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仁娜和阿尔斯楞两人都被赛布底下的士卒绑住了双手,押在一边。
乌仁娜双眼哭得红肿,急促道:“二台吉, 我们台吉他还有气息, 如果哈敦及时将车前草运回来,还能救他!”
赛布气得扔下酒壶, 扬眉道:“你看他躺在那里, 一动不动,哪里还像有气息的样子?”
干柴垛中央,架起了一座圆木堆砌的高台,景晖躺在中央,四周围满了柴草。
乌仁娜泪如雨下, 跪下来道:“二台吉, 我求求你……”
阿尔斯楞也含着哭腔, 却挣脱不开押着他的两名士卒:“二台吉,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请军医搭救一下我们的台吉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除了他们俩, 还有一群人被绰罗斯赛布的军抵在一侧。
他们都是景晖麾下的兄弟。
“二台吉,让我们再看大台吉一眼!”眼角一颗黑痣的士卒用力抵着拦住自己的拒马栏。
“对, 至少让我们试下大台吉还有无气息, 若有气息,我们一定要救他!”
“对, 让我们再看一眼大台吉!”景晖底下的其他兄弟跟着应和道。
赛布气得吼道:“他身上染了痘症, 他已经死了, 这是我父汗的命令,难不成你们想造反吗?”
“造反”的罪责实在太过严重,众人瞬间敛息,眼中含着泪光看着干柴垛中央的景晖。
赛布命人将他拖过来之前给他换上了一身体面的衣裳,金色华服滚着流云纹样,褐色长发理得顺畅了些,散在两侧。只有那张英气的脸上,大大小小点染了数朵红疹,因着疹子,他冒出来的青茬也不曾剃去,与素日里干净整洁的他看起来还是有几分不一样。
平日里,他最迷人的便是那双湛蓝眸子,此刻也合上了,瞧不见眸中碧泉。
他双手垂在两侧,自他们来时,不曾见到他动一下。
这些士卒只当他真没了气息,便压低声音,低沉哭泣着。
赛布见他们安稳下来,亲自点燃了一支火把,举着火把走近干柴垛:“绰罗斯景晖,他们死了,都是放在一起焚身。今日我算是给你体面了,你就安心上路吧。”
他自然知道他还没死透,也只剩一口气了,这样送他上路,方才对得起他轰轰烈烈的一生。
终于可以除掉他了。
赛布心里得意,迈着的步子却不风火,一步一步都走实了,渐渐靠近景晖。他很享受送他去死的过程,反正现在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他可以稍微慢点。
乌仁娜在原地不停地摇着头:“不!不要!”
这时,东边钻过来了一只小白虎,跳到了赛布眼前,凶神恶煞地瞪大蓝色眼睛,朝赛布吼着。
韫欢拎着裙摆,也跟着跑过来了,看到干柴垛中央躺着的人后,她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
乌仁娜见她来了,泪眼里含着光,激动着:“哈敦,你救救台吉,他还没死,他还没死啊……”
韫欢站直身子,怒道:“绰罗斯赛布,你要干什么?他和你同为台吉,你怎能擅作主张?”
赛布回头,瞧了一眼一身鹅黄旗装的韫欢,觉得这身衣裳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什么人穿过,见韫欢跑得两鬓微乱,十分狼狈,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小哈敦,你将车前草运回来了吗?”
韫欢捏紧拳头:“我运回来了,桑伽先生正在赶制。”
赛布惊得敛住了笑容。他原以为这姑娘只身一人去往策旺那边,一定会被策旺抓起来。不论别的,单就她的容貌而言,没有哪个男子会轻易放过她。
他原先想的是,她肯定没法带回车前草。
他心里顿觉不是滋味,转过身来,白虎查干蹲坐在原地,守着景晖。
这女人和这只老虎是个麻烦。
他瞥了一眼自己养的灰狼腾格,腾格早就按捺不住,得到主人示意后,冲到乌仁娜脚底下,咬住了白兔萨仁,衔在了口中。萨仁的脖颈都快被它咬断了,溢出鲜血,一身雪白的皮毛很快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萨仁!”韫欢愤恨吼道。灰狼的动作太快,萨仁已经合上了红色眸子。
查干迅速起身,朝腾格扑去。
腾格含着萨仁,往里面吞了些,见萨仁朝自己冲过来,便跑远了些。
失了查干的掩护后,赛布将那火把掷到了干柴边。
“绰罗斯景晖,你安心走吧!”他拍了拍手里的灰尘,恨恨道。
“阿晖!”韫欢几乎是扯破了嗓子去喊他。
她想也没想,在火焰迅速围成一圈之前,寻了一条路冲到了干柴垛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