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了得?”
“宝玉身为兄长,不爱护弟弟就算了,怎么还欺辱起来?”
“你也是个没硬性的东西,他是你哥哥骂不得,就不会给他身边小厮两嘴巴?”
数落贾琮一顿,叫贾环回去,心里暗暗记下这仇。
贾宝玉却不知道自己埋下隐患,拿着手串浑浑噩噩回去,嘴里还不停念叨林妹妹。
扶着进屋,茗烟擦汗。
“我的小祖宗,可要吓死我。”
“好姐姐,袭人姐姐可在?快给他弄醒酒汤来,仔细闯祸!”
碧痕接了贾宝玉,回道。
“袭人姐姐出去了,交给我吧。”
“你可别让人知道他吃醉酒,赶紧出去,别叫人看见。”
茗烟早等着这句话,跑的比兔子还快。
趁着老太太还没回,碧痕赶紧给他换去身上臭烘烘的衣服,毁尸灭迹。
“我的好二爷,抬抬胳膊,咱们把衣裳换了。”
脱衣服的时候还配合,穿新衣服却挣扎起来。
“不穿,我要去找林妹妹,这是我送给她的手串。”
“你别拉我!”
只穿着中衣就要往外走,拉扯间肩膀露出来。
碧痕忙给他整理。
“我的爷快回来,这冬天冷着呢,冻坏了使不得。”
“林姑娘在降云馆好好的又不会走,先换了衣裳明儿再去。”
却说贾宝玉吃了酒身上发热,被碧痕碰到一个激灵。
“什么东西凉飕飕的,好舒服。”
碧痕闹个大红脸。
“我刚抬水进来,手凉,可是冷着爷?我马上去暖暖。”
说着就要把手伸到火上,却被一把抓住。
“不冷,正合适。林妹妹……”
四目相对,两张脸逐渐靠近,碧痕羞怯怯的。
“宝玉别这样,我不是林姑娘,我是碧痕。”
“林妹妹……”
贾宝玉此时比傻子聪明不到哪去,屋里暖和更上头,瞧着眼前人烟雾笼罩,分明就是林妹妹,不管不顾揽着往塌上倒去。
不足一刻钟晴雯回来,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声响。
恼羞成怒啐在地上。
“呸,不要脸的下贱东西!”
转身就走。
走几步顿住,又回来,怒冲冲坐在屋外。
“要不是为了宝玉,我就冲进去啐你,骚蹄子!”
一边骂着,一边冷的搓手,还要四下张望,生怕老太太突然回来。
第二日醒来,又是日上三竿。
“不好,我要去给林妹妹道歉,快给我穿衣裳!”
碧痕睡的正暖和,不情愿服侍他穿鞋。
“道歉做什么?没听说林姑娘生气,昨日她们给老太太请安照常说笑,听闻还去三姑娘院里吃晚饭,可高兴了。”
“昨儿个袭人姐姐家去的时候还说,你前儿吃醉了酒,叫你别去招惹两位林姑娘,仔细太太来问。”
正忙活的贾宝玉一顿,隐约想起昨日的事情。
“不行,我定要去问问她,为何要把我送给她的东西给别人。”
匆忙离开,早饭也不吃。
碧痕骄哼一声,回床上继续睡。
等贾宝玉跑到降云馆,却被告知两位林姑娘不在家,往王熙凤那里去了。
继续追过去,见着平儿。
“宝二爷来的不巧,两位姑娘刚跟奶奶一起走。”
“说是有点子事不能决断,去找老太太。你来的时候没见着?”
贾宝玉蔫下来。
“罢了,是我们没缘分。”
“今儿是问不成,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问成。”
他神神道道,看的平儿迷糊,又不好问主子之间的事情,嘱咐个丫头跟着宝玉别出差错,自去忙。
荣庆堂里,林蕴和林黛玉正将关于过年的想法说了,听的贾母点头。
“你们是好孩子,父亲升官也不轻狂,就按你们的意思,依旧循着往年的旧例办。只是年下到底要紧,我这里定要多给你们东西,不能拒绝。”
大规矩上的事情不能乱,两姐妹答应。
贾母想了想,又道。
“你们说回家拜年不妥,年下人多,少不得有看见你们轿子的,若是上门,你们怎么拒绝?”
“这样办,等三十晚上叫琏儿送你们家去,初二一早再接回来,但凡是要脸面的人家都不能初一去堵你们,不怕。”
王熙凤捧着。
“咱们家全靠您撑着,有了您拿主意才能一家子顺遂。”
“只是可惜了我的二爷呦。”
这声二爷喊得千回百转,逗得贾母笑骂。
“只是接送一趟又不耽误你们团聚,别说我另给他赏,难道你林姑爷就少了他的?”
“你别看四品在京城不算高,却是清贵科举出身的实官,若能得他姑父照顾,是你家琏二造化。”
王熙凤忙打嘴。
“还是老祖宗疼我,孙媳妇年轻不懂事,您就包容我这回。”
插科打诨快,认错更快。
贾母依着靠枕叹,不知想到什么。
“你们都是小孩子家不懂,这做官不能只看品阶,还看恩宠。端看那翰林院,刚进去都拿六七品俸禄,却在皇帝跟前服侍,晋升之快常人难想。”
“你林姑父才四十几岁,若真得了赏识,还不知到哪。我跟你们私下说这些不是叫你们得意,是叫你们更谨慎才对。”
三人忙起身应下。
贾母摆手叫坐。
“不是训斥,只是感慨两句,这满府也就能在你们跟前说说,余下都是糊涂人。”
“我如今也不指着他们,横竖我活一天就庇护家里一天,多早晚死了,随他们去。”
王熙凤一惊,两步并过来给她捏肩膀。
“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还要看着孙子孙女成家立业呢,都是孙媳妇说起不高兴的,该打该打。”
“过几日是二老爷的生辰,因着娘娘少不得热闹,咱们也高高兴兴的,不然到年下就是忙,随后又省亲,可没有清闲日子。”
说起好事贾母脸色缓和,接道。
“正是,还要你劳累些,娘娘的脸面不能丢。”
“冬日里那些花草动物不好打理,定要仔细,宁肯多花些钱,不能在省亲时出差错。你若不便出去,就叫蓉儿蔷儿他们,都是娘娘的晚辈,辛苦些少不了他们好处。”
鸳鸯瞧着时机端来茶水点心,不一会说笑快活。
午间在荣庆堂用过点心,等贾母歇午觉几人才告辞出来。
王熙凤站在廊下,瞅着林氏姐妹。
“往前老祖宗从未说过这话,今儿倒吓得我心惊胆战。我这个管家嫂子果然是不值钱,上面太太压着下面婆子瞒着,你们还来哄我。”
“你们老实跟我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林蕴讥笑着嗤一声。
“你叫我怎么说?说贾家爷们儿不成器,只能挥霍老祖宗留下的蒙荫,多早晚挥霍空,就一起完?”
“如今咱们关系近了才能说这话,但凡远一点,开口就能被打出去,你只说是不是。”
王熙凤哑口无言。
谁愿意听见别人说自家坏话?就算是亲戚也要闹僵,更遑论说了没人信。
门前丫头来来往往,林黛玉扯着两人往降云馆走。
进了院子有小厮守门,才道。
“我们也是猜测居多,嫂子细想。”
“不说林家只说王家,但凡有人撑着都不必担忧,可贾家除了外祖母谁能撑着?”
王熙凤张口便道。
“宫里娘娘难道是摆设?”
两姐妹都看她,面无表情。
良久,王熙凤在门槛坐下,苦笑。
“果然,你们都知道,只有我自己骗自己。”
“娘娘嫁出去就是皇家人,我嫁过来就是贾家人,还跟娘家有多少联系?我都少回家,别说娘娘。”
“但凡正经人家都是自己人支撑,哪有指望姻亲的?除非生下皇子,再不然就是这几个糊涂蛋子转了性。”
王熙凤独坐半晌,突的一甩手起来,意气风发。
“说这些混账话做什么,好歹家里还有爵位,也要落在你琏二哥头上。”
“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忙,你们歇着。”
说罢摇摆着出去,丝毫不见颓废。
林黛玉倚门目送她走远。
“男儿醉,空发愿,却叫胭脂泪。”
林蕴看她难过,劝道。
“世上不如意,十事常□□。咱们能劝着,却不能强行改变。有这心思,先把你的糟心事解决。”
“任凭谁发愿,怕都比不得你这里多,每月没有十回八回都不算过去。”
果然林黛玉没了伤心,转头就怼。
“有几个人比你幸运?你最好。女儿巧,上门讨,老父放狗咬!”
丫头们不敢笑出声,憋得肩膀抖。
林蕴眼角直抽。
“前后句不搭,别混编乱造。”
“跟你说正经的,提什么狗不狗,咱家可没养狗,只有两个大舅哥。”
林黛玉无辜地甩帕子。
“不过随口一说,又不是联诗作对,什么搭不搭,分明是你自己多想。”
“我可什么都没说。”
傲娇哼一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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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曹同轩这两年过得不太好。
身为漕帮小少爷,打小要星星不给月亮,每天只管吃吃喝喝守着他的小姑娘长大。可自从林蕴离开飞云山庄,一切发生改变。
他打听几回找到林府,追过去才知道人已经去了京城。
犹豫几日,悄悄跟着程捷进京,远远看了荣国府一眼。公侯府邸雕梁画栋,他以为这是天堑,此生难跃。
谁料第二个月就收到林蕴来信,说说新见到的东西,吐槽繁琐的规矩,言谈之间与从前并无不同。他欣喜若狂三天写了一封回信。
再往后几乎每两个月就来往一回书信,直到他前往福建。
两个月改成三个月,亏了有漕运这张庞大的运输网,才没叫他们断了联系。
今年九月再次进京,不同于上次的小心翼翼,他去见了皇上,一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
跟着暗卫进宫,又被暗卫送出来,连皇宫的门都没看见,却听到了巨大的秘密。
之后又去见那个传闻中的亲岳父,啧,比程家岳父还难搞。
重新回到福建已经是冬天,京城早已下雪,这边才刚穿上披风。
曹安从外面进来。
“公子,新一批粮食已经运来了,明年开战,咱们必定不会输!”
“老爷的信也送来,问今年是不是还不能回去过年?”
曹同轩看书的动作一顿,脸上闪过愧疚。
“回不去,我叫你准备的年货往回送了?路上也要走半个多月。”
“以前爹老是念叨咱们家不是当官,士农工商占个末等,我给他改换门庭还总来信催,明年大哥大嫂给他添个孙子就没空想我了。”
桌上炉水烧开,曹安自己倒了喝。
“前天就叫人出发,路上再采买点,腊八之前肯定能到。”
“对了,咱们安排在码头的人说看见异人来交易,自称是商人,买了不少东西。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们落脚点,晚间来回报。”
放下水杯,悄悄凑过来。
“您这回去京城,见到皇上了?皇上长得什么样子,高大吗?可定下具体什么时候开战?”
曹同轩抬手把书扣他脸上。
“等京城的信号,不出意外就在四五月。”
书从脸上滑下来,被曹安一把接住。
“那皇上呢?我还没见过皇上,听说皇上都是坐着龙椅,高大威猛,一挥手,山呼万岁……”
“滚出去!”
“好嘞。”
双手将书放回桌上,垫着脚往外跑。
刚出院子,迎面走来个富商公子,笑得谄媚。
“安兄弟,曹公子可在?咱们上回说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能给个准话,这生意可耽误不得呀。”
说着话,从袖口塞过来一块银裸子。
曹安依旧带着笑容,惦惦银子,不咸不淡。
“这可不能怪我不给你传话,实在是你来的晚。冬月腊月的船最紧,人家都是早早定下,你这个时候才说,我从哪给你安排?”
“不如等腊月底?空出船来我头一个给你安排。”
那富商公子急的作揖。
“安兄弟别逗我,腊月底出发,到货都过完年了,我还做谁的生意?”
“请您一定帮我想想办法,钱不是问题。”
又是两个银裸子递过来,曹安的笑意终于热切几分。
“这怎么敢当?好说好说,只是我才刚从公子屋里出来,不好再进去。明天吧,明天一定给你带话。”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好商好量才是买卖。”
富商公子连连道谢,等曹安走到街角转身,猛啐一口。