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那天,肖叔叔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为什么要见那个被害人?”程嘉勇继续问。
“我记得老肖和我说过,案发的前一个星期,他总是在半夜三更接到莫名电话,对方也不说话。他问了话,对方就挂断。案发那天,他又接到电话,对方难得说话,并约了老肖在他家附近见面。”
周宇停顿了下来,喝了口水,才继续说:“老肖说他出于好奇,就照着对方说的时间地点去赴约了。一见面老肖就认出要见他的人,就是他们怀疑的嫌犯中其中的一个。”
“两人见面,没一会就吵了起来。那个嫌疑犯还和老肖叫嚣,够证据随时可以抓他。”
“这么说,肖叔叔是被约到出事的地点?而不是他约了被害人?”程嘉勇问。
“应该是吧,老肖是这么和我说的。”周宇很肯定,随后又问程嘉勇,说:“你们最近是不是在调查这件案子?查到了什么没有?”
肖筱刚准备把其中两个证人推翻当年证词的事告诉周宇,却被程嘉勇一个眼神制止住。
肖筱领会到,没在再多言,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程嘉勇的回答。
程嘉勇特别自然地回复一句:“调查是调查了,但还没什么突破性进展。”
程嘉勇回答后,肖筱有意地观察了一下周宇,她见周宇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把身体的重量靠在椅背上。不知是遗憾还是如释重负?
程嘉勇的表情却毫无变化,又继续问问题:“周叔叔,以你对肖叔叔的了解,当他遇到了不公平的事,会不会走极端?比如说以死明志?”
“一定会的!”周宇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老肖这个人表面看着坚强,其实内心挺脆弱的。他生前,家里一直过得不太顺当,女儿有奇怪的病,夫妻关系也冷淡。我们出去喝酒,他曾经向我表示过几次消极的情绪。那时我就挺担心他的状态,没想到他真的做了傻事!”
“消极情绪?比如呢?”程嘉勇穷追不舍地问了一句。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我只是有点模糊的记忆。我记得老肖曾说过,做人真没意思,每天都是丧气的事之类的。”
程嘉勇点点头,又继续问:“当年指认肖叔叔的七个证人,有没有肖叔叔认识的人?”
“怎么可能有!”周宇牵动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像是在嘲笑程嘉勇的不专业,“要是证人里有亲人或朋友,老肖可能还有翻案的机会。正是因为这几个证人都不是老肖接触过的熟人,他们没理由冤枉他,才落实了老肖开枪杀人的铁证。”
“周叔叔,我们假设肖叔叔是凶手,以他搞刑侦的专业能力,当年他为什么不选择跑路?而是等着七个证人同时指证他?”
周宇被程嘉勇的假设问傻了,他眨了眨眼睛,反复打量了程嘉勇好几遍,才说:“假设老肖真的是凶手,我想他也是过失杀人,也许他当年也是慌了,没想到更好的处理办法吧!”
和周宇分开后,肖筱忍不住问程嘉勇:“你为什么不告诉周主任,我们找到的两个证人同时推翻了当年的证词?”
程嘉勇笑笑,“我们当警察的,在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
“你怀疑周主任?重新调查这件案子不是周主任建议的?他不是也相信我爸爸是无辜的吗?”
肖筱越想越不通,不知是不是过于敏感,回忆起周宇刚刚的每个举动都觉得可疑。
“我不是不相信周叔叔。只不过,为了证人着想,哪怕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也不能疏忽。”
肖筱对警察查案的程序,毕竟了解有限,她点了点头,接受了程嘉勇的专业意见。
“接下来我们预备怎么办?还去找第三个证人吗?”肖筱问。
程嘉勇预感这七个证人中,其中一个或多个一定有古怪,现在再去追寻,弄不好会打草惊蛇,给前两个证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的是现在了解肖叔叔的途径只剩下周主任一个人了。”程嘉勇喃喃自语地嘟囔着。
“也不是啊,还有我妈妈!”肖筱听到的程嘉勇小声的嘀咕,提供给他另一个人证。
“你妈妈?你们还有联络吗?”程嘉勇歪着头看着肖筱,认识了这么久,从来没听她提过自己的母亲。
“她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了。笔记本上记录,爸爸出事后,妈妈就一个人离开了,这几年一直毫无音讯。爷爷奶奶死后,她找过我很多次,但我都没答应见她!”
看来肖筱的家庭背景还挺复杂的,程嘉勇不知道再见抛弃她的亲生母亲,对肖筱的情绪会有多大影响,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想见她吗?”
“说实话不太想,但她也许会对爸爸的案子有帮助,我可以见她。”
程嘉勇观察到肖筱说这番话时,眉头是紧锁的,脸上勉为其难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如果真的不想见就不见吧,我们还可以想其他的办法。”
逃避始终不是一个好的办法。肖筱否定了程嘉勇的意见,“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我爸爸又是独生子,他们俩夫妻多年,没有什么人是比她更了解我爸爸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肖筱突然抬头望向程嘉勇,“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行了!”程嘉勇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如果你不介意!”
肖筱微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的瞬间正好与程嘉勇的目光对接上,一时局促,她害羞地别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