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牡丹又非牡丹, 色浅又透亮, 花瓣繁多又松散, 像是一大捧莲。这院子里只能看到一盆, 送去她院子里却一连十数盆,满院芳香, 吸引了许多蝴蝶。
表哥和祖父经常往她的院子里添置东西, 祖父常送的都是些金银器物、珠宝玉石,表哥常送的多是花花草草及话本纸笔, 还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
郭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道:“看着赏心悦目, 便留下了一盆。”
还没等二人收回目光, 便见一仆从自院门进入,一路往这间屋子的方向过来了。
仆从敲门来报:“大人,是魏将军派人往府上送了信,还附上了一枚令。”
郭素命他拿进来。
仆从双手捧着, 快步进屋来将信封和令送至他手上。他也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 就搁在了一边。
窦瑜多看了两眼。这枚令像是石料打磨雕刻成的,呈白灰色, 很薄, 约莫手掌大小,上面刻了魏将军的名字。
郭素见她好奇, 解释道:“军中将领一人一令,见令如见人。”
“表哥也有么?”
听她询问,郭素自榻上起身, 取来了自己的令,放在她手上任她细看。
窦瑜还坐在榻上,两人一站一坐,只隔着半臂的距离。郭素看她饶有兴致地将自己的令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细瞧,手指自他名字上轻轻摩挲而过。
她仰起脸,笑言:“表哥令上的花纹看起来比魏将军的复杂多了,还是你的更好看。”
看过后,她将这片薄薄的东西交还给他,又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很快放开手,催他坐下继续与自己下棋。
除去第一局半教半下,后面的每一盘他都让了几子,可她依旧下得一塌糊涂。
郭素连赢后有些迟疑,思索着要不要悄悄放水也让她赢一把,以免她输了太多次觉得扫兴,没了再和他对弈的兴致。实际上窦瑜全然不在乎输赢,她也有自知之明,胡乱学了不足一个时辰又怎么可能会赢表哥,只是陪他打发时间罢了。
不过又暗笑不像是自己陪他打发时间,倒像是他在哄自己玩。
直至午后她才离开。原本怕耽误表哥午睡,近午时她就起身要走,但表哥说棋局未完,不应当半途而废,这才又坐回原位将整盘棋下完了。
等走出屋门时,发现外面又下起了小雨,雨势极小,不走进院中几乎感觉不到。最近是连雨天,她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就会来一场雨。
婢女撑伞陪着她离开。
郭素站在门边,风将细雨吹进檐下。下人担忧地在他身旁撑起伞,替他遮挡。
“大人,您的病才好了一些,快些回屋吧。”
郭素仍未动。
在心中想着:如果阿瑜只当自己是兄长,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会不会对他避之不及?
可他不愿再后退一步了,也不想永远只做她的兄长。
……
隔日,崔家又派人来送帖。
郭素头也没抬,直接命下人去回绝了。下人领命后刚准备退下,他又将人叫住。
另一边,窦瑜收到崔家娘子的请帖还有些奇怪。她与崔家娘子从没有来往过,崔家娘子爱热闹,之前也办过宴,发过帖,过去胡贞赴宴后还和她提过几回,但她一直不曾收到过邀请。
等在席上用饭时她一问,果然崔家也邀请了表哥和祖父。只不过送到她手上的帖子,落款写的是崔家娘子的闺名,送给表哥和祖父的帖子则是崔家家主亲手所书。
“崔家的老家主乐善好施,在郡中素有名望。崔家将他仙逝的这一月的最后一日定为施粥日,家中也会设宴邀请族亲好友。”郭素同二人解释道。
定“施粥日”的本意是好的,也承继了崔老家主的善行。不过崔家的新任家主坚持了没两年,这一善举就变了味,既想占着好名声,又不甘白白耗费大笔钱财,在家宴上用度奢靡,可施下的粥几乎是一碗碗清水,看不见几粒米。
郭素有意去赴约,敲打崔家。
秦风海随意说了几句话后,又将话题绕到了孙女身上,旁敲侧击想问出她的心上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表哥还在旁边坐着,窦瑜不想谈,只好装作没听见,一门心思扒拉着碗中的饭。
郭素见阿瑜为难,也出声阻拦:“祖父,先不提此事了。”
该着急的人不急,他这是为了谁?秦风海瞪了郭素一眼。
他又一拍桌子,“你害羞什么?大可直接说出来,好让你表哥替你去相看相看!”
“不需要。”窦瑜气闷,被逼得急了,脱口道,“怎么不着急替表哥相看?兄长都未娶妻,我做妹妹的又急什么!”
说完她便有些后悔,可说出口的话又无法收回。好在祖父终于不说话了,三人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