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转头朝那两个赤脚的道士寒了眸,“你二人咿咿呀呀唱了许久,怎的我还不现形?究竟我与夫君是不是妖物,你二人说了算数不算数?!”
苏婳婳拿出了她平日里作妖时作威作福的派头,她本就不算是个善类,那时刚从墓主的棺木中出来时,因着她不曾修炼便化出了人形,惹了好些妖怪的眼热,只想捏碎她的脑袋生吞了她的魂魄,但都被苏婳婳掀了棺材盖打了回去,至此,才发现她是不能行恶的,每行一件,业障便深一层。眼下若不是要在段九龄面前装相,她早掐诀抽身了。
段九龄的视线缓缓落在苏婳婳的背影上,只觉她现下据理力争的模样,与昨夜轻语低侬娇媚软绵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老鸨一行人显然被苏婳婳的言语震住了一瞬,可他们到底人多,而苏婳婳眼下确实不曾现行,衙役们便想着昨夜会不会只是行了什么障眼法,根本不是什么妖物,既不是妖,区区一个女子,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衙役们随即上前,“你虽不是妖,可诓骗藏香楼在先确是真,先带回衙门!”
见状,段九龄眉头一敛,随即被苏婳婳按住了手腕子,朝他挑了挑眉,颇为娇俏,“夫君在家等一等我罢,我去去便回。”
而后,苏婳婳便神色坦然得跟着那一群人走了。
段九龄立身在院内,眉头紧蹙,听着苏婳婳方才一口一句夫君的,心头竟升了一股异样又陌生的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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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盘算好了,方才当着段九龄的面不好动手,待跟着这群人行至人烟罕至之处,便掐诀脱身便是了,而后再寻着由头搬个家。
可她不曾想到,段九龄竟会跟了上来,他从他们二人的小院追了出来,待行至苏婳婳身侧便缓了步子,与她维持着一样的频率,旁的不曾多言。
苏婳婳有些恼,觉得眼下段九龄似乎有点儿碍事了,原她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的事情,如今却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去衙门。
可苏婳婳是什么人,饶是心下不愉,也能做些什么寻些乐子。
又走了半里路,苏婳婳装出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步伐渐慢,再勉力行了几步,便干脆软了身子靠在段九龄的身上,“夫君,我行累了,走不动了。”
段九龄方才跟上来,只是觉得昨夜的事情,说到底是因着他而起,自然不好让苏婳婳替他受罪过,但这并不表示他全然信了苏婳婳之言,更不表示他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他二人之间陌生的亲昵。
可苏婳婳身子绵软,半点没有避人的打算,段九龄唇口吐出一声轻叹,似无奈,遂抬手便将苏婳婳整个身子打横抱了起来。
苏婳婳原不过是想揩些油水,让段九龄能搀着她,让她能溺在他的臂弯处,嗅嗅香甜罢了,不曾想他竟就这般将她抱了起来,在初初的怔楞之下随即又坦然若素得将螓首埋入了段九龄的胸前。
段九龄虽是个凡人,可身上的肉结实有力,单瞧着便比陆舟子有劲好些,穿着衣衫却又丰神俊朗,抱着苏婳婳的手晃都不曾晃一下。
苏婳婳的手有些闲不住,便捻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得戳戳这里,再点点那里,很轻,存在感却很强,让段九龄渐渐变了脸色,“莫胡闹。”
声音还是淡漠,却好似有一闪而过的无奈。
苏婳婳自然不会乖乖听话收手,相反,段九龄越是这般不乐意,她便越要多手多脚一点都不安分,干脆勾弄着指尖在他胸膛上胡乱划着圈圈,不过,段九龄只是蹙眉轻叹,再不曾说什么。
苏婳婳面皮厚,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溺在段九龄的诱人甜香中,不经意在想,她的原形恐怕不是一枚玉别子,倒似是吃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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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入了城内,日头正毒,已然到了正午。
方才这十几里下来,旁人定然是吃不消的,可段九龄却不曾喘一下,唯有额面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苏婳婳抬手便替他拭汗,段九龄微微一仰头,便躲开了。
苏婳婳倒也不恼,只当他是羞赧,随即便听他启唇。
“可还累么?”
苏婳婳撇了唇,原还不想从他身上下来的,却也舍不得瞧见他累着,遂一个翻身便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段九龄胸口早被苏婳婳沁了一层汗,衣衫有些潮,如今怀中无人,教微风一扫,透心的阴凉好似在提醒他,方才他抱了一个很轻的女子,行了十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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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貌美不似凡人,待入了城,路上行人多了,驻足特意来瞧的人便也就多了,更有甚者,推着车不细看路,最后翻了车的。
苏婳婳见状,噗嗤笑出了声,许是觉着不雅,便抬手掩了唇,却也掩不住眉眼的笑意,弯弯似勾月。
四周的人见着美人含笑,更是走不动道儿,只恨不得围拥上来,将难得一见的美人瞧清楚了,究竟有几只眼睛几个鼻子的,时不时还有旁人说话的声音越过人群传至苏婳婳一行人的耳边。
“天爷呀,这姑娘仙女似的,怎的与衙役在一道儿?”
“我瞧那妇人有些像是藏香楼的刘妈妈,那姑娘难不成是藏香楼的?”
“没看见姑娘身后还跟着一男子么,想来是男子放着家中美妻不顾,去了刘妈妈的藏香楼另寻了快活,这便闹了起来。”
“哎哟,天杀的,这样美的小娘子竟还要守活寡受这道罪么?”有人惋惜道。
随即有人接了话头,“若是我将小娘子娶回家中,当即便将她供起来,连地儿都不舍得让她下的。”
听着这话,众人发出一阵阵哄笑,“这不让她下地,是怎么个不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