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拉着孟晚粥到一颗大树后。
树干很粗,把他二人的身影挡住一点不成问题。
祁斯年拉她坐下。面上没有从前的吊儿郎当,“你怕吗?”
说不怕是假的。孟晚粥点了点头。
祁斯年用惯了右手,覆上了她的脸,轻轻摩挲:“你在这里藏好了。我一会就回来。三个小时以后我要是还没回来,你就向前跑,下了山前面就是申市北巷的市集。”
抽手,要离开此处。
孟晚粥没有松手。一直握着他从一开始就死死牵着她的手。
脸上粘上了血。
祁斯年的右手受了伤,血顺流直下,右手沾满了血。
祁斯年分不清她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只看见她眼睛是红的。
“我怕……”
头一次,用这种软糯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们的目标是我。”
“我是你老婆,他们会放过我吗?”
孟晚粥继续:“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都知道我是怀着孩子嫁给你的。万一他们想让祁家断子绝孙呢?你得护着我们母子。”
祁斯年哑然失笑。这时候她还记得拿他“儿子”当救兵。
“还有我哥哥呢。断不了。”
树后传来脚步声。祁斯年目光带上几分警惕,把身边人揽入怀中,一手板下手木仓上的保险杠。
举起。
“少帅!”
徐副官出现的那一刻,祁斯年扣下了扳机。辛亏及时收手,扳机只是按下来一点点。
徐副官是看着地上的脚印找来的:“少帅,那伙贼人部分被引开了。还有小部分紧追不舍。”
“怕是他们也兵分两路。您把衣服脱下来给我。”
“你怎么办?”
“您的命比我值钱。”
徐副官催促:“快啊,一会就要追上来了。”
徐副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干草。分均匀绑在了三人的脚上。
绑成了长方形,就像小型草席子一样。
大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干草发挥了作用。湿润的泥地上少了行走的痕迹。
英姿飒爽的少年少帅和美颜绝伦的夫人变的狼狈不堪,就像两个叫花子。
祁斯年手上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孟晚粥已经从身上扯下干净的布条绑住,还是没有用。
祁斯年的脸色惨白,薄唇也没有了血色。
祁斯年越来越虚弱,慢慢的把重心全部放在了孟晚粥身上。
她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滚烫的额头。
被雨水无情冲刷,即使是夏日,孟晚粥也感受到一丝凉意,而祁斯年是不正常的滚烫。
“祁斯年?”孟晚粥唤他。
“哥哥我冷。”
“……”
完了,开始说胡话了。
“冷?”慌忙之间她看见又是一颗粗壮的树。
比其他快要枯死的树不知茂盛了多少。
祁斯年死沉死沉的。她艰难的托着这个“弟弟”来到树下。
“等着啊。”
“嗯。”
祁斯年闭上了眼,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这颗老树枝条压的极低,孟晚粥尝试将它折下来。却没有那么大的手劲。
一双纤长细嫩的玉手勒的满是伤痕。
从周围又减了许多枝条、枯黄的树叶子。
搭了一个小小的窝。
密密麻麻的枝条交错搭了个框架,枝条上的叶子和地上捡的枯叶覆盖在上面。
孟晚粥钻了进去。
小窝真正很小,容纳了两个人,没有半点缝隙。
只有他们两人,孟晚粥脱下外衫给祁斯年盖上。腰间系的假肚子取下来,撕成条给祁斯年的伤口止血。
就像他喝醉的晚上像个三岁小儿撒娇非要让她哄的那天晚上一样。
祁斯年躺在她怀里。
“现在还冷吗?”
“不。”
话还能说,眼睛依旧紧闭。
“爷要听……听曲儿……”
孟晚粥拒绝:“会迎来追兵的”
他半梦半醒:“小声点……”
“故事开始在那个梦中……
……只因我而闪耀……
哪怕众神会在彼岸阻挡,当我需要独自站在远方的沙场……武器就是我紧握的梦想,而我受过的伤都是我的勋章……”
孟晚粥像哄孩子一样贴在他耳边轻轻吟唱。
轻到歌声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
作者有话要说:祁斯年:为什么我如此柔软不能自理?
孟晚粥:我嫁了啥?
歌词引自《勋章》——鹿晗——
心中有一堆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下午走的太急我居然没有保存就把电脑给关上了。
这电脑也挺给面子的,这次没有自动恢复因为异常关机而保存文件。
我写了一上午加半个下午啊!!我的7000+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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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芡实莲子粥
远处有断断续续的枪声传来。忽远忽近。
也不知道徐副官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耳边传来的真实的声音,让她心底发慌。
枪声接连不断,每一次孟晚粥都会下意识的发颤。她连放炮、发烟花在空中发出的炸声都会感到害怕。
孟晚粥用布条给他包扎了伤口,血算是止住了,伤口引发的高烧还在继续。
树叶和树枝搭的小帐篷被雨水无情冲刷,滴滴答答的有些许地方漏了水。
身后的位置,一滴雨水顺流而下,滴在了孟晚粥后脊梁处,凉的她一哆嗦。
她自言自语:“我要是陪着你死在这里,我不是亏大了吗?”
“我才二十三,我还没活过呢。
莫名其妙的穿了个书,莫名其妙的成了你所谓的老婆,还踹了个假崽。
现在好了,命也快没了。”
声音带着一丝梗咽。
她耸了耸祁斯年,“你别死昂!”
祁斯年依旧没有反应。
他长时间的靠着她,孟晚粥的腿渐渐地麻木了。很难受的那种酥麻感,在狭小的空间里也无法动弹。
她盘腿而坐,祁斯年躺在她怀里。两人也算是互相取暖吧。
孟晚粥最终还是“嘤”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算什么事啊!
眼泪划过精致的面庞,落在躺在她膝盖上的人的紧逼的双眸上。
祁斯年皱眉,眼皮紧了紧,缓缓睁开双眼。
好丑啊。
“你好丑啊……”
微弱的声音。
他的这个视角完全是仰视上去,入眼,是孟晚粥低着头抽噎的表情。
脸上沾了他的血污还有不少的泥水已经干在了脸上,头发被雨淋湿几缕发丝贴在侧脸上。
用来挽发的银簪子刚刚也用来死马当成活马医一点点的戳木头。没想到还是真的挺管用的,戳下了几根木质软且细的。
簪子自然是废了。与下巴齐平的微卷短发看上去有些耷拉。
不好看……
但是与丑这个词是搭不上边的。
孟晚粥抽出一只手胡乱的摸了一把眼泪。
“你没死啊。”
“我死了你不成寡妇了吗?”
祁斯年的声音微乎其微,她没有听清。
她弯腰,侧耳靠近他嘴边,“你说什么?”
发丝拂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他说:“我说,这么俏的寡妇我可不放心。”
就孟晚粥这种为了嫁豪门可以假孕,还好吃懒做,反过来他伺候她的女人。除了他谁还会脑子勾芡了娶啊。
孟晚粥白了他一眼。嘴角还是诚实的勾起一抹弧度。
有力气开玩笑,那就死不了了。
祁斯年也很想说,就是胳膊上面开了一个口,死不了。就是有点痛。
“爷让你跑你不跑,要是他们人多,徐城阳他们全军覆没,找到我们可就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想跑也跑不了。”
“你别咒我了行吗。闭上嘴吧,好好养养力气。”
祁斯年大概猜到了是谁派来的人。南北一样不对付,谁都想吞并对方,但是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胃口太大也得看吃不吃的下。
祁斯年倒是真听话,乖乖的闭上了嘴,往她怀里拱了拱。
“冷。”
她嘴硬:“怎么不冷死你呢。”
身体却将他搂的更近一点,她也冷。
雨好像小一点了。
没有噼里啪啦的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了。小帐篷外的世界变得有些暗,太阳快要下山了。
孟晚粥低头靠着他也昏昏沉沉的睡去。
……
再次醒来入目是熟悉的床顶雕花。
“醒了,醒了!粥儿醒了!”
熟悉的声音,是荣妈。
她双手支撑着身体,慢慢坐起。
陈乔也在。
是大帅府的卧房。
“我怎么回来的。”
荣妈激动坏了,一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当着陈乔的面,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拉着孟晚粥的手,捏了一把辛酸泪:“少帅带你回来的呀,好孩子吓死我了,你都睡了一天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呐。”
孟晚粥只觉得身上传来阵阵的无力感,还有昏昏沉沉有点晕的脑子。
被那么大的雨淋那么久,她也很荣幸的感冒了。
空荡荡的大床只有她一个人。
“那少帅呢?我怎么看见他呢?”
陈乔也坐在床边,略带慈爱的看着孟晚粥,“他在隔壁换药呢。”
她眼睛红了一圈,明显是哭了很久的。
她拿起孟晚粥的一只手,就像夹汉堡似的,陈乔的手在下上面是孟晚粥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拍。
逢年过节长辈必用的‘关心你,和你说点心里话’摸手动作。
“早知道啊就让那小子一个人去了。差点好了,一家三口全折在那荒郊野外了。”
那群跑的贼快的拿钱不干事的政府知名官员里面,还是有两个有脑子的。
溜了以后就让人给四九城去电话和电报,派人支援。
少帅被埋伏自然不是小事,电话一接通没多久,祁林就派人赶往申市支援,隔壁临近申市的城市也调遣支援。
并回电,下了死命令。
申市全体士兵出动,祁斯年死了,那就给他陪葬下面去保护他。
此言一出,刚刚跑到半路的士兵又给带回来了。
那伙贼人与祁斯年的精兵火拼时就没了一大半,等申市这群酒囊饭袋赶到时见风向不对,全部跑了。
捉到几个活的还没有等到审讯就咬舌自尽了。
几队人马跟着徐城阳在山上找了很久,终于在天黑之前发现了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祁斯年根本没有睡着,脑子很痛就像要炸裂了一样,胳膊也很痛。
他不准其他靠近,因为孟晚粥没穿衣服。
准确的来说是没有穿外衫。
洁白的中衣带着脏渍,遇到水贴在孟晚粥身上。里面赤色金丝牡丹的肚兜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能碰到伤口,也不能压到她。
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有给她穿上。
无可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孟晚粥是让徐城阳背回车上的。
一路上,一直尽心尽责的徐副官,甚至可以为了祁斯年以命换命的徐城阳,背后不知道被祁斯年的眼刀子捅了多少洞。
孟晚粥想起了什么,低头一看。被子下的肚子隆起,好像比之前的还大了一点点。
陈乔看她醒了就查人去把隔壁给祁斯年换药的大夫请来。
“白大夫,快给我儿媳瞧瞧。”
白大夫穿着到脚踝处的大褂,留着山羊胡须,带着一副圆框的老花眼镜。
人虽然消瘦,又高又瘦就像电线杆子一样,但是瞧上去很精神。
孟晚粥忐忑。在陈乔的注视在也只能把手伸出去交给大夫把脉。
她求助似的看向荣妈。荣妈却对她使了个眼色。
——别怕!
她从容淡定的模样,让孟晚粥不禁怀疑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山羊须把一条丝帕垫在她手腕上。手指搭在上面神情严肃。
须臾。
他收回手,把帕子拿开折叠好放回自己背的那个木头医药箱子里。
作揖:“少夫人的胎象平稳有力。只是大人受了寒气,得了风寒。我给少夫人开几贴药,喝下去,几天就会见好了。”
陈乔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孙子没事就好了。
又吩咐“药要温和,千万不能害了孩子。”
“这是自然。”
徐城阳站在门口,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并未进去。
“少帅问,大夫是不是可以回去接着上药了。”
陈乔想起来了还有这个儿子,“去去,白大夫,辛苦您了,给我儿子一定治好,别留什么后遗症啊。”
祁林年轻的时候就是不讲究,无论是大伤小伤都草草治疗,人老了以后这疼那痛。
一到下雨天走了就膝盖疼,干脆直接坐轮椅不愿意起来了说走路太麻烦。高兴了才起来走两步。
徐城阳带着白大夫到隔壁房间。
中途,他拉着白大夫鬼鬼祟祟的拐入书房。
掏出几本书。
“白大夫,这可是绝世孤本了。您得好好珍惜。”
白大夫宝贝似的接过。拿在手里,吹了吹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少帅吩咐的事情肯定办好。”
祁斯年和他做了个交易。
他给孟晚粥好好的“养胎”,祁斯年就给他搜罗古医书。
祁林刚才接到电话,一脸菜色,一言难尽的走了。
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个不速之客。
大总统身边秘书长的女儿——李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