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天青色的罗帐中整个弥漫着的都是这个味道,小姑娘娇娇小小的跪在他的身侧,如雪一样白皙的身子往下弯。
乌黑的齐腰长发下,那截腰杆仿若一手便能掐的住。柔弱无骨的手在他的伤口上细细的涂抹着,到如今似乎还能想起那柔软的触感,还有那双泛着水雾眼尾通红的双眼。
胤禛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去摩挲玉扳指,手指逮了个空,这才记起,他走的时候,将玉扳指留了下来。
想来,依照小姑娘的脾性,如今只怕是在发火吧。
他本平淡冷峻的面上想到这儿,不知为何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的苏培盛却吓得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活像是见了鬼。
想他自小就跟着爷身侧伺候,之前还好,近几年来爷越发的难以琢磨,成日里都是冷着一张脸,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他是许久都没见识过了。
苏培盛的眼神撇了撇那裹着伤口的帕子,瞧阿哥爷这样,只怕,这是对那姑娘上了心?
他眼神闪了闪,装作没看见那空了玉扳指空荡荡的手指,琢磨着问:“昨日既然有人救了爷,那要不要奴才送些谢礼再安排一下,也好感谢那姑娘对爷的照顾?”
胤禛下垂的眼尾闪了闪,神色有了一瞬间的犹豫,想到什么,眸光一闪却依旧还是压了下去;“不用了。”
他捧起茶盏来,润了润沙哑的喉咙:“太子爷那边就说我还没找到,皇阿玛出行塞外回来只怕还要几个月,这段时间派人仔细盯着索额图的动静。”
“是。”
“还有。”犹豫了一会儿,胤禛道:“朱耸的《雪滩双鹰图》让人不用找了,派人去寻些朱耸别的画吧。”
“是。”苏培盛一愣,万岁爷喜欢朱耸的画,更是爱鹰,这副《雪滩双鹰图》阿哥爷一直暗地再寻,却不知为何忽然放弃了。
只他半个字都不敢问,见四阿哥这样,默默地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屋子里空荡荡的,胤禛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屏退脑海中乱糟糟的思绪。
***
夜半的梨园格外的静谧,透过绿沙的窗外看见屋内隐约有暖黄色的光,拳头大小的灯火微微的晃荡,隐约显出几分朦胧来。
烛火摇曳的书桌旁,叶南鸢正在看着信。
四阿哥走了也有三日了,若是不提,半夏都快忘了他这个人,叶南鸢这几日虽没动静,但却时刻让人注意着三清观的厢房。
最里边靠近竹林的那位贵人还在,那便成了。
只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今日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忽然带了一封信。之前砸了大把的银子下去,可四阿哥毕竟是皇子府,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江府叶南鸢更是不想去,她得到消息立刻出发来京城,却只得知江知微没了的第二日就下葬了。
整个江府,甚至没有一个出来为江知微说话的,匆匆就下了葬。
可今日,派出去的人却无端的打听出个人名来。
四阿哥府中刘答应的弟弟,刘杰,也是宫中的侍卫。出事那日,正是乌拉那拉氏福晋过生辰,内务府派了一批侍卫前去帮忙,这位刘答应的弟弟便在里面。
当时人多人往,江格格喝多了酒,面带潮红衣衫不整的被发现,发现她的宫女事后只说看见与江格格在一起的是个侍卫。
查来查去,最后只说有个姓李的侍卫出来顶了罪,暗地处死后。第二日三月初八,江格格一条白绫吊死在屋檐下。
可如今,又无端的出现这封信。
叶南鸢冷笑一身,将信凑到烛火边点燃,那姓李的侍卫她派人查过,家境贫寒,性格醇厚,家中只有一弟妹,是军营出身前线立下过大功的,这才入宫当了侍卫。
至于这姓刘的。
叶南鸢不用查,信上就写了这刘杰的人品,也算是官宦世家,家中稍有积蓄,仗着姐姐是四阿哥府的格格还颇为受宠,便在外欺男霸女。
上面还特意写出,刘杰是个爱美色的,经常出入青楼场所,虽没娶妻,府中却已有了三四房妾室。
这位姓刘的,从外看倒是的确比那个死了的更让人怀疑。
叶南鸢盯着信上那熟悉的字体,嫩白如葱段的手指揪紧,闭上了眼睛。
***
次日,叶南鸢拿了箜篌在梨园弹曲。
梨园的右下处有一条小道儿,那儿有一座凉亭,凉亭的前面便是三清观的竹林。只这儿小道太过狭小,平日里极少有人知道。
叶南鸢也是因为买了这处的房子,看了地形图才知晓的。
她箜篌是上辈子学的,一星期两次少年宫。只她自小就聪慧,学什么都快,考了证书后便拉下了。
之后穿越到这大清朝,当时府中的小姐必须都要学一样乐器,江知微选古琴是因为喜欢,她选箜篌是因为有底子,能糊弄先生。
哪知之后先生倒是拿她当天才,生了爱才之心,居然将毕生多学都交给了她,硬逼着她将箜篌学了个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