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布在一边气得攥紧了拳头。
…
暮色深沉,韫欢一个人坐在毡帐里发呆。
景晖去参加晚间的宴会了,她不喜欢和绰罗斯部的人在一块,在宴会上坐了一会儿便寻了个由头回来了。
只是,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他都明着宣布要娶她了,她必须得赶紧逃出去。
不然只怕清白不保,这个时代的女子失去了清白就真的失去一切了。她还是个皇宫里的公主,不知道身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毡帐外,扮成绰罗斯士卒的任舫引开了守在门户的阿尔斯楞,放了一支飞镖进来,上面绑着一小块明黄色绸缎。
飞镖插在了毡帐里的木架上,韫欢拿下后掀开帘子一看,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她合上帘子,取下绸缎摆开看了看。
上面用篆文书写着几个大字:刺杀绰罗斯景晖。
这篆文,分明是她阿玛的笔迹。
康熙在太子小时候曾亲手教他写小篆,她因为从小和太子走得近,耳濡目染,便也在这个时代学会了这种字体。
韫欢摸了摸这段明黄色绸缎,确实是紫禁城里才有的材质。
她心里怦怦直跳。
帘子外有人询问:“哈敦,台吉说您在宴会上不曾用膳,命我送些点心过来。我可以进来吗?”
韫欢惊得赶紧捏住手里的绸缎,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枚飞镖和密信藏到了床榻底下。
她收摄好心神,道:“进来吧!”
乌仁娜动作娴熟地将食盒里的点心一一摆在了韫欢面前的桌案上,之后不动声色地退下去了。
摆着的,居然又是大清的点心。还有之前她在赛布的小厨房里做过的枣泥山药糕。
韫欢心尖微微一荡。
如果真的是父亲的密信,那他应该已经知道她被人掳到了这里。可他想的不是如何救她,而是充分发挥她在这边的利用价值。
韫欢摇头苦笑。
这就是她在这边一直珍视的亲情吗?
那日在平顶山,她的父亲选择抛弃她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明白,她只是一个养女,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
又是让她刺杀绰罗斯景晖。
当日得知他就是刺客时,她确实想杀他。可是她知道,自己肯定下不了手。
她心里涌上一阵酸涩,眼睫下已经湿润。
毡帐外,被人灌了太多坛酒的绰罗斯景晖踉跄着进来了。
一身浓郁的酒气,平时俊秀的脸上泛了些红润。
他一进来便朝韫欢这儿赶来,见桌案上的点心没怎么动,便问她:“怎么了?这些也不合你胃口吗?”
韫欢不禁站起身,想趁机溜出去。
男人拽过她纤细的胳膊,自己坐在了她方才坐过的凳子上,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一只腿上。
喝醉了的他说话也不太利索,脸上红扑扑的,竟有些像小孩子:“小公主,不许逃。”
他身上酒气太重,实在熏人。
韫欢轻轻推开她,从那股浓郁的酒气中逃了出来:“我不逃,我去焚香,去去你身上的酒味。”
景晖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有酒味吗?我才喝了十坛而已。说了比酒量,他们都拿酒杯喝,就我拿坛子喝。”景晖说着,打了一个酒嗝。
那股酒气熏得韫欢快吐了。她在他的帐篷里胡乱翻着,这里倒是有个焚香用的小香炉,却没有香料。
韫欢又翻了翻旁边摆着的木架,一掀开帘子,发现这架子上摆着的居然全是汉人的书籍。
《诗经》、《楚辞》、《史记》、《汉书》……
想不到他居然还看这些,而且这个书架还特意拉上了防尘帘子,可见他十分看重这些。
几卷《史记》旁边摆着一个紫檀木盒子,带着一点香味。
韫欢拿出来闻了闻,只闻出里面有一点栀子的清香。
她打开紫檀木盒,里面是一些可以焚的香料。
也不知道是些什么配方,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她在这儿快被熏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