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挡在几人眼前,不慌不忙道:“我若是不让呢。”
罗团儿凉薄的笑了:“我也不想与师妹为难,可我们也想活,今日孩子带不回去,咱们这些人都会遭到反噬。阿涩,你别怪师兄心狠。”
说着,便掏出符咒,变出一个草人,攻向阿涩身后的草垛,非要抢走孩子不可。
阿涩却立在原地,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任由那个草人抓了一个包裹跑出来。
几人惊喜,可接过包裹一看,哪里有什么婴儿,只有一个酒坛子。
几人刚想对阿涩发火,阿涩就往地上砸了一粒红色的珠子。
一瞬间,地上冒出白烟,遮挡了众人的眼睛。
罗团儿知道,这是他们曾经玩过的小玩意儿,没有危险。他急吼吼钻到烟雾里去找人,可雾散了,哪里还有阿涩他们的影子。
罗团儿将包裹重重摔在地,酒坛子砸的很响。
一个师弟问道,“师兄,这下可如何是好?”
罗团儿咬咬牙:“先回去,出来这么久,别让人钻了空子。”
“不是已经没有巫力了吗?刚才怎么.....”
谢元带着阿涩几人,找了一处不起眼的空房子落脚。
这房子的主人是谢元在外结交的朋友,前些日子出门去了,家中的屋子便空置下来。
谢元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到这里来躲避。
等几人都喘息过来,谢元才有机会问阿涩,阿涩苦笑:“这哪是什么巫力,这是药,一种可以产生烟雾,妨碍旁人视线的药。以前小的时候,我们在林子里玩捉迷藏,就喜欢用这个东西藏身。”
谢元抱歉的看着她:“是我连累你了,若不是我.....”
“别这么说。”
阿涩打断他,指挥着沸儿帮谢元包扎伤口。
沸儿乖巧懂事,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乖乖的按照吩咐做事。
“你我之间说什么拖累不拖累,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对了,你们在公子云的府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元看向坐在一旁的铸剑师,怀里抱着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满腹愁肠。
铸剑师虽成婚多年,可一直没有孩子,好不容易妻子有孕,他盼着妻子生下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却遇上这样的灾祸。
“我跟着同伴潜入公子云的府邸,抓了一个侍卫,才知道那些失踪的孩子,都被人关在西南角的院落里。”
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侍卫一无所知,只是恐惧地告诉他们,凡是接近那里的人,都遭遇了十分可怕的事。
谢元等人顾不得其他,敲晕了那个侍卫,领着同伴摸到了西南角。
才靠近,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腥臭味,以及血腥味。
“我们悄悄摸进去,听到了孩子的惨叫声,发现有几个人拖拽孩子,从屋里出来。孩子们惊恐异常,嘴里不断哀求着,可那些人不为所动,硬是将他们带到假山处。我们摸过去却发现,那些人进入了假山后黑洞里。”
黑洞里面很潮湿,走到下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地牢。
地牢里有很大的池子,池子不知多深,里面是腥臭难闻的血水。
血水之中,还有蛇虫在游动。
那些人直接将孩子丢到水池里,孩子们发出惨烈的叫声。
谢元他们想要去救人,可眨眼的功夫,那孩子就只剩一堆白骨了。
谢元想到那个画面,就恶心难受,可那些人似乎很享受这种痛苦。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趁着那几个巫族不备,擒住一个人,想要逼问。谁知盘那人并不害怕,反而吹了一声怪异的口哨,接着他们就暴露了。”
谢元急忙杀了人,跟同伴从地牢里出来。
那些巫族一个又一个,与他们打斗在一起。谢元在打斗间,听到一个女人的惨叫。
他认得,那是婶婶的叫喊声。
谢元艰难脱困,往婶婶的关押处跑去,才跑到门口,就听到了婴儿啼哭声。
他一脚踹开门,肉眼所见,婶婶浑身是血被泡在血池中,已经气若游丝。
接生婆看见谢元,拿着匕首就刺向谢元。她面容麻木诡异,不像个活人,谢元只能砍掉她的头,才让她不再攻击。
谢元想要带婶婶一起走,可婶婶却阻止他说,这里的人似乎在为公子云修炼一种邪术,他们要用她肚子里的孩子,炼制一种独特的巫蛊,说只要将这个孩子练成,那么宫子云就能操控这个孩子,制造出蛊尸大军,到时候别说是区区楚国的王位,就算是整个天下,也可以收在囊中。
婶婶临死前,哀求谢元,求他一定要将这个孩子带出去,这是她十月怀胎,艰难生下的孩子,她不想让孩子成为那些人口中的巫蛊,那是一种怪物。
谢元答应,婶婶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谢元没有办法带走婶婶的尸体,只能抱着孩子匆忙出来,而外面已经打成一片,谢元一把火烧了屋舍。
他跑到那个关押孩子的房间,想要救出被困的孩子,结果只剩缩在角落里的沸儿。
那么多孩子,最终只救出来这一个,跟着他的同伴,都死在了这些人的追杀中。
谢元叫住沸儿,对他道:“你别怕,我既救你出来,就一定把会把你活着送出去,你不会像他们一样惨死。”
沸儿听到这句话,所有的恐惧溢出来,抱着谢元嚎啕大哭,“谢大哥,那些人好可怕,他们把我们关在一起,不仅逼着我们相互残杀,还会把失败的人当场杀死。我的伙伴都不见了,他们....他们...肯定都死了。”
谢元却紧张捂住他的嘴,对他道,“不是哭的时候,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忍一忍可好?”
沸儿闻言,捂着嘴,对他点头。
铸剑师抱着沉睡的小婴儿,一言不发,神色平静的有些诡异。
谢元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
阿涩坐在榻上,也沉默不语。
这一夜,所有的人都必须安安静静的呆着,可所有的人内心都无法平静。
一群人昏昏沉沉的到了天亮,阿涩被沸儿的尖叫声吵醒。
阿涩紧张的顺着声音看过去,询问沸儿发生了什么。
沸儿尖叫,“虫子!虫子!好多的虫子,他们追来了。”
谢元抬脚踩死一只虫子,虫子的尸体流出粘稠的绿色汁液,散发恶心难闻的气味。
他正觉得恶心,抬起头,却发现不断有虫子从门缝里钻进来。
透过窗子往外看,地上密密麻麻都是这种虫子。
黑色尖锐的角,咔嚓咔嚓爬进来。
沸儿哭喊道:“那里都是他们养的虫子,一旦被这种虫子咬到,就会变成昨晚上的半兽人。”
密密麻麻的虫子想要钻进来,谢元将沸儿跟刚出生的婴儿,都交给阿涩,他与铸剑师一起,急忙找东西堵住缝隙,不断的拍死钻进来的虫子。
沸儿紧紧抓着阿涩,害怕的瑟瑟发抖。
可不一会儿,他就惊讶的发现,这些虫子并不敢靠近他们,或者说,到了阿涩眼前,就不敢上前了。
他疑惑,忽然间想到什么,有些惊恐的抬头看着阿涩:“姐姐,难道.....难道....你也是巫族吗?”
阿涩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这些虫子不会伤害巫族,可其他的普通人,只怕就要遭了。
阿涩叫回谢元跟铸剑师,“你们看着孩子,我出去收拾这些虫子。”
谢元哪里肯让,阿涩眼睛不便,这样让她出去,无异于让她置身险地。
阿涩见他不肯松手,只能道:“那你跟我一起,告诉我那些虫子长什么样?”
谢元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虫子,道:“这些虫子黑乎乎的,长了长长的触角,大概大拇指大小,背上似乎还有奇怪的黑疙瘩。”
阿涩脸色变得有些惨白,紧张的问他:“它们身体里流的,是不是绿色的汁液?”
谢元道句是,阿涩紧张问他:“屋里可有油脂?”
谢元看了一眼这简陋的屋子,告诉她:“应是在灶房里,我去取。”
阿涩阻止他:“你呆着,我去!”
“不行,你看不见!”谢元坚持不撒手,阿涩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背着自己一路走到厨房。
也幸好是阿涩身上的巫族血脉,这些虫子并不敢靠近。
阿涩到了灶房,寻到油脂,又幸运的在米缸里,发现了一些红米。
阿涩吩咐他将油脂倒入缸中,与红米搅和在一起,然后把缸子抱出,放在院子里。
阿涩绕着缸子走一圈,在缸子周围涂上油脂,随后拉着谢元及时回到屋里,重重关上门。
她一离开,那些虫子就后退,往缸子里爬。
虫子密密麻麻,很快装满一缸。
阿涩确定屋里没有虫子了,才拉着谢元走出去,让谢元点火。
谢元的火星子一抛出去,缸里的虫子便烧起来,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恶臭,众人纷纷捂住鼻子,直到大火烧干净了,再也没有一只虫子在外面,阿涩才松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虫子?”铸剑师抱着孩子,紧张兮兮的问。
阿涩苦笑:“这是巫族明令禁止的一种邪术,我也是曾经在师父的房间里见过,关于这种虫子的记录的竹简,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有这样多出现,可惜我看不见。”
谢元刚想安慰她两句,周围却接连响起惨叫声。
谢元与铸剑师对视一眼,都知道不好。
铸剑师将孩子交给阿涩,跟着谢元探头出去,这一看,直接吓坏了。
只见外面的街道巷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这种虫子,而这些虫子钻到人的身体里,不一会儿,那个人就变得诡异非常。
双眼发红,凶狠如猛兽不说,还渐渐趴在地上,开始爬行。
二人立刻关上门,不敢再冒头。
沸儿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他的声音引来那些虫子,还有巫族的人。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这是要害死全城的百姓吗?”铸剑师惶恐不安,若果真如此,他们又如何能逃离?
他的目光,落到了阿涩身上。
第148章 前世9
齿虫,一种生于红色岩洞里,几乎与世隔绝的虫子。
虫身黑而大,甲壳坚硬,肚子里全是绿色的粘液。
它们的嘴里有好几排细密的牙齿,靠着吃腐肉为生。
活人若是不招惹它们,它们是不会攻击活人的。
可受了刺激,就会攻击周围所有的活体异物。
根据大巫的说法,这种齿虫后来被巫族的一位先辈发现,这种虫子的液体若是入药,可以治喘症。
原本这是好事,然而忽然有一天,族中就不允许任何人去抓这种虫子了。
阿涩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他们有位师叔,无意间发现这种虫子若是咬了活人,活人就会神志不清,其状如兽。
那位师叔是个爱钻研的,尤其是这些未知的东西。
他着了魔研究这种虫子,最后研究出一种邪术来。
他养了一批齿虫,这些齿虫经过特殊药物的豢养,咬了人之后,那些人就会像奴隶一样,成为半兽半人的状态,听凭主人的差遣,无惧生死。
这件事被巫族的长辈发现,觉得伤天害理,不仅处死了师叔,而且毁灭了所有的虫子,严厉禁止巫族的人再沾染分毫。
阿涩看不见那些虫子,但听到谢元跟铸剑师的描述,心已经沉到谷底。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的那些师兄弟,一定是被逼到极致,否则也不能研究出这样的东西,来祸害城中的百姓。
按照巫族的规矩,她应当清理门,将这些巫族全部斩杀,可她眼瞎了,巫力尽失,拿什么去对付这些人?
铸剑师还眼巴巴的看着她,盼望她出个法子,救一救城中那些无辜的人。
忽然,周围响起铃铛声,这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谢元发现那些虫子纷纷朝一个方向跑去,不仅如此,被虫子咬掉的那些人,像野狗一样,动作迅速的跟在虫子后面跑了。
很快,街上恢复平静,安静的诡异。
这片街上,听不到一点人的声音。
谢元迟疑了一下,对阿涩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阿涩问他:“你想怎么办?”
谢元看一眼阿涩,又看了看铸剑师,深吸一口气,告诉他们。“我设法送你们出城,你们赶紧离开这儿。我去联络城中的故友,还有军队,联合起来斩杀哪些巫族。”
“有把握吗?”
谢元没有说话,铸剑师低头看怀里的孩子,又看看阿涩,什么都没有说。
阿涩顿了顿道:“去做你想做的吧,不用管我。戴好我给你的戒指,千万不要摘下来。”
话虽如此,谢元还是带着他们找到周全,拜托周全再次将人送出城。
城中发生的异动,周全也有所耳闻了,他慌慌不安,此时也知道再留下去,大家凶多吉少,于是趁着夜色,带着阿涩他们从另一处城门成功逃离。
谢元确定他们安全离开城门,才放松下来,趁着夜色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那户人家看到谢元,颇为诧异,谢元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块玉佩给对方,对方一看,连忙带他进去。
屋里的烛火亮起来,一个络腮胡的男人迎面走出来:“可是谢郎?”
谢元对他执礼一拜:“庞将军,事情紧急,谢某忽然到访,还请庞将军见谅。”
庞业看一眼门房,门房立刻紧闭门户,严阵以待。
庞业领着谢元到屋内,关了门窗,开门见山的问他,“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谢元也不含糊拐弯,道:“敢问庞大人,有多久未曾见到公子云了?”
庞业他看着手中的那枚玉佩,这是一位故友的物件,若不是十分信任,故友不会把东西随意给旁人。
他看着谢元,咬牙道:“我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公子云了,一直是他手下的管事来吩咐我们做事。管事说,公子云病了。可我悄悄打探过,府中并未请医。而且......”
庞业不安看一眼门口,压低声音:“我的人进去之后,都断了联络,根本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