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力把人都送走,进门一瞧。炕上一大一小,大的那个靠在炕柜上,闭着眼,不知是睡还是没睡着;小的那个,身子摆成个青蛙样,正在那儿酣睡。
都不用去看,他就知道那小的是谁,除了柱子家的狗蛋没别人。他在这儿睡得倒是香,可知他娘刚才在外边都快急疯了。这天都黑了,一个小孩子若是跑到了外头,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他回过身,到院里找到苏氏,说狗蛋就在自己屋里。
苏氏一听,怒冲冲就奔着新房过来。等到了屋里,见秦雅合着眼,她也没敢出声,蹑手蹑脚地到了炕边,伸手把狗蛋抱起来,就往外走。快到门边时,狗蛋醒了,问道:“娘,你咋来了?你要把我抱哪儿去?二婶还没给我红包呢。”
见人醒了,苏氏再不憋着了,伸手在狗蛋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也没说话,等出了门才喝道:“给啥给?你听谁说的?”
“三婶说,只要我在那屋给他们说几句好话,二婶准给我红包。她还说二婶有钱,不差那点银子。”
狗蛋这话可没收着声,院里忙乎的人都给听了个全,接着就齐齐看向黑子媳妇杜氏。
杜氏也急了,赶紧解释道:“我那是逗着玩的,没想孩子竟当了真。”
“哪有这么玩的?你进门时我让狗蛋朝你要红包了吗?”林氏黑了脸,力子才刚成亲,就给人添堵。可碍于这是大喜的日子,就是算账也得换个日子。
杜氏嗫嚅着没敢说话,只偷偷瞧了黑子一眼,见男人看都没看她,就觉得没意思起来。罢了,反正也没人信她,还解释啥?她低着头再没说一句。
林氏见二儿媳竟然没回嘴,心觉稀奇,但她也没细琢磨,有事过几天再说。
秦雅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她一个新娘子,吃过饭就这么靠在那儿睡着了,实在不像话。所以她一直等到苏氏出了门才敢睁眼。这一睁眼,正对上刘力那张脸,吓了她一跳。
“你咋没出声?快吓死我了。”
“不睡了?要不你先洗洗,待会早点睡。”
也不知是自己想得多,还是刘力说的那话让人多想,秦雅只觉得刚才那话另有深意。她心里有些突突,觉着还是等等再说,道:“没事,我不困了。咱俩说说话吧。”
“那你先歇着,我去洗洗,刚才敬酒被人洒上了酒。”
等人再回来,果然清爽许多,至少没了那呛人的酒味。他坐下,问道:“那你饿不饿?刚才吃饱没?”
秦雅想起桌上的空碗,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刚才好像全给吃光了。还饿啥饿?“那饭菜都被我给吃光了,还能饿?你刚才在外头吃饭了吗?要是没吃,现在吃点。”
刘力看着眼前的女子,唇红齿白,皮肤就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又嫩又白。那双眼睛就像黑葡萄搁在了白瓷碗里,圆圆溜溜的,煞是好看。被他这么一瞧,两颊飞红,手像拧麻花似的绞个不停,他忽然觉得嘴巴有些发干。
“你瞅啥?问你话呢。”秦雅见这人直不楞腾地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瞧,心下着慌。这没生过孩子还没听过孩子哭?何况她娘昨晚拉着她还说了一嘴。她眼前忽的闪过几个画面,脸上顿时烧起来。
秦雅等了一会,也没见这人说话,心一横,梗着脖子,把脸扬得高高的,谁怕谁呀?看就看。哪知这人见了,直往她跟前凑,最后挨着她坐下,一偏头堵住了她的嘴,把人给按到了床上。
洞房花烛夜,哪来那么多话要说?
“你是狗……”秦雅话还没说完,就又让人堵了嘴,然后就再也顾不上说话了。
屋外,一轮弯月高高挂在天上,把院子照得朦朦胧胧。有那调皮的白云偷偷跑到它身后,蒙住了它的眼睛。院子里顿时一片漆黑。
清晨,树上的鸟儿啾啾叫个不停,老母鸡领着自家半大的鸡崽子在院里找食吃,不时发出“咯咯哒”的声音。
秦雅模模糊糊中听到院里传来说话声,费力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屋顶,才反应过来,自己嫁了人。
她往旁边看看,发现炕上只有自己,莫不是起晚了?她赶紧坐起来,透过窗缝打量几眼,见外头并未大亮,心里先松了一口气。若是家里只她和刘力两人,那她肯定要躺下再睡一会。可这家里头,老的老小的小,若是待会连狗蛋都起来了,自己还赖炕上,怕是要遭人笑话。
唉,乡下就是这点不好,不管大人还是孩子,起得都早。也不知啥时能搬到县上去,她也好睡个懒觉。
左右现在天还没大亮,她拿起衣裳,慢吞吞往身上套。这时,门一响,刘力从外头进来。
“你咋起来了?再睡会。饭还没做好。”他坐到秦雅旁边,伸手在她脖子上抓了一把。
秦雅顿时一个激灵,本还混混沌沌的,这下困意全无。她抬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嗔道:“也不看看啥时候了。早起用做饭不?”
“啥时候?天还没大亮呢。”
“我问你正事呢。”
“伯娘领着嫂子做饭呢,不用你做。我们家没那规矩。若是歇好了,等白天你帮着摘摘菜就行了。反正也住不了几天,过几天就上县上了。”
“你就不怕人家不愿意?大家都是媳妇,凭啥我就啥都不用干?”想起昨晚狗蛋的话,秦雅问道。
“她愿不愿意和咱也没关系,她是大房的,咱是二房的,咱咋做也碍不着她的事。”至于杜氏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他也不想去追究,自己这好日子刚开始,没得让那无关之人搅了兴致。
“对了。”刘力刚说完杜氏的事,就想起了什么,凑近秦雅耳根问了一句。
秦雅尴尬不已,先摇头又点头,刘力看完更糊涂了,这到底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