在早改名了,叫万景同。你娘想必和你说过了我的事。”
王三?就是那个该死没死的前夫?他是嫌事儿还不够乱吗?安安分分地在原地待着不行吗?非要跳出来吓人?
“嗯,我知道了。你有啥事吗?”秦雅点点头,问道。
啥事?万景同也不知道自己有啥事,就是觉得既然自家亏欠了人家,总得想法弥补呗。可看着人家一脸平静的,他那弥补的话也不好说出来,遂转向陈氏道:“婶子,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后头我让人回了王家村一趟,也都知道了我爹娘做的那些事。这不就想着问问,你们有没有啥需要帮忙的?”
那句要给钱的话,在他舌尖打了几个转,终是没有说出口。他总觉得,这话一出,自己可能会有危险。他的直觉历来很准,比如每次玉娥刚伸出手,他都能及时把那盘子抢下来。再比如,他总能在一众话本子里挑出那悲悲切切的,看了会让人哭的,都不用翻到里面看,光凭直觉就能给剔出去,只留下那些看了让人笑的。
见万景同有些难为情,陈氏倒是舒了一口气,算他还有点良心,没和他爹娘一样被狗吃了良心。“不用。我们在这儿挺好的,也没啥要帮忙的。你也不用有啥过意不去的,那也不是你干下的事。”
见万景同还要开口,陈氏摆摆手,道:“我们就搁这乡下住着,年半月也去不了那广宁一回。平时,两家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你呀,就把我们当普通的乡人好了。那些客气话也不要说了。你来这儿,想必家里人也不知道,以后就别来了。”
陈氏这话说得虽生分了些,却也在理。毕竟两家早先的关系在那儿,想修复是难了。还不如自个过自个的,这样大家都能安生。
万景同本想拒绝,可一听陈氏提到家里人,心里就软了,他总不能为了自己心安就把两个女人硬扯在一处。还不如谁也不认识谁,当个陌生人更好。想到这里,他冲陈氏鞠了个躬,道:“那侄儿就听婶子的,再不来打扰。但我还是那句话,若有事,只管上卫所找我,若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在所不辞。今儿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万景同也没等陈氏答不答应,把拎着的点心放下,转身就出去了。
秦大川见了,踌躇了一下,还是跟后头给送了出去。不管怎么样,该有的礼节还得有。
“娘,你咋没听他说完就给推了呢?”见人走到了院里,秦雅才开口。刚才她一直没开口,就是想听听王三,哦不,是万景同的意思。结果她娘直接给人推了。听万景同那意思,是要给钱。要啊,怎么不要呢?这是他王家欠原主的,凭啥便宜了那群祸害?
虽说这钱是万景同给的,可谁让那是他爹娘呢?父债子偿嘛。一想起这茬,秦雅就有点气哼哼的,这钱她要得心安理得,又不是她做了亏心事,咋还这么菩萨心肠?
陈氏见闺女在那儿气呼呼地嘟囔,早猜到了她的心思。搁她本意,她也不想当那女菩萨。可是一想到因为那钱,自家就再和他王家扯不清,她就恨不得赶紧把那钱推得远远的。若没那钱,这地界就再也没人知道闺女以往那些事。那又不是啥好事,除了赚点同情心,又有啥用呢?
“大丫,那钱咱不能要。若是要了,不说这关系越来越扯不清,就是到时让人家媳妇知道了,不得把你又搭里了吗?他万景同倒是得了个好名声,可你的名声呢?到时得给传成啥样?你还要不要过安生日子了?”
“你俩说谁呢?娘,我得回去补补觉,你俩继续唠吧。”秦大川打着哈欠,也没管这俩人到底在唠啥,又回去睡去了。
“可这也太便宜他了。凭啥咱们就这么憋屈?”秦雅就是为原主不值,做了坏事的人也就名声差点。就说王三他爹娘,到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在他们离开秦家村之前,也没听说人家有啥事传出来。
若是王三真死了,秦雅倒也不会这么想。可他没死,现在活蹦乱跳地跑跟前来说什么补偿不补偿的,你倒是活了,原主的命呢?她的冤屈又该谁来申?一想起这茬,秦雅就恨得牙痒痒。
“我说你可别想岔劈了,不能一根筋。不管咋的,你现在不好好的吗?放过他就当放过你自己了。各过各的日子不好吗?”陈氏生怕闺女钻进死胡同出不来,虽心里不落忍,可该说的话还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