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冲虚
慕小乔在莲池的一处山石后换上了备好的轻罗白衣，匆匆用布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扭头远远望向凉亭内小憩的江起云。
白无常到底给他送的什么东西啊，神秘兮兮的！
江起云渡气确实也损耗了不少真元，他舒眉垂眸、单手支颐靠在凉亭中的石桌上养神，如墨的发丝在袭袭微风中摇曳，只着了件白色宽大的云衫，衣带随意系着、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一片蜜色的肌肤，轮廓清晰的锁骨随着手上翻书的动作一突一跳的。
说是要养神，却看得如此津津有味！
真不知道书里有什么，他那入鬓的剑眉挑了下，嘴角还撇了撇。
他能有这样的小动作，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书一定很有趣！
不过，他也够小气的，都不让人家看一眼！
想到这里，慕小乔狠狠地将自己的头发揉搓了几把，用布巾一包将手摁在脑袋上向凉亭走去。
她蹑手蹑脚地从江起云背后探出脑袋，刚瞥到那书上画着小人儿，还没看清就被一只微凉的大手当着面门遮住、轻轻一把推开。
“非礼勿视！慕小乔。”
江起云宽大的广袖一拂，便隐去了他刚翻看的书本，扭身将慕小乔抱坐在自己腿上。
“哎……”
好可惜，还没看到就被发现了，啧啧！
慕小乔心中甚是沮丧，把包着布巾的湿脑袋杵到江起云的肩窝上，轻嗔道：“哼，我才没有偷看呢！”
“哦？”江起云拿下慕小乔头上的布巾又帮她擦了擦滴水的发稍。
“白无常给你带的书里有什么啊，我看到有画小人儿……”慕小乔憋了半天，终究忍不住直接问出了口。
“冲虚调和之法而已。”江起云轻笑一声、面上微暖，薄唇一翘露出邪魅的神情，指尖带着点点银光穿过慕小乔浓密乌黑的发丝，所过之处湿气尽除。
“哈？冲虚调和之法？……您帝君大人都是无□□的先天神祇哦，怎么会用到凡间的东西呀？”
又诓我，还是堂堂一介尊神呢！
我只是修行尚浅、又不是傻，在九天应元府看了那么多书，可不是白看的哟！
“唷～不算太蠢！……看来就应该继续留你在九天应元府洒扫！”江起云点了一下慕小乔的俏鼻尖，只觉她微微一颤。
“本座……自然是用不着，不过对于你这种末等小仙……倒是妙法非常啊。”
慕小乔这次劫后余生，一番折腾后元神算是勉强保住，可修为彻底废了，欲界末等都差点留不住。
太一尊神提到她这种情况，若想快点提升修为，可以考虑冲虚调和之法，前两日白无常曾来过一趟青华长乐界禀报冥府要务，当时只是自己顺嘴提了下，今日便捎来了东西。
平日里怎么没见他办差如此利落！
江起云心中暗责白无常多事，他的指尖穿过慕小乔的发丝、无意触碰到她如脂的肌肤，突然感应到体内有种前所未有的共鸣，好像是注入她体内的纯阴气血与自己产生了某种联系。
慕小乔，你有了本座的气血、自然是本座的人，既然唯有冲虚调和之法可快速恢复修为，那……必须由本座亲自□□。
他人、妄想！
“我？”慕小乔一脸意外地抬头看向江起云，用手指顺了顺已经被江起云用术法烘干的头发。
哎～
果然成了废柴，自己连个头发都烘不干了，也不知道又得修炼多少年，才能恢复之前的修为，不会又得折腾个好几百年吧，这也太惨了些！
不过还好啦，之前那么努力修行不就是为了早点见到他吗，如今他不就在眼前嘛，修为的事，慢慢来好啦！
“若你求求本座，本座可以考虑屈尊纡贵同你冲虚调和，不过……你打算如何报答？”江起云看到慕小乔微张着嘴、一副走神的模样，一时起了调侃之心。
这凉薄的唇，讲出的每一字都那么无情而冷漠，语气又这般高傲，可怎么听到我的耳朵中，就觉得甚是撩人？
无妨，谁叫这就是我喜欢的调调！
慕小乔眉眼一弯、笑嫣盈人，既然帝君大人如此问话，那必须心之所想、言之必出喽！
凡间的话本里是怎么说的来？
无以为报，自当以身相许！
可像我这样的末等小仙，不过欲界而已，要说冲虚调和不就是得以身相许嘛！
诶，反正他也是自己心念之人，好像自己怎么着也不吃亏！
“呀～帝君大人仙泽广袤，求求您恩赐小仙一点点吧！至于报答……我想不出该如何报答，但我知道，我定会一直追随于你，相伴不弃！”慕小乔刚开始有些嬉闹，但后来渐渐一脸正色，认真地说道。
一眼万年，便是永久的喜欢！
江起云寒凉的眼眸一眯，暗金色的瞳线犹如熔岩涌动，薄唇贴上慕小乔的唇角，轻轻地问道：“相伴多久？”
“永远……”
慕小乔闭上眼，如同献祭一般将自己的唇迎了上去。
被他独有的阴寒气息包围着，整个世界冷清而安宁。
所谓无边胜景，不及在你目之所及；所谓白云仙乡，不如与你相依之处。
慕小乔感到衣衫滑落、肌肤微凉，周围没了莲池独有的温莹湿润，她睁开略显迷离的眼眸，发现两人已身陷于一片影影绰绰、似火如血的曼珠沙华花海中，远处是连绵不绝的暗色山脉。
嗯？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吗？
这青华长乐界哪来的曼珠沙华？！
“这里是清净极乐天，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江起云仿佛一下就感知到了慕小乔的心思，他微凉的唇瓣顺着她脖颈一路而下，每一次细碎的轻啄都会引起身下之人的轻颤。
小北阴，你若破界与她成冲虚调和之事，便会折损仙泽、妄生欲界之念，困其情惑、徒增劫数，须慎之又慎啊！
太一尊神曾有过告诫，自己也思量许久，不过今日心中已有定夺。
但凡做神仙必会历劫，就算顺应天道广结善缘、深修福德，终究不可逃、无可避！最多也只是每位神仙因各自机缘历劫的多少、难易不同罢了！
仙途漫漫，本是件很无趣的事，近千年来恪守神职、为了承载的责任而一味责任。
我的世界原本只有那片注定的暗色寂寥，若不是她的意外出现，可能永远都无法明白世界本可以明亮斑斓。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便自知注定与她有场堪不破的劫，若天命如此——
那我愿与她共度，甘之如饴。
江起云纤长的手指肆意游走，微凉的触感顺着慕小乔的脸颊，带着无尽地酥麻感一点点蔓延至全身，犹如蜻蜓点水般虚虚画着圈、兜兜转转连绵不绝，慕小乔身子突然一僵，软语轻呼。
“江起云……”
“我在！”
慕小乔紧紧咬着唇，原本虚虚悬着的双手听到江起云这声低诉后，怦怦直跳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她感觉到江起云将他遒劲修长的手臂垫在了自己脖颈后，她也将自己的手轻轻覆上了江起云结实的后背。
既然无法抗拒，那就顺其自然吧！
远处的黄泉水粼粼浮光、波涛暗涌，而两人周围散乱铺开的曼珠沙华，以天为帐、以花为床，好似浑然天成的婚房，在这一方净土见证着将至的玄妙时光。
无边的血色花海散发出浓烈迷人的气味、令人沉醉不已，慕小乔看着渐渐俯身下来的江起云，不禁有些心血翻涌、面上发赤。
一切都如此陌生，前途未卜。
有些期许、也有些害怕，这样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
“别怕……”耳边清冽而低沉的嗓音轻轻诺出，竟令人无比心安。
慕小乔沉迷在江起云眼中的那片暗幽星海之中不可自拔，心也愈发坚定了起来。
她轻轻阖上了双眼，勇敢地迎了上去。
就算江起云尽可能地克制自己的力道、万般小心，慕小乔最终还是闷哼一声，殷红滴落进花海的刹那，瞬间与其融为一色。
“小乔，你是我的！”
“你，也是我的……江起云！”
江起云，无论生死、无谓神魔，只要是你，我、慕小乔，愿碧落黄泉无穷尽，不惧轮回两茫茫。
若无轮回，陪你天荒地老；
若有轮回，许你生生世世。
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唉，本章节被锁，已经很认真地修改过三次了，感觉少了好多原本的唯美意境，本来云乔的第一次真得很浪漫，哭一会儿～目前只求保过，事不过三啊，我都几乎删完了，哎~
第14章 觊觎
哎，还有三日才能见到他！
他说固元凝神必须持续七七四十九日，每七日须冲虚调和一次，其实吧……冲不冲虚无所谓，我只想每日都能见到他，这样应该就不会日日被梦寐所侵扰吧！
之前也会偶尔入梦有他，可自打与他初次冲虚调和后，梦中便多了许多与他相处的场景。
每次冲虚调和后的入梦，都会与他经历着如同亲历的各种往事，只是梦中的他少了些许清冷、多了些儒雅之气，甚至漠然的唇角也挂上了暖暖的笑，这种感觉竟有些说不出的陌生。
可惜梦终究是梦，他始终朦胧、辨不清眉眼，他从不言语、梦境纯净而无色……
感觉是他，又好似与他有所不同！
慕小乔拿开遮挡日头的莲叶，阳光略微有些刺眼，她清亮的眸子眯了一下，转身趴在了莲池边、轻叹了口气。
幸亏再泡三日就全部结束了，不然真感觉自己都要泡涨了。
她用白嫩的脚丫拍了拍水，一时兴起将身体一蜷、蹬了一脚池边，将自己浮在了水面，好似浮萍一般。
现在修为恢复得差不多了，可能因为江起云帮助自己冲虚调和的缘故，体内原本的至阳之炁，经过六次的调和后感觉与他之前渡给自己的至阴气血融会贯通不再相抗了，阴阳二炁交泰后感觉修为比之前还精进了不少呢！
慕小乔一想到江起云那寒眸隐笑、不容置喙的霸道攻势，脸上便浮现出羞涩且甜蜜的模样。
尽管初时痛得要紧，让人变得紧涩、僵硬，但后来的冲虚调和就顺畅了许多。
后偶然听小童子跟其他仙童咬耳朵闲聊，才知道江起云也是初次参悟冲虚调和破界之法，不愧是九重天上格外讨大尊神们喜欢的新一辈先天神祇，果然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呀！
咦？
那股奇怪的阴晦肃杀之气又出现了！
这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貌似只要江起云不在，这隐晦的气息便会时时出现，比起江起云身上那寒凉阴冷的感觉，多了些无法隐藏的煞气。
慕小乔猛然从池中站了起来，将湿漉漉的长发用手从额前拢到了脑后，她擦掉眼睛上的水四处环顾。
青色山石旁的玉砌凉亭上白色帷幔随风飘扬，远处仙云缭绕、鹤鸣鹿吟，身前碧水波光粼粼、莲叶间白莲怒放。
一切都没什么异样，难道是错觉吗？
“慕小乔，等你养好身子，就乖乖陪在本座身边别乱跑了……这样你会更安全些！”
“哇……这可是帝君大人天大的恩赐哟，好开心呀！……不过，我还是想先回应元府继续修习，我可不想当拖您后腿的小跟班！”
“……哼，别太蠢，小心丢了本座的脸面！”
……
我才不蠢好吧，等回到九天应元府，定要拜求南极长生大帝允我入神霄参悟雷法，他可是统御神霄雷部的大尊神，到时候我只会给帝君大人您长脸好不好，哼！
不过……
在这之前，我得先把这个藏在暗处的家伙找出来修理一顿，被人监视的感觉真不爽！
慕小乔凝神聚气默念心诀，左手掐剑指凭水凌空，白色的衣裙带起层层水花飞溅四散，借一株盛开的白莲、脚尖轻点御风而起。
她在虚空中垂眸微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上下翩飞结出一个浅青色的手印，身边瞬时升起无数亮晶晶的水珠，随着她美目圆睁、口中大喊一声“破”，原本透亮的水珠瞬间化为一把把锋利的冰刃，以她为中心成网状四散飞射而出，所经之处避无所避。
哈！江起云，我爱死你啦！
比起以前勉强凝水成珠的本事，现在真得厉害多啦！
慕小乔一脸兴奋、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突然，冰刃扫过东南方向的山石时一道黑影腾空掠起，随即便消失殆尽。
“好大的胆子，何方宵小竟敢在仙家净土行偷窥不轨之事！”
慕小乔有种不祥的预感，看这黑影的身手绝对不是自己能应付的，便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嗓子，脚下却已经做好开溜的打算。
我就是个单纯来泡澡疗养的，有能耐去找太一尊神他老人家偷窥去，惹不起我还能躲得起吧，赶紧开溜！
慕小乔的纤足才落在一片莲叶上，只觉背后便抵上一片硬邦邦的鳞甲之物，周身充斥着阴晦肃杀之气，她顿时身形一怔，尚未来及回头便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拦腰抱住。
“素女，好久不见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一声低沉悦耳的男声，伴着微凉的鼻息拂过慕小乔的耳边，引得她头发一阵发麻。
“你认错人了！撒手啊，不然我喊人了！”慕小乔挣扎了一下，宣告失败：“我不认识什么素女，我也不是素女！”
“不会认错的！”
我的感觉不会出错，聚魂珠也有强烈的感应，素女的元神确实在你体内，只是你自己并不知晓罢了！
也就是说，只差最后那缕元神了！
素女，我定会重新复活你，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人将另外一条手臂也环在慕小乔的腰上，整个身子紧紧贴上了慕小乔的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口中呢喃道：“我已经找了你近千年了……”
神经病啊！
慕小乔心生一计将头往上使劲一顶，直接撞上身后那人的下巴，那人不曾防备一时吃痛，撒开手护住了自己的下巴，她趁机逃开了禁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