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还在剧本杀的余韵里,反应不过来,便顺着慕容的介绍看过去。
这时的夆廖若正夹起一个虾滑在蒜泥香油碟里打了个滚,透着微微红的虾肉满满裹了一层蒜泥,还没来得及递到嘴边,油润的汁水便带着细碎的蒜泥往下掉,她赶紧用嘴接住,鼓在嘴里慢慢嚼。
等嘴里的东西都吃完了,她才开口说话,“不过,我觉得你扮庄园主还是挺像的。有点可惜的是我想看陆之渊抽到凶手牌。”她话一出,众人纷纷表示同意,陆之渊的角色大部分都是老好人,老实人,如果有一天他有机会演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凶手,那一定很好玩。
陆之渊抽了纸巾递给夆廖若,“我也很想尝试变态杀手,哈哈哈哈哈。”
大家也看出陆之渊和夆廖若关系并不一般,小菲打趣说,“陆老师,你和小夆姐是什么关系啊?感觉不一般。”一边说一边发出嘿嘿嘿的猥琐笑声。
陆之渊和夆廖若对视一笑,双手自然地扣在一起,举到桌上,“最近开始交往的男女朋友。”
慕容一脸我磕到了,“我早就说,拍《陆判》那会儿好像就有点苗头,别看我小夆姐个头小小一个,她可不一般…\”
眼看着慕容的话题要往灵异方向走,陆之渊连忙打岔,“还没喝多少就醉了?吃点菜。”说着拿公筷给慕容夹了一筷子菠菜。
“小夆姐,一开始你不是说要做成纳凉特辑吗?怎么后来又改了主题?”慕容往嘴里塞着菜,又道出了他的疑惑。他一开始以为自己还可以死而复生,搞点什么诈尸复仇庄主,心里有个小剧场已经上演了千百遍剧情,没想到最后受害人就只是一个工具人。
夆廖若筷子不停,“我有点担心你们的承受能力。余深好像胆子比较小。”
余深本来正在发微信,突然听到夆廖若cue他胆子小,立马反驳,“我还行,胆子还可以。”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NPC,突然靠近余深,轻轻地在他耳边说,“真的吗?~”
然后余深扭过头,就看到原本坐在旁边的美女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还糊了好多番茄酱。他乍地被吓到,一句国骂在嘴边,突然意识到还有摄像头,硬生生提高了八个调,变成了男高音的一句唱词。
美女捂着嘴咯咯咯咯地笑。夆廖若扯了纸巾递过去,“好了,别玩了,人家真的胆小。”美女接过纸巾把血渍拉差的脸擦干净了,对着手机相机把美瞳取了下来。一会儿功夫,又变回了那个气质美女。
余深还有点惊魂未定,“小姐姐,你怎么随身还带着这些东西?”他指指餐盘旁边装扮用的道具。
美女笑着说,“啊,可能是万圣节的时候准备的,一直放在身边,你要扮上吗?很好玩的。”
余深连连摆手,“我不行,我害怕。”
众人起哄,“怂了怂了。”
被大家一激,余深拍了拍桌子,“行啊,大家都扮上,一起讲鬼故事,搞纳凉,谁都别怂。”
有些胆子大的十分激动,纷纷举手想玩。
夆廖若还想阻止一下,动作快的已经从拿出化妆包。
邵逡见大家都这么兴奋,觉得这期素材又多了许多,自然不会阻止,于是也被化妆组的同时推到房间里装扮起来。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加入。
在此之前夆廖若还是把几位从丰都邀请过来的朋友单独喊到了一边,告诉他们要控制。
第54章
好巧不巧NPC们手里的服装和化妆品,再加上邵逡团队里专业的服装道具组,夜还没深的时候,大家已经装扮一新围坐在一起,开始故事大会。
水晶吊灯关掉了,小臂长的白蜡烛被放在精致铜烛托上,幽幽的光照亮几尺见方的空间,一下子就有那味儿了。夆廖若见气氛有点太到位了,便在壁炉里点了干柴,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柴极好燃,没一会儿功夫,屋子里温度也上来了,火焰燃烧的光亮,红彤彤的,极大程度的降低了余深的恐惧感,他紧皱的眉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松开。
大部分人刚刚吃饭时并没有饮酒,可当大家真正围坐在一起,都舒舒服服地靠着垫子,抱着暖融融的小毯子,想喝点什么的念头便萦绕心头,慕容第一个说出来,NPC中有一个叫小雅的姑娘立马举手,“巧了么不是,我正好带了。”慕容笑着说,“我不想喝红酒了,有没有其他的?”小雅还真拿出来一坛子酒。
这让大家啧啧称奇,因为这坛子看上去就有些年份了。深灰色的坛子,表面脏兮兮的,看不出年岁,瓶口覆着几层黄油纸,扎着瓶口的麻线许是岁月洗礼,格外薄脆,一扯便断了。油纸掀开,醇厚的酒香便四溢出来。浅口的小碗一人一个,清透的白酒盛在里面,映着火光烛光,荡出一点小小的波纹。微微抿上一口,先是一线辛辣从喉咙口直往下坠,等人略有些咳呛,甘甜的回味便从舌尖蔓延开来。
虽然一开始说要讲鬼故事,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讲好鬼故事,加上有几个人的装扮,导演组的几个小姑娘已经有点害怕了,于是临时规则调整,不拘泥于故事形式,但每个人都要讲一个。
财务组的小七打头,开始讲她的故事。她喝了一点酒,薄红浮上脸颊,她圆乎乎的脸变成一个小寿桃,看着格外喜庆。
“我讲的这个故事是关于一对恋人。算是校园故事吧。”她微微笑了一下。
故事发生在有六朝古都美誉的N市,夏天那里闷热潮湿总被称为火炉。金黄色的梧桐穿起N市的秋天,每一棵梧桐都是浪漫恋歌里的一个韵脚。可是这个故事并不发生在夏天,也不发生在秋天。
大概是3月里,天气乍暖还寒,路上的行人总是乱穿衣服,服饰搭配地时常让人摸不着头脑。
和所有校园爱情故事一样,在暖气充沛的图书馆,爱情萌芽了。
女孩在小纸条上写了希望认识的意愿,很快微信上就来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两个人顺利地走到一起,一点波折起伏也没有。
临近毕业,一个选择直接就业,一个选择继续读研,两个人因为选择城市的关系出现了成为男女朋友之后最大的分歧。按以往总是女孩迁就男孩,可这一次她也想完完全全追求自己的事业。
冷战期间,男孩委托女孩的朋友送来了一盒糖果。
女孩先是很高兴,可当她翻来覆去把那些糖果数了几遍之后,她毅然决然投递简历去了传媒公司最多的B市,拉黑了一切男孩的联系方式,独自在B市打拼。
又过了好几年,女孩和朋友们聚会,她的朋友醉意中问她当时选择分手真的不后悔吗?
她笑了笑说,已经释然了。
当被问道分手原因时,她沉默了很久说,我们约定过的,互相赠送的礼物都要双数,表示好事成双,永不分离。但最后收到的那盒糖,是单数,说明他的决定是分开。于是我们就分开了。
聚会后过了些日子,她突然收到朋友的致歉信息,当时她偷吃了一颗男孩送的糖。
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小七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带酒来的小雅见她的碗空了,便给她续上。
众人沉默了片刻。
小七先笑着说,“我的故事讲完了,下一个是谁?”
慕容嬉皮笑脸地说,“那我来讲一个高兴一点的故事。”
话说你们都知道我家很有钱的,我是有名的富二代。我讲的这个故事和一个传说有关。
我家为什么有钱呢,是因为祖宗庇佑,我家有守护神灵。他说着,双手合十,微微朝上拜了一拜。大家吁声不断,慕容也不生气,好性子地说,是真的,我家祖上养过龙。我以前还见过。
说着他一收脸上的不正经,像是陷入回忆里,大概是我4岁的时候,我家还没有现在这么有钱。那时候正好是新政策刚出,我父母作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下海经商去了。
他们把我寄养在我舅舅家里,舅舅家与我自己家并不一样,规矩很多,比如吃饭时不能说话,比如吃完饭要收拾好自己的碗筷。但也有很偶尔家里来了客人,规矩反而没有那么严。有一次我表姐和我说,吃了鱼眼珠就能看到自己家的守护神。
慕容很会把握讲故事的节奏,说到有意思的地方故意停顿下来,故作神秘地向四下看了一圈。
果然有年纪小一些地就追问,“那哥你看到了吗?”
慕容点点头,我扣了那条红烧鲫鱼的鱼眼珠,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后来我在阳台上祈祷,果然云层里出现了我家的守护神,是一条小龙,浑身泛着柔和的光,眼睛是蓝色的。我当时还许愿说希望有很多很多的人喜欢我,这不,算是愿望实现了,进了娱乐圈,有好多人喜欢我,与此同时也有好多人讨厌我,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大笑起来。
陆之渊拽拽夆廖若的袖子,悄声问她,这个守护神是不是真的?
夆廖若用手遮住嘴,也悄悄地回答,是真的,有的人因为因缘际会,确实会有守护神灵的存在,但慕容看到的应该不是,估计他年纪小记错了也是有的。
不想他们两人的小动作被慕容抓住了。
慕容揪着夆廖若不放,“小夆姐,你快点讲一个嘛!”
夆廖若完全没有被抓小辫子的窘迫,非常自然地开口,“那我就来讲一个恐怖故事来调剂一下。”
关于我怀疑我偷窥的人是杀人犯的故事。
赵启平把桌子上擦过鼻涕已经干透的纸巾团成一个球,在自己胳膊可触碰到的一尺见方的地方囫囵擦了一遍,然后做出一个投篮的姿势,将那个纸团扔进背后的垃圾桶,紧接着他看了一眼左边墙壁上的时钟,在分针指到3的时候按下关机键,背着一个灰色的包走出了公司。
正值下班高峰,地铁上人潮涌动,他在固定的车厢挑了一个靠门的位置站定,并不十分出挑的身高让他堪堪能够上地铁里的塑料拉环。随着地铁到站声的提示,他扬起脖子,下巴抬得高高的,像一只狐濛一般拔高自己的身体,眼睛紧紧盯着地铁门,目光从每一个人上车的人身上滑过。
果然,她又出现了。
她穿着一件鸭青色的马甲,白色的线衫,头上戴了一顶焦糖色的画家帽,看上去很俏皮。她的眼睛还弯弯地带着笑意,葱白的小手和站在外面的同事扬了扬,似乎刚刚结束一个好玩的话题。
赵启平在人潮的掩映下悄悄地移动到她的身后,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假装一个沉迷手机的低头族。
今天是水蜜桃味的香气。
赵启平眯了眯眼,勾起一个笑来。
今天是这周第三次遇见她了,他想这一定是天注定的缘分。
他尾随女孩下了车。
他有点害怕,有点紧张,但沸腾的渴望在他心里鼓涨,战胜了他的理智。
女孩住的地方已经在城市边缘了,地铁的底站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绕过一个崭新的楼盘,再往马路对面去。早些年的农村民居修修补补,摇身一变租给那些来城市打拼,想努力省钱的年轻人。女孩迈着轻快的步伐推开长满锈斑的大门,又踢踢踏踏上了二楼,不一会儿,楼上那扇木质框子的玻璃窗亮起了暖暖的光。
赵启平看着那处,将烟盒里的烟都吸完,留了一地的烟头走了。
他想,他爱上了她,那个女孩有着姣好的身材,和白净美丽的面庞。看上去性子温和又听话,很适合娶回家做老婆。可是他一点都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菜,不知道她的兴趣爱好,不知道她的工作。他觉得需要为一段成功的关系做点努力。
于是他上网购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店家说,这款销量非常好,可以运用的范围很广泛,纸巾盒,遥控器,机顶盒,卫生间等等,店家还非常热心肠地教他怎么安装才能有最好的拍摄效果。赵启平很满意地下单了。并很快装作修理热水器的师傅避开了房东和女孩装好了摄像头。
摄像头装好之后,他有更多的机会制造偶遇了。但他却不敢了,她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女孩似乎有好几个恋人,每周在固定的时间到女孩的家里,耳鬓厮磨一番又会离开,从不过夜。赵启平看着他们在铺着淡粉色印花床单上翻滚,喘息和□□透过信号传递到他的耳边,像是自己在和她,他张大嘴,右手在下面动作,眼睛看着画面,很快和视频里的节奏一样到了巅峰。他抽了几张餐巾纸,胡乱把身上擦干净。接着又舔舔因为动作激烈而有些干渴的嘴唇。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如往常一样,女孩从床上起来,光裸着走到纸巾盒前,抽了几张。耳机里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但画面被纸巾覆盖了,他什么看不见。赵启平想着,大概再10分钟,那个男人就走了。
第55章
正当他准备摘下耳机时,那边传来闷闷地一声尖叫,像是尖叫,又像是呼救一般的声音。
赵启平屏住呼吸,调大耳机的音量,再仔细的听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他拍了拍电脑,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心里没底,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于是做了一番心理工作,驱车来到女孩住所附近。
天色已经很晚了,这段石子路长长地延伸过去,就眼前这块因为破损的灯泡看不清楚,远远的地方有几家夜宵店还开着,摩拳擦掌的大哥们划着拳,喝着酒,看上去很惬意,很人间烟火。
二楼的窗户密闭着,窗帘也紧紧闭合,有一抹纤细的身影在屋里走动,隔着窗帘看得分明。他长长吐了一口气,暗暗放下心来,点燃的烟烧到手指,他猛吸一口,把烟蒂扔在地上,脚尖来回捻动。然后他坐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正要启动车离开。往窗外一瞥,看到女孩拖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从铁门里出来。
箱子鼓鼓囊囊,看上去很有些分量,女孩拖得明显很吃力。然后有一辆黑色的别克车正正好好停在女孩面前,司机十分顺手地接过那个箱子,往后背箱里塞。两个人费了些力气才做完这个动作。接着司机上车开走,女孩转身又回到屋里去了。
赵启平坐在车里,空调不停地工作发出声响,不吵,可是他觉得自己周身冷极了,他心里有很多猜测,同时又不敢向她求证。
然后他一脚油门,驶离这里。
许是只有一支烟的功夫,还是更短一些,赵启平记不清楚了,他只觉得须臾之间,身体变得沉重,连呼吸都需要非常用力。等他回到家,仰躺在床上,才惊觉最里面的一层衣服已经全部汗湿。
今夜,有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赵启平觉得自己应该报警,可是他想,如果警察问他是怎么发现对方的犯罪行为,他应该怎么回答,说起来那纸巾盒子上的摄像头也不是什么值得广而告之的事情。但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一个罪犯,那那个被放在行李箱里运走的人,他是活着还是死了,倘如还活着,会被送到哪里,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呢。
他越想脑子越乱,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赵启平胡子拉渣地去了公司。他一个上午都浑浑噩噩的,连着喝了好几杯黑咖啡都没有提起精神。
左思右想后,赵启平请了半天年休,他还抱着一点幻想,万一呢,万一那声呼救和尖叫只是电视背景音,万一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行李箱,万一这一切只是他头脑发昏臆想出来的?他登上微博,在经常查看的人里点出女孩的头像。最新一条动态是十分钟前,是手里捧着奶茶的最新自拍,定位是在她上地铁那站附近的商场,看样子正准备和同事们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