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见状,立刻关切的道:“怎么了?吓着你了不成?”
云婉立刻起身,按下心中怨愤朝杨氏拜道:“祖母,婉儿没事,只是这衣裳上沾了些酥酪,婉儿想先行告退,换件衣裳。”
杨氏瞧她面上并无大碍,不知她是当真不懂,还是心里难受,也不留她,只道:“那你去吧,路上雪滑,你小心点。”
云婉出了松鹤院,凝香立刻将斗篷给她披上,换了新炭的手炉比来时还暖和些。
雪纷纷扬扬的又下了,早有芳华院的下人来送伞,已经在院子外等候多时了。
凝香扫了那送伞的丫头一眼,是个面生的,问道:“谁让你送来的,是兰嬷嬷?”
那婢女闻言抬眸看了云婉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回道:“没人,这伞是奴婢自己要送来的,想着大姑娘临出门时没带伞,这天又要下雪……”
云婉歪着头端详了她一会儿,便想起来,这人前世也是在这会儿进了她的院子,将她的行踪一一告知周氏。
每每云婉出行,云绣都要出来上赶着踩一脚,最后硬是在大婚之前截了胡,夺了她未婚夫靖国公府长孙薛珏的心,逼得她不得不把婚事让了出去。
说是让,其实跟明抢也没区别,那小贱人在她婚前早已跟薛珏暗度陈仓,珠胎暗结,若她不相让,便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而她没了祖母的庇护,云正霄又偏心云绣,在周氏和云正霄的逼迫下,她不得不咬退了这门亲事。
思及此,云婉面色有些冷然,朝那丫鬟道:“往后这种事情,叫红豆做就是了,你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那丫鬟闻言愣了愣,瞪大了眼睛看着云婉,见她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再不看她一眼,不由的低下了头。
凝香不知这新来的丫头哪里招惹了云婉,只是知道她大抵是不太高兴,连忙接过那把油纸伞,朝那丫鬟道:“你先去吧,小姐这边有我伺候!”
那丫鬟答应了一声,心中忐忑也不敢造次,转身沿着青石板路跑了。
凝香打开油纸伞,遮住云婉头顶的雪粒子,正要开口,便听云婉淡淡的道:“方才那丫头……”
凝香会意,主动道:“叫露珠,是前几日进来的。咱们院里的芷兰家里来人把她赎出去了,府里大管事听说您院里缺了个人,就把这丫头送来了。听说是年前刚进府的新人,已是学了半年规矩了。”
“哦。”云婉闻言看了看远方的青黑的天幕,玉兰花般的手指紧攥着,在手心留下淡淡的白月牙印子,面上却不显不露道:“那这规矩,学的好像不怎么样啊。”
凝香闻言心中纳罕道:“可是这丫头做错了什么,惹小姐您不高兴了吗?那我叫兰嬷嬷这就把她撵出去!”
人家眼巴巴的送来,怎么能撵回去呢?
云婉摆摆手道:“那倒不用,放在外院跟陈婆子几个做些洒扫的活计吧,内院的一切事务,都不得让她沾手,听明白了吗?”
凝香望着自家小姐的脸,依旧是那双眉眼,就连说话声音,语气,都与原先别无二致,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
不由的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您别吓奴婢,奴婢胆子小!”
云婉眼底这才浮起一丝笑意,拍拍她的脑门道:“哪有什么事?看她眼生,多留个心眼儿罢了。”
凝香会意道:“哦!侯爷现在要往府里迎人,各房各院都等着看小姐您的笑话,万不能在这个空档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奴婢回去就仔细盯着芳华院上上下下,定不会让他们害小姐您!”
云婉闻言眼底笑意更深,点了点头,朝凝香道:“凝香你真聪明!”
凝香得了云婉的夸赞,握拳道:“凝香会誓死保护小姐的!”
云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中不觉有些热泪。
这丫头上辈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却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一世她可不能这么傻,再被周氏母女哄骗,让亲者痛仇者快!
此时天色还早,主仆二人执伞慢慢的朝芳华院走,转过月牙门,到了抄手回廊下,远远的便见一人迎面向他们走来。
此人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却很高,眉目端丽,长眉隽永,狭长凤眸下,一颗朱红小痣显得妖冶夺目。
身上穿着千牛备的花钿绣服,腰间悬挂一把御赐千牛刀,下雪天,却未穿斗篷,眉目染了些霜雪,衬的他原本旖旎的面容,添了几分冰冷。
云婉顾着赶路,措不及防与他狭路相逢,吓的心头猛然一颤,一连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云星冀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云婉,下意识抬手抓了一把她的手腕,将她扯起来,眼底的厌恶和不耐不加掩饰:“大小姐走路仔细些,若是磕了碰了,老太君那里我可担待不起!”
想了会儿又道:“哦?我忘了,我这身份卑贱之人不配触碰你这尊贵的大小姐,要不把我手砍了去吧?”
他声音清越动听,带着少年独有的清甜,云婉却吓的浑身发抖,眼底不觉红了一片。
老太君杨氏一共生了三子一女,大儿子云正霄承袭了侯爵之位,却是个浪荡公子,从十几岁浪荡到了近四十岁,耳根子比棉花还软,成日里听外室贱婢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